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得白血病的初恋,妻子引产了七个月的胎儿。
还在朋友圈发文:“我等不及他出生了,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配图是一张脐带血捐献单和两只交叠紧握的手。
而在照片的边角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隐约可以看见未成型的胎儿。
我默默点了个赞后,却接到了妻子匆忙打来的电话。
她的声音在颐指气使中带着藏不住的心虚。
“是你同意我拿孩子的脐带血救陈云峰的。
我怕他的身体等不及我生下孩子,到时候我会愧疚一辈子。
放心,等陈云峰好了,我一定会再给你生个孩子。”
她以为我还会像以往一样迁就她,可我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也等不及了,咱俩离婚吧。”
……
我赶到病房的时候,我的妻子顾佳音正在给陈云峰擦拭身体。
灯光顺着敞开的门缝射出来,我能清晰地看见顾佳音脸上的红晕。
以及她擦向陈云峰私密部位的手。
她边擦边笑,“害羞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确实,顾佳音和陈云峰青梅竹马互为初恋,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
按顾佳音的话说,我一个后来者,有什么资格吃醋。
我自嘲一笑,心中竟出奇地平静。
直到陈云峰的声音传来:“你刚引产,身体还没养好,别累着。”
我神情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顾佳音的腹部。
那里原本高高耸起,孕育着我和她的孩子,有七个多月了。
可顾佳音为了用胎儿的脐带血救陈云峰,竟一刻也等不了,选择引产胎儿。
想起已经长出手脚的孩子,我的口腔中蔓延出无尽苦涩。
心脏如同千万只虫蚁啃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顾佳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顾好自己就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你好了,我也就好了。”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处传来,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又快速消失。
我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病房内,他俩齐刷刷地向我看来。
顾佳音下意识收回手,又故作坦然地把毛巾扔回水盆。
砰的一声,溅了我满身的水。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率先开口:
“你怎么才来呀!不知道我还在坐小月子碰不得水吗?
快点把这里收拾一下,给云峰把身体擦了。”
我盯着她一言不发,眼神逐渐变得绝望。
冬日里,被水浸湿的衣服像一块冰一样贴在我身上,但远远不及我的心冷。
我的沉默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白了我一眼,站起身把门关上,一边走一边数落我。
“你不知道云峰还是个病人,一点风都不能吹吗?
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常识都不懂。”
说话间,她把还湿的毛巾塞进我手里,“快点给云峰擦身体,他喜欢干净。”
啪嗒一声。
毛巾从我的指尖滑落到地上。
顾佳音第一次抬眸看我。
她眉头拧紧,脸上闪过压抑的怒气。
一把将我拉出病房,低声道:“你非要当着云峰的面和我吵架吗?
你这样耍脾气,让云峰怎么想?他还是个病人。
我知道,你生气我不打招呼就拿了孩子。
可云峰危在旦夕,他等不到孩子出生了。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云峰没了就真没了。”
嗡的一声,我的大脑一阵轰鸣,彷佛天地都在旋转。
这么多天,我一直不敢想那个没了的孩子,甚至成了我的心病。
让我日夜无法安眠,饱受折磨。
可顾佳音的语气却是那么无所谓,看不出一丝悲伤。
我曾无数次抚摸妻子的肚皮,想象他的模样,为他每一次胎动而欢欣雀跃。
我也给他买了许多的婴儿用品,摇篮、各式各样的衣服等等。
可他最后的归宿却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我用尽浑身力气才站稳,扶着墙嘴唇嗫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顾佳音却以为我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我知道你最爱我了,舍不得和我生气。”
她略带些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凑到我身边,踮起脚来亲我。
我下意识躲开,我嫌脏。
她的眼眶唰地一下红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脆弱。
低吼道:“周远航,为了一个没出生的孩子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明知道我还在坐小月子,不能生气,你还要故意气我。
引产都引产了,你再闹也不可能把死孩子塞回我肚子里!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的指尖陷入掌心,极力克制情绪,深吸一口气问道:
“孩子扔哪去了?”
我听人说,那是个女孩。
出生后握着小拳头只发出了一声啼哭,就再没声息。
父女一场,我不能养她,总要好好葬了她。
却没想到,这个问题犹如导火索一下子引爆了顾佳音的情绪。
她攥拳冷笑道:“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孩子!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今天到处找茬吵架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我告诉你周远航,孩子在我的肚子里,她的死活也由我决定,与你无关!
你要是还想要孩子,就向我道歉,来求我!”
霎时间一股怒火直冲脑海,烧得我几乎五内俱焚。
我以为我会扼住顾佳音的脖颈,让那张颠倒黑白的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我看着她那张不断开合的红唇,无力和厌烦让我再也没有任何力气争辩。
心底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如同一潭死水。
“离婚吧。”
顾佳音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她的瞳孔紧缩,满脸不可置信,但声音却下意识低了下来。
“周远航,你心里还有没有我?怎么能轻易说出这种话!
从见面起,你就一直在关心孩子,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我难道不疼吗?
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们男人都是混蛋!”
混蛋?
我简直无话可说,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顾佳音却仿佛有天大的委屈,她开始抽泣。
一边哭一边说:“周远航,我也是人,也会心疼!要是被你伤透心了就再也哄不回来了!”
她以为我还是过去那个爱她入骨的周远航。
会被她的一颦一笑牵动情绪,会因为她的悲伤而心痛如绞。
现在,她的眼泪不会让我心底再有半分波动。
我只沉默无言,扭头就走。
一个字都不想再和她废话。
啪地一声。
一个手机从背后飞来,在我旁边摔得粉碎。
背后传来顾佳音气急败坏地怒吼:
“周远航,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大门,咱俩就完了!
你别想让我再给你生孩子!”
第二章
窒息感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几乎把我溺毙。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却再也没有回头。
孩子向来是顾佳音拿捏我的利器。
如今这把利器彻底将我的心脏剖开,变得千疮百孔。
往常我一提到这个话题,她就沉下脸:
“我看透你了。你根本不爱我,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生育机器。
你们男人真令人恶心!”
后来我终于攒够了让她安心生孩子的钱。
一百万的银行存款、十多万的月子中心、付了首付的学区房……
她这才松口。
可我又得到了什么?
顾佳音听到陈云峰得白血病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做了配型,又每天来医院照顾他。
我只是说了一句医院病人太多,让她戴上口罩,出入小心一些。
顾佳音当时就沉下脸,不耐烦打断。
“周远航,你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有点同情心行吗?
我就是和他分手了,他也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哥,你要叫大舅哥的。
你出去问问,谁家不让老婆去看生病哥哥的。”
回想往事,我只觉得恶心。
从医院出来,我直接驱车去了新买的学区房。
为了凑这套房钱,我妈卖了村里的宅基地,出去租房住。
我更是早早地买了孩子的摇篮床、小滑梯放进去。
一想到屋子里处处都会留下孩子玩耍、成长的痕迹,我就会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但现在,一切都没了。
在彻底把学区房处理掉之前,我还想再看一眼,就当是缅怀那个失去的孩子。
只是刚到一楼,我就觉得有点不对。
门口处缺了一条腿,被垃圾覆盖的蓝色摇篮床特别像我买的那个。
我的心咯噔一声,一个劲地往下沉。
快步上楼后,我看到几个搬家工人在我精心布置的房子里进进出出。
我给孩子买的奶粉瓶、纸尿裤、幼儿绘本全部被当作垃圾扔在地上。
他们说,是房子主人让他们来的。
我下意识拿出手机打给顾佳音,一个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我的离婚律师在电话里说:“周先生,您说的学区房并不在您太太名下。”
他沉默片刻,又道:“经我们调查,那座房子在半个月前已经被您太太以一元钱的价格卖给了陈云峰。”
彷佛寒冬腊月里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我打了一个寒颤。
律师后面说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只觉得荒谬至极。
我付了两百万首付,至今每月还在还贷款的房子就这样以一块钱“卖”了出去?
我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我的妻子满心都是对我的算计,她一味偏爱另一个男人。
甚至不惜用我和女儿作为他们爱情的垫脚石。
我自嘲一笑,我真是个彻头彻底的蠢货。
早该看透的真相,却直到今日被伤得遍体鳞伤才幡然醒悟。
直到顾佳音打来电话,我才恢复理智。
“老公,我想了一下,这次我是有一点不对,我和你道歉行了吧。
等我身体养好了,我就立刻给你生孩子。
你别再和我吵架了,我真的好难受好伤心的。”
顾佳音软下声调:
“你不知道我引产之后下身一直在流血,你还这样气我。
我不管,我要吃你做的红烧牛腩、油焖大虾……”
我闷声打断她的撒娇。
“学区房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突然沉寂。
良久,顾佳音慌乱的声音传来:
“什么学区房?学区房不是你在还贷吗?问我做什么?”
她现在还把我当傻子。
我嗤笑一声,将律师告诉我的都说了。
顾佳音却脱口而出:“周远航你居然找人查我?夫妻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我平静地说道:“如果你指的信任是你瞒着我一言不发引产孩子,又把价值七百五十六万的学区房以一块钱的价格送给初恋,那咱俩确实没有信任。”
顾佳音哑然。
但最后,她的声音再一次加大。
“房子既然是记在我名下,我卖了怎么了!孩子都没了,学区房你现在用得上吗?
何况云峰又不是不给钱!他只是病了,手头有点紧,之后会把钱给我的!”
每一次她心虚的时候都会这样先声夺人。
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周远航了。
我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她苍白无力的辩解。
顾佳音也感觉到不对,声音越来越小,
“当时云峰儿子急着上学,你又在外地。
我想着你那么善良,不用问也一定会同意,才把房子过户给他的。
没想到你居然……”
是啊,我善良,所以才被他们当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
现在还想道德绑架我。
这不是善良,是我的愚蠢。
是我被蒙蔽了双眼,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
我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话。
“有什么话你和离婚律师说吧。”
我懒得再和顾佳音废话了。
说完,我就挂断电话。
可没想到,不过五分钟的功夫,手机第三次响起。
陈云峰居然打给了我。
我到的时候,陈云峰正在喝药。
黑乎乎的中药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腥气,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夏日菜市场腐烂的生肉。
我强忍住呕意,皱眉看向陈云峰。
“学区房的事情自有律师和你谈,我只想知道我女儿在哪?”
大夫说顾佳音把打下来的孩子带走了,但顾佳音却一直不肯说孩子到底埋哪儿了。
所以陈云峰打电话说要和我谈谈时,我强忍着恶心过来了。
心里已经做好了他向我耀武扬威的准备。
但他不知道,我已经彻底不爱顾佳音了。
随他去收破烂。
提到学区房,陈云峰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你以为我想要你的破房子?”
但怒意很快收敛,他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了一下,
“不过你女儿的下落,我还真知道。”
我蹙起眉头,心中带着不知名的烦躁不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却又说不出来。
我冷声开口:“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陈云峰却不急不躁,嘴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药,答非所问道:“你知道紫河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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