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生病了，丈夫整天守在我身边，连煎药这种事都是亲历亲为的。 闺中的姐妹羡慕的说，我有一个好丈夫。 我笑着没搭话。 墨阳是一个好丈夫，外人眼里的好丈夫。 就算是装，他也把我骗了进去，直到我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1 我身子从小就落下病根，身体虚弱，每到冬天的时候，就会生病。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我伸出手接住雪花，很冰很凉，落在手心里一下子就化了。 一个斗篷披在我身上，墨阳从背后上前，笑得温柔。 “别在外面待了，你身子刚好，别冻着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有些恍惚。 墨阳牵住我的手，问我怎么了。 我眼睛蓄满泪水，摇摇头。 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 2 墨阳是京城的模范丈夫，许多闺中待嫁的女孩，都期待自己未来的夫婿是像墨阳一样的人。 他对我体贴，温柔，府中没有其他的妾，连通房都没有。 我身子不好，他就去求陛下，请宫中的太医给我诊治。 只要身上有酒味，就绝对不会在我面前出现。 记得我喜欢那家的糕点，喜欢什么味道的香粉，吃什么用什么。 连葵水的时间他都记得。 虽然说京城里这样的丈夫也是有的，可做到他每样都俱到的，没有几个。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是两个孩子。 3 墨阳今天一天都陪着我，外面室鹅毛大雪。 屋子里地龙烧的旺，很是暖和。 我把斗篷摘下来递给丫鬟，墨阳在我身后给我捏肩。 我睁开眼睛问他： “相公，我想去西街玩。” 他捏肩的手有一瞬间的顿住，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怎么想去西街玩？哪里鱼龙混杂的，还是别去的好，那天我带你去灯会玩好不好？” 我不怎么爱出门，因为身体原因，就喜欢窝在家里，只我的闺中密友会经常来府里看我。 可墨阳从来不会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我把他的手撤下，走到窗前看雪。 墨阳从背后搂住我。 他比我高了两个头，下巴抵住我的头，发丝碰上我的侧脸。 我推开他。 但他还是没答应带我去，只是叹了口气，让我早点休息。 4 第二天醒的时候，墨阳已经去上早朝了。 他吩咐厨房给我做了我爱吃的，叮嘱我一定要把药喝了。 而在中午的时候，我出了府。 我去了西街。 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将我的马车藏起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看见了墨阳的轿子。 虽然眼前人群遮盖着我，但我还是清晰的看见墨阳从马车上下来。 虽然他捂的很严实，但他腰间的玉佩是我送给他的生辰礼。 雕刻的图案是我精心设计的，他从不会离身。 一个女子从宅子里窜出来，紧紧抱住他。 墨阳回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跟着她进了宅子。 5 他从不在外面过夜，可我忽略了一件事。 就是他也经常很晚回家。 我从小到大不缺爱，不会想到这么爱我的墨阳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我漫无目的在外面逛，回去的时候，墨阳已经回来了。 问我出去干什么了？ 我说跟月儿出去闲逛了。 墨阳点点头，没怀疑我说的话。 对呀，他怎么都想不到，他藏的那么深。 竟然会被我知道。 在一次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睡不着起夜，墨阳睡在我旁边。 我却在他的衣服上闻到一股香味。 很淡很淡，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和他身上的香味混在一起，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疏忽了。 我对香味很敏感，自小学习调香让我对各式的香味了如指掌。 这分明就是女子才会用的香料。 他每次回来都会换衣服，但那次他回来晚了，应该是看我睡着了，自己闻着没有什么味道，就知道睡觉了。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发芽。 我拜托已经嫁人的姐姐查一下。 姐夫很喜欢寻欢问柳，姐姐对这种事已经很熟悉了。 一封记载着他们过往的信被送到我这里。 那个女子叫沈青，是铁匠的女儿。 沈青从墨阳十五岁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 竟然比我还要长。 可墨阳不想把她纳进门，生了两个孩子，还是个外室。 墨阳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在下午那段时间，每次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我看完这封信之后，眼泪落的很凶。 他十五岁有了沈青，当时竟然还跟我表明心意。 6 我娘亲早逝，父亲没有在娶。 一个人把我们兄妹四人照顾长大，姐姐喜欢上了个书生，当时为爱疯狂。 跟父亲吵架决裂，最终父亲舍不得女儿，还是答应了让姐姐嫁人。 可结局就是姐姐不幸福，识人不清认错了人。 父亲为了不让我走姐姐的老路。 不断的告诫我，有时候，嫁给很爱你的人，可能比你嫁给不爱你的人要强。 但有个问题是，有些人他是会装的。 我及笄的时候，京城里求娶的人很多。 我喜静，喜欢自己待着。 性子温和的墨阳成了我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 他十五岁的时候，跟我表明心意，在湖边举行的诗会。 他一首诗夺得满场得赞扬。 那是我给我求爱诗。 我嫁给他的时候，对他没有多少感情，就是抱着他是最好的来。 可人心是肉做的，我不是铁人。 他说过一句话。 “我墨阳向你保证，此生只你一人，绝不会有第二个。”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父亲才答应他的求娶，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青正生下他的第一个孩子。 7 我常常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抱住我，柔和的声音对我说。 “喜欢就是喜欢，我想把一切美好都给你，想让你开心。” 可我忘记了。 他身边的朋友都是朝三暮四的人，如果他真的能做到一心一意。 他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人。 对妻子一心一意的，京城里不是没有。 我在想他什么时候跟我坦白，迎沈青进门。 我会答应吗？ 应该不会，我会和他合离。 他爱妻如命的人设传遍整个京城，他有外室还要两个孩子，会让京城里的人惊掉下巴的，包括陛下都夸他。 所以这也应该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迎沈青入门的原因吧。 8 我问了下人，墨阳什么时候回来。 下人支支吾吾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今晚上之前绝对回来。 让我先就寝。 我坐在椅子上等他回来。 听见他的马车到府外了，我出去迎接他。 墨阳看见我，把我搂紧怀里。 “怎么出来了，你最近是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牵住我的手，要把我拉进府里。 他的玉佩在腰间摇晃，底下的流苏不断的轻微晃动。 父亲说，一个君子，腰间配饰走路不晃动，才是身姿挺拔，家风严格养出来的孩子。 这样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对任何事情都会负责任。 我还记得那天我固执的等他回来的原因，是屋子里桌子上的合离书。 可人生就是这个样子，你不会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一个人袭击的墨阳，他是墨阳处理的一个人。 在争斗中，失了好不容易考上的官职，妻子孩子离他而去。 什么都没有的他，要杀了墨阳泄愤。 墨阳把我抵在身后，挡下了那一剑，血液渗透衣衫，朝四周蔓延开来。 我哭着捂住他的伤口，献血染红了我的手。 他却对我说。 “别怕，你没事就好。” 9 墨阳昏迷不醒。 父亲和哥哥帮我处理府中的事物，姐姐害怕我受到惊吓，搬来我府中安慰我。 她想小时候那样，把我抱紧怀里。 我紧紧抓着她的衣服，把脸埋进她怀里。 “姐，你说只喜欢一个人很难吗？可我不是这个样子吗？” 姐姐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对我的疼惜还要点凄苦。 “你对他的了解，就像是诗人对月亮一眼，对它饱含无尽的想象，在他们眼里，月亮是他们对故乡的思念，是对爱人的羁绊，可月亮真正是什么样子，只有月亮自己知道，他们知道的，是他们自己给予它的幻想而已。” 对呀。 我对墨阳，自始自终都是我自以为的幻想而已，他的行为让我认定他就是这样的人。 可我每天见到他，也只是在晚上而已。 可能在沈青眼里，墨阳又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模样。 墨阳的伤很重。 他昏迷的期间，听下人说府外一直有个女子在晃悠。 不用猜就知道晃悠的人是沈青。 …… 姐姐把她带了进来，那女子身穿着一身青衣。 我让她坐。 沈青跪了下去，求道：“夫人，求你给我和孩子一跳活路吧。” 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画，哭起来楚楚可怜，大有一副全世界都欠她的样子。 “你知道墨阳在京中的名声吧。” 姐姐本来想直接让人把她拉出去的，被我给拦了下来。 “那你应该也知道他好名声的对象是我吧。” 沈青拿随身的帕子擦了擦泪，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可是夫人这也只是名声，是虚的，就算墨郎要纳妾，也算不得什么。” “夫人，而且这么些年了，墨郎对你着实不错，你是墨家的当家主母，却……” 沈青犹豫了下，继续开口道： “却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夫人如今难道要拦着墨郎传宗接代吗？夫人是名门贵女，应该也不会干这善妒的事吧” “你简直不知羞耻！来人！” 姐姐怒拍桌子，被我再次按住。 沈青身子瑟缩了下，好像被吓到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得意。 也对，我是名门贵女，墨家的当家主母，如果拦着沈青生了孩子的外室进门。 传出去，善妒的名声绝对就是板上钉钉了。 这个时候，名声何其的重要，名声坏了，家里的父兄和嫁出去的姐姐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笃定我不会拒绝，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我头又微微疼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和我共享丈夫的女人，沈青在听见外面墨阳多么多么宠爱妻子的时候。 是感到可笑还是唾弃。 姐姐把扶起身，眼神担忧的看着我。 “墨阳醒了，你跟他说吧。毕竟他从来都没有给我提起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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