第1章

村里每年都要挑选一位女子为落洞女。

被选中的人不能和男子结婚，只能被送到洞里与神明和亲，以保佑村子里丰收、平安。

而被挑选为落洞女的父母就可以延年益寿，身体的毛病也会消失。

不少人都在争取为自己的女儿能成为落洞女的机会。

但是我的母亲却不信这套，还送我和姐姐出去读书。

但偏偏——今年选到我们家了。

1

我叫瑜小曼。

我和姐姐是从村里唯二走出来读书的学生。

妈妈为了将我们两送出来，竟然用全身的积蓄将我们两送到码头，还叮嘱我们再也不要回来。

我和姐姐也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

我们两拿着录取通知书面面相觑，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蓦然电话铃声电话铃声响起。

是爸爸。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发出哽咽的声音。

「小曼啊，你和姐姐抽空回来吧，你妈……你妈快要不行了……」

「什么！我们走之前妈不是还好端端的吗？这么会变成这样？我和姐姐马上就收拾东西回家，你别着急。」

我们立刻定好了回家的车票，姐姐的男朋友王浩然也跟着过来了。

他怕我们两个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

姐姐这次回去也打算把男朋友介绍给家里认识，她在之前就和我说过：「我们也成年了，也该回去看看，咳咳……更何况，我和景元也差不多要结婚了。」

王浩然从角落里出来，宠溺地看着姐姐。

我们三人刚到村里的时候，村里出奇的安静，就连平常喜欢在路上唠嗑的那些婆婆也不在。

有个小孩急急忙忙地往前跑，不小心撞到了我们身上。

我赶紧拉住他：「你好，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今天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他神色着急，还一直看着山的那边。

「今天是落洞女嫁给神明的日子，我们都赶着要去沾沾喜气了。」

熟悉的话语将我拉到封尘的记忆里。

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每一年都会带着我和姐姐去看落洞女。

那些新娘都出奇的漂亮，我那个时候还好奇地询问父亲。

「为什么那些好看的姐姐都不嫁人啊？」

我爸立刻往我的嘴上打了一巴掌，神色严肃。

「不可以对神明不敬，任何人都不可以指染神明的妻子。」

「将来呀，你和你姐姐都要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才可以保佑我们家富有起来。」

小时候我不懂，但是长大出来读书后才发现。

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思想愚昧到可怕，行为也很腐朽。

不仅不将精力投入在建设村庄上，反而寄希望于神明保佑他们，希望让他们暴富。

被神明选中的那些女生的父母，不但没有伤心和难过，反而像中了头奖一般。

她们说：「神明看得上我女儿，就是对我女儿最大的恩赐，将来我们家的人肯定会健健康康。」

但是每次神明娶亲的时候，也会有一个婴儿降生。

他们称之为神明的孩子。

但是这些孩子与其他正常诞生的孩子并不同，他们生下来就有各种各样缺陷，但是父母也不得抛弃他们。

只能供奉着，直到村里越来越多的「畸形孩子」。

「大姐姐，我得先走了，不然就赶不及了。」

小孩匆匆跑走，王浩然还喃喃自语：「落洞女到底是啥啊？」

没有人回答他。

我和姐姐匆匆赶回家看望妈妈，但是回家之后却看不见妈妈人。

不安的情绪在我的心头萦绕。

「妈！妈！」

突然厨房里有骚动，我赶紧冲进去。

看见妈妈被关在厨房里，身上都是青紫。

我眼泪不自觉地留下来，赶紧帮她解开。

她的手刚能出来，就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眼泪也簌簌地留下来。

「我不是叫你别回来吗？这下该怎么办啊……你爸……你爸肯定会想办法让你们做落洞女的。」

我有些委屈：「爸说你快不行了，我和姐姐才回来的。」

姐姐和姐夫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我们。

她又狠狠地扇自己的脸，辱骂自己。

我紧紧地抱住她，我们只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2

妈妈告诉我们，今天是落洞女和神明成亲的日子，今天也是我们逃出去最好的时间。

我随口问了句：「今年的落洞女是谁啊？」

妈妈替我们收拾行李的手顿了顿，随后叹了口气。

「是英子。」

英子是我邻居家的姐姐，从小就一直很照顾我，就连我和姐姐的路费她都有帮忙。

她很漂亮，也比其她人更加聪明。

但是她的母亲得了肺痨，她从小就告诉我她想做落洞女，想要治好妈妈的肺痨。

妈妈带着我们溜到村口，正与接亲的队伍擦肩而过。

这与普通的接亲不一样，来接亲的全是男人。

她正在对着山洞里祭拜，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请神明显灵，治好我家人的肺痨吧，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周围的男人发出阵阵的起哄声，簇拥着要给山神闹洞房。

我匆匆瞥过一眼，就被妈妈拉走了。

「别看。」

但是等我们差不多要到村口的时候，突然被人喝住：「秀芬！你两个女儿回来了这么不报备，今年也轮到你们家挑选落洞女了。」

妈妈声嘶力竭，挡在那群人的面前：「孩子们！跑！」

我和姐姐撒腿就跑，但还是被村民抓住，他们用榔头敲向我的头，很快我就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正在被绑着参加落洞女的婚礼。

姐姐和姐夫还在昏迷不醒，被扔在一边。

村长用力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看英子的模样。

「好好看着吧，你们两姐妹也要准备准备了。很快就到你们了。」

我啐了口唾沫，朝着那些村民喊：「这些都是假的，大家不要封建愚昧了！」

爸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还连忙磕头和村长道歉。

「女儿刚回来，不懂事。莫怪莫怪。」

爸还往他的手里塞钱，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我哭着央求父亲：「爸爸，你救救英子吧，她会死的。」

我爸往我的身上踹了一脚，眼神狠厉：「被山神看到是她的福气，只要被山神选中当媳妇的，都可以让父母享福的。」

「你以为我们在害她吗？我们可是在帮她啊。」

村长向大家说道：「礼成！送新娘进洞房！」

英子被几个大男人抬进了山洞，没有一点声音。

有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就朝着村长喊：「村长！二牛家媳妇要生了！」

村长朝隔壁的人吩咐道：「立刻把英子那肺痨母亲带去。」

爸拉着绳子强制我去二牛家看，接生的几个女人都忙的乱了神。

英子的母亲跪在二牛家的门口，嘴里还振振有词。

婴儿的啼哭声从里面传来，接生婆立刻带着孩子出来。

英子的妈赶紧朝这个婴儿磕头。

「神明降临，请消除我身上的所有病痛，让我获得重生吧~」

婴儿停止了啼哭，转而为之的是不停地咳嗽，脸都要憋的通红。

身上的皮肤也快速衰老，宛若一个老小孩。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快要瘫软到地上，这与我在外界所学的科学并不一样。

而英子的母亲就好像年轻了二十岁，一直在咳嗽的症状也没有了。

我还想继续看下去，爸爸就将我和姐姐带到村长的跟前，笑眯眯地询问。

「村长，您看，我这两个女儿能不能同时嫁？也当做是总给山神的礼物了。」

村长色眯眯的眼神在我和姐姐身上游走，让我倍感恶心。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为难地和父亲说：「送给山神的必须是纯洁的女子，不然山神就会大发雷霆的。」

「好……好……」

父亲把我们带回家，神色凝重：「你们被选为洛洞女了，从今天起，你们不能离开家里一步，不然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姐姐朝着爸爸怒吼：「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准备结婚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妹妹我也会将她带走！」

爸爸狠狠地踹了一脚，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啊！那个毛头小子能给你什么啊！你可是要做落洞女的人，那个男人，我会处理的。」

他用铁链将我们锁起来就匆匆出了门。

我和姐姐用发卡就将锁撬开，她去寻找还在昏迷的姐夫，而我去山洞里寻找英子。

很多人刚参加完落洞女的成亲仪式往家里赶，我只能躲在田里等他们都走了。

「嘿！你在这干嘛呢？」

一个小孩睁着咕噜噜的眼睛看着我，我差点没吓一跳。

因为他的脸几近溃烂，皮肤状态大约是和五十岁的老人差不多。

这应该就是「神明之子」。

我轻声问那个小孩：「小朋友，送去成亲的那个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小朋友笑容灿烂：「被送进山洞里了，听说还在惨叫呢，爹爹说了，新娘子叫的越大声，表示我们村长里来年越旺呢。」

「我还希望我的姐姐快点长大，去当落洞女，这样我们家就可以越来越有钱了。」

看见童真的孩子被茶毒成这样，忍不住浑身发颤。

小孩子被父母叫回去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妈妈，姐姐什么时候才可以成为落洞女啊。」

我潜伏莫约半个小时，等人走的差不多我才往山洞里赶。

刚踏进这个山洞，就感觉诡异又阴森，全部都黑漆漆的。

我试探性地喊：「英子姐姐……」

山洞的深处传来微弱的声音，我寻着声音立马赶了过去。

发现英子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堆白骨上面，浑身都是伤痕和被玷污的痕迹。

我赶紧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积攒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崩溃。

「英子姐姐，咱们跑吧，你妈已经得到治疗了，你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

英子看见是我，满脸都是惊讶：「小曼……你怎么回来了，快跑啊，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我帮她处理伤口的手一顿，又只能无奈苦笑：「英子姐姐，我走不掉了，我爹说要我做落洞女，村口全是人。」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昏了过去，我只能先带她离开这个山洞。

路上很多人在巡逻，防止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逃跑。

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也不知所踪。

我只能将英子先放在床上，她的身上有很多淤青和殴打的痕迹，我帮她处理到半夜她才醒过来。

「英子姐姐，山洞里到底有什么？真的有山神吗？落洞女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英子姐姐眉眼一低，便陷入了那段痛苦的记忆。

「我的妈妈自从患有肺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本来是想走出去读书的，但我看到梅子成为落洞女之后，他父亲瘫痪了六年的腿居然可以走动了。」

「我只能妥协，成为了今年的落洞女。」

「但是我被抬进山洞的时候，被蒙着头，但却有很多手在我的身上，我挣扎，他们却殴打我，直到尽兴了他们才离开，还将我绑在柱子上，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

等她讲完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但是你的母亲肺痨确实好了，还年轻了好多。」

这个山神是否存在？山神到底是谁？

这个村子里也太古怪了，小孩老态，而老人却越来越年轻。

一团团的问题扭曲成绳，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总感觉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她哭诉着：「我回不去了，我已经是被送给山神了。妈好了，我也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只能将她藏在我的房间，叮嘱她不要被别人发现。

我还在帮她伪装的时候，一个人头出现在窗户上，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我发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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