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妹生了三个娃，带着妹夫，一家五口都住在了娘家。
还不出一毛钱生活费。
我看到她在某书上炫耀：
“孩子又不是男方一个人的，凭啥女方的父母不给看？”
“姓氏有那么重要吗？我就不在乎。”
有人嘲讽她：“头一次看到啃娘家，还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回复：“呵呵，只有你们这种娘家啃不上的人，才会露出这副妒忌的嘴脸。”
然后，我看着我妈的病历单，想起她那张仅剩下36块8毛钱的银行卡，沉默了下来……
1
我正想说什么。
没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一边大口吃零食，一边刷着手机的妹妹，看到我妈疲惫地坐下了，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妈，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快要饿死了。”
“我想吃红烧肉，大伟想吃土豆炖牛肉，你快去做啊。”
“现在才三点半，等你做好了，刚好到时间去幼儿园接浩浩他们放学。”
我妈今天在医院里折腾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就说：“我现在实在是没力气，你们自己随便吃点吧。”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今天这一整天，别说她一把老骨头了，她累，我年纪轻轻的，也累。
她浑身都不舒服，但就是没有告诉过和她同住的妹妹。
她是怎么跟我说的呢。
“你妹妹她啥也不懂，告诉她有什么用？你回来吧，你带着我看病去。”
我也没说什么，只能跟公司请了假，带她去看病。
七点半出发，到医院里，就开始挂号、看诊、抽血、做B超、磁共振等等的项目。
扶着她，从医院的东楼二楼到西三楼，从西三楼到北四楼，从北四楼到地下负一层，东奔西跑。
一开始，我一个人是真不够，还另外花了五百块钱，请了医院里专门陪诊的女孩，帮着去挂了其他科室的号，要不然，我和她根本不可能三点半之前就到家。
我也累。
就坐了下来。
脑子却忍不住想起刚才自己在妹妹手机上看到的那些。
2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十七岁早恋，十八岁挺着大肚子，死活要跟不愿意出彩礼、没车没房没存款，吊儿郎当的姚大伟结婚，我妈骂也骂了，哭也哭了，不管用。
直到拖到八个月的肚子，只能咬着牙让她生。
她倒是“有骨气”，对着婆家的人放话：“我爸妈不是卖女儿的，我家有的是房子，光嫁妆就给我准备了三十万，你们既然不要我这个儿媳妇，那也别想再见到你们的大孙子。”
“我也绝不会踏入你们姚家的大门。”
姚大伟是家里的老大，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她不踏入婆家的大门，分文不要，姚大伟也表了态：“老婆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于是，姚大伟也住了进来。
我家是三室两厅两卫的格局，是我当初看父母住得逼仄昏暗，才劝着他们卖了家里的七十二平的老旧楼房，加上我补贴了30万，才换来的这套宽敞舒适的房子。
结果刚换没三个月，姚大伟就住了进来，大夏天的，他天天穿着一条短裤，在家里到处晃。
我特别尴尬，更没办法在姚大伟在家的时候去洗澡，可他天天宅在家里头，从来没有出门工作过。
我妈就来找我谈：“你公司里不是有宿舍吗？你干脆就去住宿舍吧，要不然，等你妹妹再生下孩子来，家里头就彻底住不开了。”
我当时没多想，即便不住房子，当时因为我出过三十万，还有十万的装修款，我爸也同意在房本上加我的名字。
所以，就算出去住，也不代表我是没有家的人。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
3
孩子，我妹李夏夏是一个接一个地生，但是工作，她和姚大伟却是从来没有找过。
一个借口孩子太小，还离不开妈妈。
虽然三个孩子都是我妈给带大的，她连纸尿裤都没有换过几次。
一个借口现在经济不景气，找不到工作的人太多了，还得再等等。
分明就是懒，成天在家里头打游戏，刷手机。
我妈却任劳任怨，天天在家里头，扫地、做饭、洗衣、看孩子。
这么舒服的日子，我妹和妹夫本就懒散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还去外头找工作，看脸色呢？
他们还动不动说：“一月三千块的工资，累得却跟狗一样，我还不如在家里喝西北风。”
他们嘻嘻哈哈刷手机，出去逛街看电影，因为没工作，所以心安理得没有给我妈掏过一毛钱的生活费。
我有想过跟他们谈一谈。
可我妈她拦着我：“你明知道他们没有钱，还提这个干什么？”
“你妹妹也就算了，可大伟他脸皮薄，为了你妹妹，都跟他妈断绝关系了，咱再跟他提生活费的事儿，不就是想要把他赶走吗？”
“那你妹的日子可怎么过？三个孩子怎么办？哎，算了吧，不就是吃饭吗，他们一家五口，我供得起。”
她的供得起，就是六年，本该至少有三十六万退休金的养老钱，剩下的这38.6毛吗？
她的供得起，就是缺什么少什么了，就给我打电话，要求我每个月给她三千块的养老钱，然后她现在去看个病，卡里头也只有这38.6毛吗？
“妈，随便是什么意思啊，你明知道的，我又不会做饭，你想饿死我啊。”
耳边，还响起我妹妹不满的抱怨声。
我心里不舒服：“李夏夏，我带着妈是去医院看病的，我们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你光催着她，让她去给你做饭，你就不知道问一声，她到底哪里不舒服吗？你就是这么当人女儿的？”
“你不是天天告诉亲戚们，你最善良，最懂事，最孝顺，我不负责，把妈丢在家里头不闻不问，是你天天陪着她，这就是你的孝顺吗？”
4
我妹妹顿时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着我：“李安安，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呵呵，你成天在外头逍遥快活着，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是我成天陪着她的，而你呢，平时就知道打一打电话，跟个遥控器似的，光是嘴巴上问一问，你这就叫孝顺了？”
我整个人都麻了。
明明是她把自己亲妈当二十四小时全职保姆加月嫂，还一家五口都花着“保姆”的退休金，吃饭都得筷子塞到她手里头，她还觉得自己孝顺了？
“我为什么不在家里，你心里头清楚？”我气道。
李夏夏瞪圆眼睛：“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你出了几个买房钱，就觉得你可以在这个家里当家做主了？”
“你别忘了，妈还没死呢！”
眼瞅着，我们姐妹吵了起来。
还要把住在家里的姚大伟牵扯出来。
我妈就哭了：“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么吵，是要逼死我？”
她眼里都是对我的不满：“你每次回来，就没一句好话的，你天天说她干啥？她一辈子都是长不大的人，你跟她讲什么大道理？”
“你赶紧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我的心，顿时凉透了。
生了三个孩子了，都二十五岁的人了，怎么会跟她讲不清道理呢？
明明就是她自私。
我就不信，她自己养大的闺女，她自己会看不清？
我在妹妹得意嘲讽的眼神里站起来，她还动了动嘴唇，用唇语对我说了“煞笔”两个字。
从小到大，她就喜欢挑拨我和爸妈之间的关系，得偿所愿了，就会得意洋洋地冲我吐舌头，或者这样骂我是猪、是狗、是煞笔。
5
我提了包，准备走。
我妈却又期期艾艾地凑过来：“我明天不是还有检查吗？你跟公司请了几天假？要是三两天的话，肯定不够的，要不，你请个一星期。”
她心里不踏实，人老了，就是害怕得病，害怕死。
“一星期还是太少呢，能不能请一个月，我老觉得不舒服，到时候要是医院里没事儿了，你就回家来，你替我做几天饭，浩浩他们的幼儿园，你也是去过的，老师们都认识你，你也帮着我去接几天。”
“安安啊，算妈求求你，你就叫我歇两天。”
我回过头，看着我妈一脸愁苦，对我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她自己却丝毫不觉。
我忽然想起网上看过的一些话：有些人的苦，是她自己愿意的，不要试图去拯救她。
“妈，姚浩浩他们是李夏夏和姚大伟的孩子，该负责接送孩子的人是他们，不是你，不也是我。”
我说完，转身离开。
临出门，才看到旁边一间卧室的门打开了，姚大伟一脸不高兴地走出来。
明知道我还没有走远，他故意大声地说道：“咱们还是赶紧买房吧，免得在这里遭人嫌。”
李夏夏也故意说：“我就不走，我在这里照顾了妈整整六年，凭什么走的是我！”
我砰的一声甩上门。
明摆着，姚大伟想撺掇李夏夏问我妈要钱，李夏夏却不想搬出去，一旦搬出去，像我妈这样给她看护三个孩子，做饭打扫卫生的“保姆”从哪里找。
她甚至对这套自己一毛钱都没有出过的房子，有种死都要死在这里的决心。
告诉我，我休想把她赶出去？
6
我心里的苦闷无处可诉，只好找上了我闺蜜。
我闺蜜旁观者清，就说我：“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妈偏心，如果她能活一百岁，能把你妹手把手地养活到七十岁，她自己愿意的，你干嘛傻乎乎地继续无私奉献呢。”
“我总觉得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本该在老了的时候享福的，就像别人家的老太太那样，天天儿的，不是跳跳广场舞，就是排队在超市里领一领免费的鸡蛋。”
“再或者，就是出去旅旅游，换一换心情，可是她自己……”我是真的不忍心。
“我的三个外甥，你见过的，除了还吃奶的那一个，两个大的就像是峨眉山钻出来的野猴子，每次在家里头玩闹，都像刮过去的一阵龙卷飞，一片的狼藉。”
我忍不住喋喋不休，犹如怨妇。
闺蜜听得直摇头：“李安安啊李安安，你现在看看你自己，都一脸老相了，你为了你妈牺牲奉献你自己，可你妈她不心疼你，只心疼你妹妹，她还把从你这里搜刮来的，连同她自己的，全都牺牲奉献给你妹妹。”
“你妹的日子过得多滋润。你啊，还是替自己想想吧，你妈不容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要因为你妈，去给你妹妹继续奉献吗？”
“她要是个知道感恩的，也罢了，可现在人家还觉得自己吃了亏，免费替你照顾了老娘。”
“那，那我该怎么办？她是我妈啊，现在她一毛钱没有了，我妹妹和妹夫这几年也没有上过班，没有积蓄，等我妈老了，照样是我给她养老，我……”
我真是烦透了。
花光我妈钱的人不是我，但是注定要承担她养老医疗的人，却只有我。
我又不是圣人，我怎么能甘心？！
闺蜜忽然就笑了：“我倒是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7
闺蜜是一个聪明且很会保障自己利益的独生女。
当时她谈恋爱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考虑过穷小子，她说了：“低嫁就是扶贫，我干嘛把我爸妈的钱给不认识的人花？”
她找的是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她陪嫁八十万，男方彩礼九十九万，她陪嫁一套大平层，男方直接住的小别墅，男方开的路虎，她开的奔驰，势力均敌。
生的孩子，也因为婆家人都有文化，看得开，两个孩子，一家一个姓。
婆家娘家两家相处得非常融洽。
她整天的精力只需花在工作上，不像我，乱七八糟的家务事，都够我烦的。
她给我想出的办法，还真是匪夷所思。
于是，等第二天从医院回来以后，我就摊牌了。
“妈，我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打算先把这个房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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