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恶毒妃子灵魂互换了。
　　我从一个太监养女摇身一变成将门嫡女。
　　皇帝看着我两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不管了，先保命再说。
　　1.
　　“遵太后懿旨，特免太嫔南佳殉葬礼，着为凝合殿掌宫。”
　　听见诏令的那一刻，我的心放下又提起来。
　　凝合殿？给徐宁瑗做宫女？这不是比死了还难受。
　　果然，不仅都把最苦最累的粗使差事给我做，我还要顶着掌宫的身份打点凝合殿上上下下的琐事。
　　还有柏昱这个狗皇帝日日来凝合殿，必要指使我端茶倒水夹菜，我倒是能敛眼避开他的视线，只是徐妃没少给我脸色。
　　这日柏昱又来用午膳，我不小心给他夹掉了一片冬瓜，我僵住了，徐妃也是。
　　我们两个都看向柏昱。
　　他端起盖碗撮口茶，又自己夹了一片冬瓜，漠不关心。
　　我心里一紧，接着徐妃的训斥声铺天盖地，罚我到院子里跪两个时辰。
　　正午的太阳亮的刺眼，一开始膝盖还像被碾碎一样刺痛，后来已经没知觉了。
　　我正头昏的时候，殿门开了，他们从我身旁经过，旁若无人。
　　算算时辰，主子们午休是结束了，我却还要再跪半个时辰。
　　强撑着直起身子，却不听使唤栽倒地上，逐渐失去意识。
　　再醒来，恍惚觉得眼前是熟悉的梁椽，身下酸痛冰凉，醒醒神仔细看才发现我被拖到了屋子里。
　　算了，总比躺在院子里强。
　　双腿刺痛的动不了，我放弃挣扎继续躺在地上。
　　如果能就这样死掉最好了。
　　意识飘忽之间，我听见徐妃的声音，尖锐刻薄。
　　“别让她死这儿了。”
　　2.
　　我连着烧了三天，也昏迷三天，期间迷迷糊糊醒来被喂了几口水。
　　果然徐妃还是不敢让我死的，突然感觉自己抓住了转机。
　　清醒过来，眼前是后妃用的丝织帷帐，正恍惚着旁边有人凑上来。
　　“娘娘，奴婢给您倒水。”
　　我转眼一看，这不是徐妃的陪嫁丫鬟文锦吗？
　　见我一脸惊恐状，文锦吓一跳，“娘娘您还好吧？”
　　许是听到动静，外间有脚步声停顿在帘纱前。
　　“徐妃可还有恙？”
　　是柏昱的声音。
　　我见文锦又着急又担心地左看看我右瞧瞧我，接着自己跑过去，扑通跪在地上，“皇上您快来看看娘娘吧。”
　　话音落，四下皆寂，只有帘子被徐徐挑开一条缝，我透过缝隙和他四目相对。
　　和原本一样是极其冷淡的，却丝毫没有平时的厌恶。
　　我脑子昏沉，迟钝一下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结果双腿一下使不上劲儿，踉跄摔到地上。
　　文锦一反常态跑过来扶我，我下意识说了声谢谢。
　　“娘娘...”文锦突然吓得哭了出来。
　　我疑惑地看着她，怎么是徐妃出事了吗？
　　为什么喊我娘娘？我看向柏昱，发现他在审视着我。
　　“扶徐妃躺到床上。”站在他身后的宫女立马走过来扶我起身。
　　我却傻了，谁？徐妃？我？
　　“我为何成徐妃了？”
　　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问出口。
　　我看见皇帝扬起一丝讥笑，甩袖转身留下一句，“照顾好徐妃。”
　　我抓住文锦质问，努力消化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我昏迷之后喝了汤药非但没好，反而差点丧命。
　　皇帝叫了整个太医院的人来诊治，才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皇帝接着昭令六宫封我为洵美人，徐妃吓得在宫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也晕倒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让文锦把镜子拿来，我的脸确实是徐妃模样。
　　那现在我身体里是谁？是徐妃？
　　我让文锦赶紧扶着我去看看洵美人，却得知皇帝禁止我靠近洵美人的翠陌殿。
　　真是见了鬼了。
　　怎么不管我成为谁都不受他待见？
　　3.
　　我被迫在凝合殿休养生息两个月，身体恢复得很好。
　　我的原身也是。
　　听说徐宁媛晕倒后很快就醒了。
　　一醒来就找柏昱把从她一开始怎么被徐家陷害，成为他的父皇的后妃说的一清二楚，全都赖在了她的母家身上。
　　然后又哭诉这些年她怎么受迫害，对柏昱的爱有多深沉。
　　柏昱还真信了，不光信了，还把原先对我的厌恨转移到徐妃身上。
　　好巧不巧，我现在成了徐妃。
　　老天爷惩罚人的花样儿真是不寻常，早知道当年和柏昱一起发誓的时候就不说的那么狠毒了。
　　算了，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东西了，顺其自然，过好日子就行了。
　　换了副身体立马从一个太监养女升级成将门嫡女，算算也不亏。
　　只是我并没有徐妃的记忆，索性装作因为这次事故失去记忆。
　　为了在外人面前穿帮，我故意吓唬文锦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失忆了一定会欺负我，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文锦虽然对我心肠歹毒，但对徐妃和徐家是忠心耿耿。
　　从盛夏到深秋，我的身子已经恢复完全了，这期间柏昱一次也没来过，却屡屡能听到他的消息。
　　“今日陛下歇在翠陌殿...”
　　“陛下已经连着半月都歇在翠陌殿了...”
　　“翠陌殿那位破例越级封为洵妃了。”
　　我惊于徐宁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柏昱，让他不计前嫌。
　　也惊于柏昱当时恨我入骨，如今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皇帝也换了？
　　徐妃昔日如此盛宠，皇帝再生气也不至于一次都不来吧？
　　看来我们两个真是命里注定相克。
　　皇帝不来，打着算盘不受皇帝宠爱转来巴结徐妃母家的人倒是不少，每次都结伴来，一来就听她们带着酸气嚼舌根。
　　“洵妃果然是太监养的，下贱狐媚子精。”
　　“听说南佳小时候是和皇上有交情，外面都传是青梅竹马，我当多么情深意切呢。还不是小小年纪就爬上先帝的床，真是一身本事。”
　　“我就说她怎么肯受当宫女的气？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害了娘娘您，真是不怕遭报应。”
　　“如今仗着和皇上的那几份情，娘娘您不知道她有多嚣张呢！”
　　世人只知柏昱与我幼时私交甚好，却不知柏昱最痛恨他人背叛。
　　听着这么多人叽叽喳喳，凭我心气再大也不由得心烦意乱，所幸称病都打发出去求个清静。
　　4.
　　我正在殿门外看宫女洒扫，忽然额头一股凉意。
　　抬头仔细看，是雪。
　　奇怪，才刚入冬就开始下雪了。
　　文锦来给我添上棉袍，多烧了两盆炭火，搀着我回殿内。
　　“娘娘刚才看得出神呢。”
　　我微微笑笑，“我喜欢雪。”
　　“娘娘小时候因为在雪地里狠狠摔了一跤，可讨厌下雪了，如今.....娘娘好不容易恢复身体，皇上也不来看看娘娘。”文锦说着说着就开始啜泣。
　　看她哭我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谁能想到，几个月前我还是被她们欺凌的贱婢，今日她们却为我受委屈而不平。
　　思绪正扯着我，忽然听见远远飘来一声，“皇上驾到。”
　　我和文锦都愣住了。
　　文锦最先反应过来，催着让我赶紧到梳妆台前补补妆。
　　我拂开她的手，径直走向殿外。
　　实在是太久没见皇帝了，以致于只看见他的身影轮廓时都不自觉忐忑。
　　也不知道徐宁媛说了她的原身多少坏话。
　　他看起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像更冷漠一些了。
　　我屈身行礼，看见他的衣袂不带一丝犹豫在我眼前掠过。
　　一时间我竟恍惚不知自己是徐妃还是南佳。
　　文锦戳戳我的胳膊，醒神跟上去，罢了，都是孽缘。
　　“徐妃看似清心寡欲了许多。”
　　柏昱带着一丝讥讽，打量了一圈殿内陈设。
　　一张嘴就夹枪带棒的，我小心应对，“臣妾居内静心养病，不宜铺张。”
　　“哦？徐爱妃竟有这觉悟，不像是徐大将军养出来的千金啊。”
　　我顿时有点心虚，刚抬眼就撞上他的视线，熟悉的凌厉，我下意识垂下头。
　　“皇上说笑了。”
　　莫非徐宁媛那边说漏嘴了？皇帝已经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南佳了？
　　突然心中警铃大作，我抬起头正视着皇帝，看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又沉沉地看着我。
　　“徐大将军平定南戎凯旋而归，特托朕带一声平安给你。”
　　他说着端起一盏茶，捏着茶盖轻抚杯沿，浅斟一口。
　　我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事儿，但我却不知道该答些什么。
　　他斜眼一瞥，忽的笑出来，“怎么徐爱妃太久没见朕，都不知道会坐下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站着。
　　真是阴晴不定，我尴尬笑笑，坐到靠椅上，氛围更是降到冰点。
　　文锦在我旁边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又是把我最近看的书装作无意摆弄。
　　“徐妃不是不爱看书吗？”
　　他只看了一眼，便随口一提似的。
　　文锦一下子两眼发光，滔滔不绝夸赞起来，我在旁边听着都有点害臊。
　　“呵，看来这一倒也不是全无好处。”
　　文锦这下也听出了话外音，悻悻闭上嘴，我在一边默默装作出神的样子。
　　接着皇帝起身就往外走，留下一句，“明日长合宫家宴，别忘了出席。”
　　我和文锦都恍惚了一下，算算日子，并不是什么节日。
　　这给文锦犯了愁，不知道准备些什么，盘算半天，门口的一个小侍女怯生生地开口，“明日是洵妃娘娘的生辰。”
　　哦，原来是我要过生辰了。
　　5.
　　第二日我拦着文锦躁动的手，只梳了个简单的妆。
　　刚进入长合宫，我故意避开人群贴着角落走，尽管如此我依旧感受到有横七竖八的视线聚焦在我身上。
　　“徐妃娘娘恢复大好，不知可是听到徐大将军前线有功的缘故啊？”
　　我听着她们叽叽喳喳一边嘴上奉承徐妃母家的功绩，一边暗地讽刺徐妃靠母家才得宠。
　　忽的我心里有些复杂，原来当日位高如徐妃，失了皇帝的宠爱，也只能依靠母家荣耀勉强在后宫占着一席之地。
　　我自顾自坐下，随便敷衍着上前应承的人。
　　接着听见紧闭的正宫门打开，满宫瞬寂。
　　是柏昱来了，挽着徐宁媛。
　　我和徐宁媛远远对上眼，她瞧我的眼神里依旧有那种高高在上，却有些秘不见人。
　　身边有人悄悄说话，我不用仔细听也知道又是在骂洵妃呢。
　　宴上觥筹交错，不管背地里如何嚼舌根子，大家都跑去给徐宁媛祝寿。
　　我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或许我也该争上一回。
　　可我看着柏昱，总是想起他在得知我要入他父皇后宫时，那种错愕.惊怒.厌恶的表情。
　　他说，这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但是他把我留下来了。
　　所以我竭力小心翼翼地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不敢再求回到当初的样子，只求平安度过余生。
　　但如今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我回过神，惊觉柏昱冷冷瞥我一眼。
　　“徐爱妃怎么不说话？”
　　6.
　　我绞尽脑汁想着要说点什么，柏昱冷笑一声，“朕记得徐爱妃的冰嬉是一绝，今年入冬格外早，又正是洵爱妃诞辰，双喜临门，徐爱妃不如舞上一曲？”
　　这是唱的哪一出？徐宁媛是会冰嬉，可我并不曾学过。
　　我楞在原地看向徐宁媛，没想到徐宁媛也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徐爱妃不愿助兴？连朕的请求也不肯？”
　　柏昱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文锦在我身后急得用力戳我的胳膊。
　　我颤巍巍就要站起来应下，还未站直，就听对面徐宁媛喊了一嗓子，“皇上！”
　　我吓了一跳，又跌回坐上。
　　“皇上，徐妃姐姐金尊玉体，这雪天又冷又滑的，姐姐身体又刚好，怕是.....”
　　徐宁媛长这么大从来没说过应承话，这说上两句可是费劲了。
　　“那爱妃以为当如何？”
　　我看着徐宁媛一边迎着笑一边瞥着我，好像在让我接话。
　　徐宁媛从来只在乎柏昱，他人他物一概不了解，再者说，我一个太监养女也着实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应当做.....菜？”
　　徐宁媛试探着说出口，我差点当场垮下脸来，感觉周围气氛瞬间凝滞。
　　柏昱脸色不变，抿抿唇，“嗯，不错，徐爱妃倒是尝过爱妃的手艺，爱妃如此想也情有可原，那便如此吧。徐爱妃，明日朕也到翠陌殿一同品尝，你可得准备好了。”
　　当晚回殿，没多久徐宁媛就派人偷偷传来一张纸条，“食谱以下，阅毕即烧，别露馅。”
　　我苦笑一声，突然有些羡慕徐宁媛。
　　她一辈子无忧无虑，锦衣玉食，想要什么从来都是一声令下，只一心一意讨自己心上人欢心，哪怕是在现在这种离奇的情况下，也丝毫不慌张不怯懦不分心。
　　她真的比我更喜欢柏昱吧，或许，我并不喜欢柏昱。
　　也许只是因为他是宫里的主子，他对我好，我就能过得好。
　　而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平安活下去。
　　把纸条就蜡烛烧掉，我开始盘算明天要做的菜肴。
　　第二日我早早让文锦先去翠陌殿小厨房安排事宜，等到了上朝时辰我再赶过去。
　　离翠陌殿还有一道门，正跨过门槛，冷不丁被人一胳膊拽走。
　　我心中一惊。
　　“娘娘，将军要我传话，你在宫中切勿轻举妄动，将军自会想办法帮你摆脱困境。”
　　我还未反应过来，这人就离开了，留下我独自凌乱。
　　7.
　　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我在小厨房匆匆把东西安排好，左等右等，等不来柏昱。
　　徐宁媛颦眉，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徐妃娘娘怎么在这里啊！”
　　“皇上在凝合殿都等急了”
　　是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我和徐宁媛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菜都做好了，是着人端过去，还是皇上移步翠陌殿？”徐宁媛悻悻开口。
　　“徐妃娘娘，请您跟老奴移步凝合殿吧。”
　　我感觉事情不妙。
　　到了殿内，看见柏昱坐在寝床上，“皇上，请您用膳。”
　　身后的宫人恭敬地把才摆满桌退出去。
　　柏昱起身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刘公公拿起筷子挨个夹起放到他面前的瓷盘中。
　　“尚可。”
　　他只吃了一口，便甩下筷子，挥袖走了。
　　“移驾翠陌殿！”刘公公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还站在原地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我辛辛苦苦准备一上午，这就结束了？
　　文锦带着哭腔，过来虚扶着我，“娘娘，您忙了一上午了，快多吃点，虽然您没做过菜，但我知道您做的菜肯定好吃。”
　　我僵硬坐下，不知道为何心里难受得紧。
　　徐宁媛八年前就已经跟着柏昱了，一直十分受宠，徐宁媛也是出了名的一门心思痴迷柏昱。
　　甚至天下人都戏说徐宁媛堂堂将女竟如此痴情，没想到如今一朝却受心上人如此屈辱。
　　好像和柏昱相处的时日实在太久远了，我已经看不懂他了。
　　尽管徐宁媛此前苛刻，可我还是忍不住对她产生一丝怜惜。
　　8.
　　一连几天都清闲的要命，但回想起那日那人说徐宁媛的哥哥来帮她，倒是引起我的好奇心。
　　没过几日，一些闲言碎语甚至穿到了我的耳边。
　　“徐妃怨恨皇上和洵妃，要和她哥哥一起谋反了。”
　　“听说徐妃哥哥是小时候战场上捡回来的，她哥哥一直对她有情呢。如今皇上弃了徐妃，说不定就和哥哥旧情复燃了呢。”
　　文锦这些天的表现也有些异常，我干脆紧闭宫门，警告下面人不许乱嚼舌根。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一问文锦，文锦总是打个马哈过去什么也不肯说。
　　莫非徐宁媛真的跟自己这个哥哥有私情？
　　难道这就是数日前那人来和我说的解救之法？
　　眼看我这里宫门紧闭，柏昱也没有反应，谣言愈演愈烈。
　　甚至有人说痴情柏昱都是演的，都是为了迷惑柏昱，好让自己的哥哥在前朝掌握大权。
　　直到柏昱来扣我宫门，他走到我面前，纤长手指掐住我的下巴，轻轻抬起，然后“啪”扇了我一巴掌。
　　“解释，否则你的好哥哥就要被我打入地牢了。”他阴冷冷地开口。
　　我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艰难张嘴说话。
　　“这些谣言都是胡扯，臣妾根本不知。”
　　文锦连忙跪下，“皇上，请您明鉴，我们家娘娘对皇上死心塌地，情深意切，和将军真的只是兄妹绝无二心，奴婢是从小在娘娘身边的，奴婢看的一清二楚啊皇上！”
　　“呵，好一个一清二楚。”
　　柏昱扔下这话转身离开了，文锦哭着把我搀起来，扶着我进殿坐到榻上，命人拿来热鸡蛋消肿。
　　我只觉得一切都太突然，难以承受，可是这一切原本也不应该是我来承担。
　　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徐宁媛想办法把身体换回来。
　　9.
　　这次我丝毫不避讳地闯进翠陌殿，吓了徐宁媛一跳。
　　我把她殿内的人都支出去，却看见一个眼熟的宫女。
　　是代玉！
　　她以前分明是嫉妒柏昱对我多加照拂，如今却在翠陌殿服侍？
　　来不及细想，徐宁媛的呵斥声将我拉回现实，“你来干什么！”
　　“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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