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车祸小产那天，医院给我的丈夫打电话。
可电话接通时，却传来男人低沉暧昧的声音：
“宝贝，给我生个孩子吧，我只要你生的。”
不一会儿，他的秘书接过电话，她隐忍的语气里带着炫耀：
“简总喝多了，夫人别见怪，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我摸上平坦的小腹，语气平静：
“那就麻烦你告诉他，先过来跟我把婚离了再造人。”
...
早就过了痛苦的时候了。
签下那份引产手术知情书的时候，对我还是这个孩子来说都算是解脱。
刚刚查出来的时候，我简直欣喜若狂。我以为我可以用这个孩子留下简烨了。
可直到如今，我才想明白。如果我不能给他一个健全有爱的家庭，那作为母亲，我根本就不配就生下他。
孩子不是我婚姻失败的附属品。
医院里，病房里还算热闹。不少曾经公司的老人，生意场上的伙伴，还有平时交好的朋友都来看望我。
只是身为我名义上丈夫的简烨，却始终缺席。就算是局外人的眼里，放任车祸流产的妻子不管，难免让人感到心寒。
终于，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见到简烨了。
不过是在手机里播放的财经新闻里，身边是一直跟着他的小秘书田婉然。
年轻漂亮，就跟当初陪着他创业的我一样。安静温柔地站在他身旁，看着他面对镜头侃侃而谈，郎才女貌，相辅相成，宛若一对璧人。
“简总拿下这个项目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感谢的吗？”
简烨侧脸过去，和身旁的田婉然相视一笑：
“当然，简氏集团能有今天离不开婉然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鼓励我。无论是工作上面，还是日常生活，她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记者八卦的心不减，将镜头转向田婉然。田婉然拉着简烨的手明晃晃地暴露在镜头下面。整个身子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镜头扫过，简烨的那只手上已然没有了婚戒。
“哇，真的是很甜蜜，那我们就静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而身为简氏集团创始人之一和法律上妻子的我，在简烨嘴里没有只言片语。甚至只能躺在病床上在屏幕外看着他们二人恩爱。
太讽刺了。
当年创业的时候，我陪他送过外卖，开过滴滴，摆过地摊，干过夜市。那时候一份鸡蛋炒面两个人分着吃，简烨都要把里面香菜挑出来，再把鸡蛋挑给我先吃。
我永远记得二十一岁简烨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他扒拉着剩下的炒面告诉我：
“绮南，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等我有钱了，帮南南把世界上所有的香菜都拔光！”
那时候的我也不会想到三十一的岁的简烨，会搂着另外一个女人，说她最重要。
爱时说的话，只在爱时作数。
陈太见我望着屏幕发呆，走上前抽走了我的手机，转而给我塞了一张律师的名片。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的头，语气有些嗔怪：
“你啊。我当初就说过了，就是心眼太实了。一颗心都扑在他心上。离婚也好，对你对他都好。等你小月子坐完了，陪我一起去趟日本泡泡热汤，就当是散散心了。”
“是他对不起你在前，你现在离婚可得多分点钱。”
握在手里的名片有些发烫，我笑着应道：
“好。”
我只是没想到，我和简烨这么多年的感情，居然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出院后回到别墅，我开始着手收拾东西搬走。当我预备打包最后一箱东西的时候，简烨却突然回来了。

他惊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崔绮南，你又要在闹什么！”
我应声回头，扫了一眼他略有凌乱的着装。刚打算说些什么，只见简烨的目光有些闪躲。摁着太阳穴，有些欲盖弥彰地抢先一步开口：
“我真不知道现在的日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你才满意吗？”
“是我在外面辛苦打拼，现在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住大房子，活的跟贵妇一样。你又不用上班，又不用干活，每天不知道在无理取闹些什么。”
“婉然说你又在不停地打我电话，我说了很多遍，我现在的工作应酬需要，在外面喝酒谈生意也很辛苦。”
“我不想一回来就看到你给我摆脸色，难道你作为我妻子就不能理解一下吗？”
简烨先入为主的怒火堵得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这样无端的劈头盖脸指责了一顿，换在以前或许我早就跟简烨大吵起来。
但我现在只是淡淡地看向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理解。”
“你上楼去把衣服换了吧。一会儿该去公司了。”
简烨愣在原地，看向我的目光奇怪而复杂。他已经做好了爆发一场激烈争吵的准备。甚至连怒火都已经提前宣泄到我身上了。
但是我没有。
我甚至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简烨的步伐很慢，看着我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等简烨换完衣服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离婚的事田婉然转告你了吧？”
“我目前身份还是公司的董事。我下午去一趟公司，关于离婚的事儿还是提前知会董事会比较好。这段时间，我会搬出去住。”
“至于离婚方便的财产分割，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的。”
我的话让简烨反应了好一会，他刚张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门铃又响了，是田婉然。
年轻漂亮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我知道田婉然为什么出现。那通电话是她接的，她自然想看看经过她的拱火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她简太太的位置到底能不能坐稳。
“崔总是您啊，昨晚...您一个人在家还好吧？”
“简总昨晚太高兴喝多了非要赖着我，不肯回这里，我也只好带他回我家，这不，领带都落在了我家都没发现，我正好给他送过来...对了，简总昨天说的话那都是醉话，您别当真哈。”
“不过您现在都快离婚了，应该不会介意吧？”
田婉然目光挑衅地看向我，故意说些暧昧刺激的话语让我误会，她毫不在意甚至迫不及待我和过去一样，会当着简烨的面和她争执起来。
可我只是应了一声，甚至侧过身子将田婉然迎了进去，然后体贴地告辞离开，给他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不介意，我还有事，先走了。”
当天下午，我去了一趟公司，以简太太的名义。
自从结婚之后，简烨就希望我回归家庭。公司就去的少了。以至于除了公司的老人，员工几乎只知道简烨有位夫人，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我。
后来，简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连婚戒都摘了，想必那个时候公司里的人已经默认他离婚了吧。如今我陡然出现，必然引起公司内部的八卦。
“昨晚简总不是睡在田秘书家了吗？我还以为简总已经离婚了。”
“那田婉然不就是小三插足，还爬床上位...”

前台和行政的讨论声不小，甚至连我走近了都没发现。我没有多在意，转身进了电梯直奔会议室。
董事会进行得很顺利。
我打算低调处理离婚这件事，尽量减少对公司股价的影响并将我手中的股份转让出去，彻底和简氏脱离关系。只是会议结束时，许董突然开口：
“我们董事会一起吃个饭吧，毕竟共事这么多年。当初我可是婉然拉的第一个投资商。现在婉然要不在了，我还怪不习惯的。”
“我知道有一家酒店，味道很不错。正好我夫人刚下飞机，一直说想找你说说话呢。我这就打电话给她。”
许董的面子，我和简烨自然会给。
只是紧跟在简烨身后的田婉然拉了拉他的袖子，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简烨。看得出来，田婉然很想简烨带着她一起去。
这样的场合，田婉然一个秘书，实在身份尴尬，而且有我这个前妻在，保不准会给他可怜的小秘书难看。
八成是去不了的。
简烨别过头，刚打算抚开田婉然的手，面带歉意地柔声安慰两句：
我却突然出声，体贴到替简烨连借口都找好了：
“好。那田秘书一起吧。正好到饭点了，也都不是什么外人。”
简烨下意识地以为我打算在饭桌为难田婉然，冷着脸朝我低声警告：
“崔绮南，我们都要离婚了，你别找事！”
“今天董事差不多都在。大不了婉然不去了，要是你在饭局上像个泼妇一样闹起来的话，是想让所有都看我笑话吗？”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我笑着摇摇头，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就吃顿饭而已。我不会为难她的。”
没再给他一个眼神，我含笑陪同着许董走远。餐桌上点菜的时候，服务员顺嘴问了一句：
“先生有什么忌口吗？葱姜蒜之类的。”
简烨答得很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都吃，没有什么忌口的。”
我想起了当初鸡蛋炒面里被亲手挑出来的香菜。
简烨真的忘得很彻底。
只是一旁的陈太出声，斜眼看了一眼简烨，补充道：
“不吃香菜。”
“我记得绮南是不吃香菜的。”
我朝陈太感激地笑了笑了。我不是很在意，场面饭而已。大不了不伸筷子的事儿，为了这点小事没必要直接打简烨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简烨似乎有些愧疚，席间的眼神一直偷偷往我这边飘过来。面对身旁田婉然的搭话和夹菜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许董的夫人亲自给我盛了碗鸡汤：
“我上次听在医院的囡囡说，你怀孕啦！”
“恭喜啊，怎么吃的这么少，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得多补充营养，这家的鸡，用的都是土乌鸡，最补了。”
我愣了一愣。
一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里难免掀起细密针扎的疼。
余光中我看到旁边许董脸色都变了，想必是许夫人出国旅游才刚回来，可能还不太清楚我现在的情况。
许夫人是好心，也是关心我。
我没有怪她，笑了笑低声道谢后接过那碗鸡汤。
简烨的杯子倒了，玻璃磕出尖锐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喜悦还是震惊。连带着身边田婉然都紧张起来。
紧皱着眉头，眼神看向许夫人，又转向我：
“你怀孕了？”
饭桌上寂静一片，似乎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知道吗？”
“但绮南上周出车祸小产了，孩子没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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