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母后是一个穿越者，她为了我父皇，放弃了回家的机会。
父皇登基为帝那天，却立白月光为后，母后与我被囚冷宫，艰难度日。
直到那天，熟悉的系统声音再度响起。
我知道，母后这次可以回家了。
后来母后的生辰成了忌日，父皇彻底疯了。
1.
母亲被囚于冷宫的第三年，父亲终于说服了大臣们同意立林芊芊为后。
宫门外不乏有宫人喜气洋洋的声音传来：“皇上和娘娘果真伉俪情深，这些年来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心中只有娘娘，如今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可不是嘛，瞧瞧冷宫那位正妻，苟延残喘，皇上看着就烦，我要是她早没脸活一根绳子绞死自己了。”
母亲蹲在菜园边认真地打理杂草，对门外的话置若罔闻，察觉到我的视线，母亲笑盈盈地说道：“你还不赶紧挖菜，是想今晚饿肚子吗？”
我的母亲是世人皆知的九皇子妃，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
然而父亲借助母亲的家族势力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废了母亲，流放了外公一家，迎林芊芊入宫。
母亲出身将门世家，是外公唯一的女儿，生来便千娇百宠，当初和父亲的事是外公唯一一次对她发脾气。
外公不愿卷进夺嫡旋涡，也害怕母亲遇人不淑，对母亲和父亲的事持极大的反对，甚至关了母亲禁足。
那时父亲为了母亲，便偷偷攀上了外祖家的墙头，或是精美的珠宝，或是美味的吃食，他堂堂皇子因为这事儿被外公说是无耻，却依旧笑脸相迎，脸皮厚到外公都拿他没办法，伴随着这样持之以恒的努力，父亲总算得到了外公的认可，成功迎娶了母亲为皇子妃。
我不禁感叹父亲太会做戏，将外公一家耍得团团转，竟落得如此下场。
2.
晚饭都是些从菜地里薅来的素菜。
冷宫之中的饭食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母亲刚进冷宫就变卖了一些首饰，买了种子种在地里，每日不是挖土就是种菜，没少被宫人取笑。
饭桌上母亲看着我幽幽地叹气道：“都说有娘的孩子像块宝，你怎么就过得那么惨呢。”
“母亲，食不言寝不语。”我无奈道。
阿竹姐姐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从小就跟个皮猴似的，谁能想到生出来的孩子是个老古板。”
阿竹是我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自从母亲被打入冷宫后，她便再没唤过一声娘娘，只如同母亲没出嫁一般唤着小姐。
刚到冷宫的时候阿竹姐姐没少悄悄抹眼泪，当初父亲和母亲两情相悦却碍于身份难以相见，阿竹姐姐为了让母亲开心没少从中帮父亲的忙，外公气得半死，却因为母亲护着，阿竹姐姐从未受到过什么处罚。
不曾想当初的浓情蜜意如今成了刺向母亲的一把尖刀，阿竹姐姐恨我的父亲，更恨自己识人不清，害了母亲。
幼时我不爱吃饭，偏偏只要一串糖葫芦就能哄好，阿竹姐姐便打趣说定是因为年少相见时父亲总会捎上一串糖葫芦给母亲的原因，生出来的孩子也爱吃糖葫芦。
这话在王府时总能听见，入了冷宫后倒是一句也听不着了。
3.
封后大典这天热闹得很，哪怕我不受宠，也得去参加。
我行着标准的跪拜礼，懒得理会周边投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只盘算着待会能否带些好吃的回去，母亲许久未碰荤腥，如今消瘦了许多。
我抬头看见父亲和林芊芊并肩站着接受着文武百官的祝福，二人浓情蜜意，甚是登对，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当年王府之时，父亲总爱贴着母亲站着，冬天还好，一到夏天母亲就很嫌弃，父亲却置若罔闻，总忍不住离母亲近些。
正因为这些日常中的小细节，母亲和我从未怀疑过父亲的爱，直到登基后母亲被囚，外公被流放的消息传来。母亲提着剑突破了守着宫门的侍卫，带着我闯入大殿之中，却见到了此生都不愿意再回想的一幕。
即便当时母亲立刻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我也还是看见了——父亲和林芊芊正在旁若无人地拥吻。
我听见了母亲手中的剑坠落的声音，也感受到了母亲颤抖的躯体。那一天，父亲的形象，在我的心中轰然倒塌了。
4.
父亲是个没良心的，唯独肯让我继续上学这一点是他少有的良心发现。
我走进学堂，四面八方的视线立刻投射过来，我面色如常地从自己的位置上掏出一堆动物尸体，有鸟的，青蛙的，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泥土，散发出阵阵恶臭。
二皇子见我面色不改，嘟囔道：“没意思。”
他素来喜欢玩这些无聊的把戏，也不知道林芊芊出身书香门第，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东西的。
太傅进来便收了上次布置的策论，我将自己手中揉得不成样子的纸随意甩到太傅面前，伴随着满堂的哄笑声如往常一般自己站到了门口。
我自幼聪慧，母亲被打入冷宫后我担心自己的聪慧会给母亲带来祸事，只能开始藏拙，太傅知道我处境艰难，第一次发现我藏拙的时候，就在给我的批注底下另外粘上了一层纸，我如法炮制，每次上交便在那张稀烂的答案底下粘上了一层我真正的答案，正因为此我才没有慢慢退步。
下学后，二皇子带着人在路上拦住了我，身边的太监在他的示意下将早已准备好的脏东西扔在我脸上，我眼被糊得张不开，只觉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我身上。
啧，真烦，想来如今他母亲做了皇后，他便自觉自己以后是太子，行事越发张扬了。
“怎么样？服不服？”二皇子气喘吁吁却又洋洋得意地问我。
我冷漠地看向他，心底讥讽道：蠢货
自己母亲刚当上皇后就把把柄递出来了，当真是蠢人生出来的蠢东西。
即便我讨厌我父亲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君主，如今朝堂政治清明，能人贤才一大批，二皇子这个蠢货就等着被言官们骂死吧。
5.
果不其然，二皇子接下来一个月都没能再来烦我，他直接被禁足了，朝臣弹劾二皇子不懂礼法，更有甚者直言皇后之位不该给林芊芊坐，听说林芊芊气得直接给了二皇子两巴掌。
然而受伤带来的唯一麻烦事便是母亲的冷脸。
当天回去被母亲看到伤口的时候，母亲一句话没说，只沉默地给我上药，过程中，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有时候真想把你那便宜爹一刀捅死。”
受伤的这段时间气氛一直有些沉闷，我有些后悔自己没处理好。
然而今天打开门后，一个漂亮的风筝映入我的眼帘。
“当当——你无所不能的母亲大人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母亲兴奋地叫道。
我接过风筝，沉默了一会儿后快步走向屋内，迅速打开了母亲的首饰盒——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母亲抢了过去，“诶诶诶，你干什么，尊重隐私懂不懂啊。”
“母亲！”我生气地唤她。
“哎呀，好了，生辰嘛，肯定要开心些啦，快快快，出去放风筝吧。”母亲一边说一边将我推出去。
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了会儿闷气后，终究还是不忍心辜负母亲的心意，如今母亲院内梨花盛开，我刻意让风筝飞到母亲的上空。我知道，母亲一定在等着我放给她看。
我出生在梨花盛开的季节，母亲贪玩，每逢我的生辰便撺掇着我和父亲出去踏青，最常做的就是放风筝。那时，父亲和母亲会抛下所有礼节和规矩，大笑着奔跑，空气中的青草气味糅杂着由内而外的幸福包裹着我，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时光。
可也正因为美好，所以破碎起来才会格外心痛。
看着风筝在天空上飞着，我的心也不由自主放松了一些。
“生辰快乐。”一个声音响起，“风筝放得越来越好了，记得你小时候……”
我的笑意瞬间减淡，出声打断他：“我是放给母亲看的，你最好不要打搅我。”
那个人没再出声，我估算着时间，在一个母亲觉得我该休息的节点渐渐让风筝落了下来。
“礼物。”他递过来一个东西。
我打开看了一下，随即将其甩回他脸上，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身后的人带着太监静静地站着，我隐隐约约听见太监说道：“陛下，回去吧……”
6.
外公一家虽被流放，但京城内拥护者众多，时不时会让人递消息进来，这事一直是阿竹姐姐在做。
可今日阿竹姐姐出门后，一直到傍晚都还未回来，母亲慌了神，刚想叫我出去找，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声。
二皇子带着人嚣张地闯了进来，随即，一具尸体抛在我与我母亲面前——是阿竹姐姐！
此刻她的身上浑身是伤，没一块好肉，母亲已经彻底愣住，眼底猩红。
我则是冲上去护着阿竹姐姐的尸体，冰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阿竹姐姐与其说是我母亲的侍女，不如说是姐妹，自我记事起，有母亲的地方便有阿竹姐姐，阿竹姐姐说是我半个母亲都不为过。
我后悔了，如果不是那次与二皇子的争执闹到了朝廷之上，二皇子就不会对阿竹姐姐出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而二皇子瞧着我这副模样，自是痛快不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母亲沉默地抱紧阿竹姐姐的尸体，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从阿竹姐姐的怀中掏出信封——是外公家寄过来的，母亲打开那封沾血的信，心中的内容让母亲一震。瞬间，母亲面色苍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阿瑾，你外公去世了……”母亲说着，整个人无力地跪在地上，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彻底崩溃。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母亲就晕倒在我怀里，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响彻在我和母亲的脑海里。
“系统00548号为您服务，宿主大人，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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