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知道季景渊纳了青楼女子为妻时，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寺庙中，好友问他该如何给我交代。 他只是嗤笑： “男子娶妻纳妾本是天经地义，她没资格让我给她交代。” “不过昭昭善妒，这件事先别告诉她，省的她心肠歹毒不放过我儿。” 我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三年前我去寺庙祈福。 他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等你回来我就娶你。” 这次，我没有缠着他哭闹，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遵守诺言。 我转身离开，答应了和江家小公子的婚事。 终究放下了对他的爱。 ...... “景渊，昭昭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这样封锁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 禅房中，玄安对季景渊说。 季景渊抱着一个男婴，一脸慈爱的逗弄着他， 闻言，他的眼里透出冷漠和漫不经心： “昭昭善妒，先瞒着她，省的她折腾芸娘母子两。” “毕竟她从小就粘着我，我稍微和侍女亲近下她都要拈酸吃醋。” 敲门的手僵住，我愣在禅房外。 我从小就喜欢季景渊，因为父母双亡没有安全感，我对每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十分防备，但每次季景渊都会安我的心。 “你说的也是，她从小骄纵，的确会大闹一场。” 玄安点头，满脸赞同。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从内室走出来，娇声唤了季景渊。 “景渊，我来抱着安哥吧。” “芸娘你小心点，安哥长胖了不少。” 季景渊把孩子递给她，十分贴心的搂着她的腰，满眼的柔情。 “你们两个收敛点，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呢？” “怪不得芸娘你要和季景渊在一起，我还没见过他这么温柔的样子，只可惜你的身份只能委屈你了……” 玄安满眼的可惜。 我的心脏重重一跳，芸娘是我几年前从青楼中救下的女子，她在我身边虽然是侍女，但情同姐妹。 我去白马寺祈福前，特意叮嘱她看好季景渊，别让其他女人靠近。 结果她自己却爬上了季景渊的床！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被好友和未婚夫双双背叛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内心充斥着怒火，我很想冲进去质问，但又停住了脚步。 我该用什么身份质问呢，我和季景渊的婚约不过是口头的娃娃亲，从未交换过定亲信物。 我有些晃神，忽然惊觉早在一年前他就没有主动给我写信了。 每次我写信给他述说我在白马寺遇到的趣事，他的回复也只是一个冰冷的“阅”。 “等成婚后，你如何说动昭昭同意芸娘入府？” 我听着玄安问话，屏住了呼吸。 季景渊淡漠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 “她一个孤女能给我当正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我纳妾她有什么拒绝的资格？” “更别说我从未爱过她，我喜欢的是芸娘。” “前几年不过是把她当小狗逗着玩，看着她为了我一点施舍的爱意摇头摆尾。” “觉得分外好玩罢了。” 02 我浑浑噩噩的往外走，中途撞到了好几个僧人。 走到寺庙的门口时，我遇到了季景渊的另外一个好友。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看到我有些惊讶。 “姜姑娘，你提前从外地回来了？”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看着他的问话，我回忆起这三年的事。 三年前，太后要去白马寺清修，会带几个贵女，回来后会得到赏赐和封号。 我知道我父母双亡，在家世上配不上景渊，于是我得到消息后求季夫人帮我拿到了一个名额。 这次提前回来，本想来静安寺给景渊求一个护身符，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听到了让我心碎的事实。 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种真实且残酷的感受： 季景渊从未喜欢过我，他骗了我十年。 我视为亲姐妹的侍女背叛了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的对我，不让我得到一点亲情，友情和爱情。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季景渊的声音，声音和以前一样温柔： “昭昭，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回头看向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寺庙大门处，看着我的眼神隐隐有着探究。 “太后提前结束了祈福。” 我看着温润如玉的他回应道，若不是我提前回来了，恐怕还被耍的团团转。 “那你怎么不提前写信告诉我，我好过去接你，路途遥远，你一路回来受累了吧？” 季景渊满眼疼惜，询问： “怎么不回府，来到了静安寺？” “来给夫人求护身符。” 我下意识的编了个借口。 我还是有些不死心，想亲口让他给我解释原因或者坦白。 “一起回去吧，马车就在山下。” 季景渊温声道，向我走来，注意到我死死的盯着他打量，他眼里闪过一抹不安。 调侃道：“女大十八变，三年不见，昭昭你越发漂亮。” “我都害怕有些配不上你。” 我没有回应他的打趣，只是盯着他腰间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很熟悉的针脚，是芸娘亲手做的。 我喉头哽了哽，内心冰凉寂寥。 明明小时候他还说过最喜欢我，他会给我从府外带各种零嘴和玩具。 他曾经对天发誓：“昭昭，我和你青梅竹马，我保证以后肯定会娶你为妻，而且不纳妾室，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会等你回来，永远都不会变心。” 可是如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我面前，他从小就骗了我。 “不会，”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那就好，我先带你回去休息，等你缓过来后再办接风宴。” 季景渊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笑着说。 03 上了马车之后，我看到在车厢里有一件女式披风和一个小孩子的波浪鼓。 “今日我朋友和他夫人同我一起来上香，他们的马车坏了，暂时乘坐在我这辆马车里落下的。” 季景渊急忙急忙解释道。 我想起刚刚他在禅房里说的话。 不明白他怎么能一边说喜欢我而一边又纳了外室，还有了孩子。 分明他曾发誓，一生只有我一个，否则天打雷劈。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马车行驶的过程中，他不断的问我这三年来过得怎么样，我听的心不在焉。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让他亲口告诉我真相。 路上回来的匆忙，我有些受凉。 刚咳嗽了两声就看到马车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块手帕。 我刚想伸手去拿，却反被季景渊阻止。 他打开马车里的暗格，重新拿了一块手帕。 “这个手帕有一股茉莉香味儿，我记得你讨厌茉莉香味儿，你用这块吧？” 玫瑰香味。 玫瑰香味明明是我最讨厌的味道，每次闻到都会难受的眼眶通红。 曾经他看到我可怜兮兮的模样还说：“我会记住你不能闻玫瑰香。” 我顿住了手，忽然看着那一块茉莉香味的手帕，是苏绣编织而成，十分珍贵。 所以他这是不舍得给我用，我忽然觉得荒谬极了。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最喜欢玫瑰香味的吗？” 季景渊看到我脸色不好，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儿，还继续问着。 我并没有同他解释，只说自己累了就闭着眼睛假寐。 回府之后，季景渊让下人给我做了一桌子菜。 “你多吃一点儿，在外面待了三年，你瘦了好多。” 季景渊关切的对我说。 我看着这满满一桌子放了辣椒的菜毫无胃口。 我不能吃辣。 明明以前他记得十分清楚我不能吃辣，府里的菜都很是清淡。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一边吃着一边问我： “距离成亲还有一段时间，你既然回来就好好在家里备嫁。” 我听着他的话捏了捏筷子。 他什么都忘记了。 忘记了我最讨厌的香味，忘记了我不爱吃的东西，也忘记了我之前告诉他，回来我想当女先生。 我夹起一筷子菜逼着自己吃下去，喉咙火烧火燎的疼。 “我之前写信和你说过，我回来想……” 我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侍女忽然敲门进来，欲言又止的说：“公子……” 季景渊看着这个侍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匆忙起身，潦草的扔给了我一句话： “昭昭你先自己吃着，我有急事先出去一趟。” 我还没有回应他他就匆匆离开。 我看着他着急的背影心如刀绞。 这三年礼佛的日子里，我没有一天不掰着手指数日子，想早点回来和他成亲。 但是现在所有的期盼都消失了，如同从指尖滑落的沙子一般把握不住。 04 我七岁的时候来到了季家，只因为我父亲对季家有大恩，两人结拜成了异姓兄弟。 在我父母不幸遭遇山匪身亡后，季伯父就把我接到他们家，但季伯父和季伯母两人平常十分忙，在照顾我上难免有些疏忽。 再加上刚来的时候，我人生地不熟十分胆怯。 每每天行事小心翼翼的，连吃饭都不敢多吃。 因为我是一介孤女，府邸的下人逐渐开始欺负我。 有一次，我记得侍女偷懒忘记给我送饭，我饿了一天。 实在饿的不行就偷偷溜去厨房吃饭。 结果被厨房的婆子当做小偷抓住，污蔑我要偷东西。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是季景渊帮了我，他怒斥道： “昭昭是恩人之后，，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如此欺辱她？” 他把这些婆子都骂了一顿，还禀告了季夫人。 夫人大发雷霆，发卖了好几个平常欺负我的侍女，我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季家的大少爷。 也是我口头上约定的未婚夫。 后来他每天回府都要打听我的情况，对我十分照顾。 他总是说：“昭昭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在我成年礼的那天，他喝醉了，难得放肆的闯入了我的闺房，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说喜欢我，想娶我当他的妻子。 当时的我高兴极了，忍不住的点头。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想着要嫁给他。 回到闺房，我还正陷入回忆中，房门忽然被人撞开。 来者是芸娘。 她穿着一身用苏绣制成的漂亮衣裙，眉眼张扬，楚楚可怜的对我说： “昭昭你回来了，正好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景渊纳了我为外室，还生下了孩子，等你入府之后就会抬我为贵妾。” “对不起，昭昭，但景渊喜欢上我，我也没有办法推辞……” 她流下了两滴眼泪，眼眶通红，但眼眸深处却隐含着挑衅。 这一刻，她终于显露了一只隐藏的野心。 05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找季景渊哭闹，甚至还会告状到季伯母那里去。 因为我一直记得他的誓言：非我不娶，终身不会纳妾。 之前也有侍女勾引他，我每一次都会雷厉风行的打发走，闹得府邸，人尽皆知。 但是这一次我不想闹了。 我忽然觉得好累，淡声道： “恭喜你得偿所愿，就是你今天前来，不知道景渊知不知情。” 芸娘脸色微微变了下，急匆匆的离开了。 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我坐在书桌前提起了毛笔。 在外地这三年，我也并不是只祈福，，空闲时间也会去学院里当女先生。 学院的王院长说我教人教的非常好，是天生的老师。 回来前他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在当地当女先生。 可我惦记着和季景渊成亲，就婉拒了院长。 却没有想到回来后季景渊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 就是不知道他纳了芸娘为外室，伯父伯母知道吗？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提笔写下一封信说我改变了主意，打算去洛定居都当女先生，准备给王院长寄过去。 写完信后，我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再三思索还是决定和伯父伯母说一声再离开。 毕竟这些年他们对我非常好。 第二天我正准备去找季伯母，没有想到季景渊先找到我。 “昭昭，我在最大的酒楼里给你举办了接风宴，朋友朋友们都到了，你随我一块过去吧。” 我现在看到他都恶心，本来想直接和他撕破脸皮。 但想到了季伯母，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算了，就当做和这里的一切做一个道别。 到了酒楼之后他并没有和我一起进去而是说： “昭昭你先进去，我等一个朋友。” 06 整个三层都被季景渊包下来，我踏上三层之后原本喧闹的三楼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看着我。 “她还真的来了？” “景渊说，今天是芸娘的生日，她的身份无法大张旗鼓的举办。”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庆祝庆祝。” 虽然距离隔得远，但我从小听力就好，他们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心脏又是一阵酸楚，我自嘲的想：他还挺会物尽其用！ “昭昭，快过来！” 玄安对我招呼着说。 玄安是我和季景渊共同的好友，之前在书院一起上学。 但他知道季景渊纳了芸娘为外室，却也瞒着我。 我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况，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走到一处坐下。 没一会儿季景渊就回来了，身边竟然还带着芸娘！。 看到两人过来，不少人哄笑了两声，把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递给了芸娘。 甚至有人打趣两人看起来颇有夫妻相，完全无视了我。 似乎是看到我脸色不太好，季景渊急忙说：“今天是给昭昭举办的接风宴，你们围着我做什么，去送她礼物啊？” 闻言，芸娘有些怨恨的瞪了我一眼。 我看到这滑稽的一幕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他们以前是我和景渊的共同好友，还祝福我们以后一定会白头偕老。 但所有人都在瞒着我，还如此的不走心。 都是把我当做傻子吗？ 房间里的空气都让我觉得有些窒息，我借口走出去透气。 站在走廊上吹着冷风，我清醒了许多，一回头结果就看到了芸娘。 “我昨天的话你已经听清楚了吧？” “景渊根本不爱你，你还霸占着他的正妻之位做什么？” “看在以前我们的姐妹情分上求你成全我好不好？” “只要你不嫁给他，景渊就能娶我为妻子。” 芸娘有些哀求的看着我。 我刚想开口说她痴心梦想，她忽然用力撞向旁边的柱子，鲜血沾满了她白皙的皮肤，顺着脸颊流下。 她倒在地上满脸委屈的对我说：“昭昭，我和景渊是真心相爱的，我只求一个妾室的身份，求你成全我吧！” 她的声音把季景渊引了过来。 07 “杨昭，你在干什么？” 季景渊冲过来狠狠推开我，小心翼翼的把芸娘从地上抱起来。 “对不起，景渊，昭昭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刚刚在质问我。” “我没有忍住坦白了，但我也只是祈求她的原谅。” “你千万别怪她，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做错了。” 芸娘红着眼睛，十分懂事的说。 季景渊听到她的话，怒火顿时爆发，他冷冷的看着我说： “杨昭，我从未想过你竟然是心思如此恶毒的人。” “就算芸娘成了我的外室又怎么样？” “男子纳妾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你一个孤女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我情同姐妹的好友， 在我离开之前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昭昭，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季景渊，不让别的女人靠近。” 一个是我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夫，是我深爱的人。 他对我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这一生只会娶你一个妻子绝不纳妾。” 但是两个人都背叛了我！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在我离开之前，两个人就已经暗自接触了。 但是为什么骗我呢？ 我又不是非季景渊不可。 他们两个人真心相爱，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也肯定会退出。 “杨昭，你之前为了那些侍女闹我都忍了，但是这一次你竟然敢推伤芸娘。” “赶紧给她道歉！” 季景渊眼神冰冷的看着我。 “我没有推她！” 我定定的看着季景渊，从前他一向都是相信我的。 如今为了芸娘，不仅不相信我，还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芸娘道歉？ “景渊算了，我的身份不配让昭昭给我道歉，更别说本就是我对不起她！” 芸娘依靠在季景渊的怀里流泪说道。 “不行，她必须道歉。” “装了几年我也装够了！我从未爱过你，杨昭！” “以前只是把你当狗玩而已！” “你身份卑微，她又好得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个孤女！” 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觉得好笑，我似乎今天才见识到两个人的真面目。 不想和他们在牵扯下去，我淡声道： “好，我道歉。” “对不起芸娘，我推了你。” “只是口头上说有什么诚意？” “跪下给她道歉！芸娘现在是我的女人，身份可比你高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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