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学任威上学时，跟我借了一枚铜钱。 毕业后，他生日宴会这天，我带女友沈薇上门讨要铜钱债。 任威：“什么，你说我要还你五十万？我看你失心疯了吧。” “毕业后，你不去工作，就学诈骗了吧。可你诈骗到同学身上，是几个意思？” 我没有骗他，我的铜钱债，何止值五十万。 他要是不还，天道可是要取走他的命的。 1 “二十万彩礼，一分也不能少！” 坐在我对面的未来丈母娘沈秋穿着艳俗，眼里只有钱。 我是个不名一文的小瘪三，不值得她看上一眼。 为了表示她的态度，她强硬地把沈薇从我身边拉开。 沈薇恋恋不舍地看着我，眼里泛现莹然的泪光。 她生在这么一个原生家庭，真是悲哀！ 我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怎么会让她受委屈。 我把茶几底下的箩筐拿出，拣出一个三角符纸展开，推到沈秋面前。 “二十万彩礼在这了。” 每张符纸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他们都欠我铜钱债。 我随手拣出哪张符纸，代表三天内他必须还铜钱债了。 沈秋看着符纸上朱红色的人名，微微错愕，继而发出嘲讽的大笑。 “上面就写了任威的名字，这代表什么？” 我语气平静：“代表他欠钱！” 沈秋的神情更见讥讽，把符纸扔到我的脸上。：“也不看看你穿得这一身地摊货，能借出去几个钱，拿这就想糊弄我？丢不丢人！” 沈薇将符纸捡起，看到上面的生辰八字，露出错愕的神情。 她拽了拽沈秋的胳膊：“妈，这上面的生辰八字是首富任威的。” 沈秋表情僵硬：“你认识任威？” 我点头，听到任威这个名字，我也是心底微惊，怎么是他。 我们是大学同学，共住一个宿舍。 那段记忆并不怎么愉快。 大学毕业后，任威继承家业，成了首富。 沈秋吞了口唾沫：“任威真欠你钱啊？” 我点头。 沈秋很快摇头，扭头对沈薇道：“女儿啊，你就是没见过世面，这才被陈霖这小子给骗了，任威是咱们市的首富，怎么可能欠他的钱。他就是花言巧语，欺骗你的感情。” 当着沈秋的面，我给任威打电话。 “任威，我是陈霖，你欠我的钱该还了。” “陈霖，哪个陈霖？老子不认识，说我欠……”电话那边传来任威不耐烦的声音，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了我：“陈霖啊，我说兄弟，这都四年不联系了，明天是我的生日宴会，欠你的钱我还你！” 听到任威亲口承认，沈秋张目结舌。 等我挂断电话，沈秋看向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金娃娃。 她把沈薇推到我的面前：“好女婿，你怎么不早说你认识任威，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女儿，明天你和陈霖一起去首富的宴会。” 沈秋没有听出任威语气里的揄揶和轻蔑。 说完，她扭头就走，默认沈薇留在我这里过夜。 沈薇小碎步跟上她，回头含羞带怯地看我一眼。 她想多了，我是正统玄门道士，就算她在我这里过夜，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2 晚上八点，我接了沈薇，来到任家的客厅。 任威被一群大学同学簇拥，他手拿酒杯，面带微笑，享受众人的巴结和奉承。 一米九二的个子，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我叫了他的名字，众人转头看向我，大都眉头皱起，表情不悦。 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有舍友朱胜走到我的面前：“陈霖，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任哥可没请你！” “参加任哥的生日宴，你准备送他什么生日礼物？该不会是想白吃白喝吧。” 他粗短的手指点向我的胸膛，被我拨开。 我正要开口，沈薇挡在我的面前，对不远处的任威道：“任哥，我和陈霖来参加你的生日宴会，带了个小礼物。” 那是一枚领带夹，放在一个精美的木匣子里，散发着乌金的光泽。 朱胜接过领带夹，手一松，木匣子掉地。 他上下打量一眼沈薇：“上千块钱的领带夹，配得上任哥的身份吗？” 我把沈薇拉到我身后，这姑娘就是太善良了，跟这群脑满肠肥的蠢货还客气什么。 上千块钱对于我们这群大学同学来说，就是一顿饭，对于沈薇来说，却是半个月的工资。 拿钱给任威买礼物，还不如喂狗。 我毫不客气地表明来意：“我不是来参加宴会的，我是来讨债的。” 听说我是来讨债的，朱胜如同猪一样的身躯笑得一颤一颤，他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我没有听错吧，你说你来讨债，咱们任哥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现在又是江城首富，他能欠你什么？我看你欠揍！” 他得意洋洋地看向任威：“任哥，我说得没错吧。” 任威缓步朝我走来。 我能感觉到沈薇掌心涔出汗水，完全没有必要紧张。 任威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任威走到我面前，轻轻拍拍我的肩膀。 “陈霖，咱们一个寝室的，大学毕业后不见你联系我，我听说你没有找工作，回了老家。我对你可是想念得很。” 他的眼中充满了促狭和嘲讽，敢情昨天他承认欠我债，不过是为了把我叫过来，借此在同学面前羞辱我。 我的脸沉了下来。 3 “任威，你确实欠我债，你不记得了吗？” 任威身边的人哄堂大笑。 “陈霖这是穷疯了吧，敢情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天天学得就是讹钱的手段！” “大学四年的露网之鱼，成绩倒是优秀，但道德不及格，这是给全体大学生脸上抹黑！” “赶紧把他哄出去，一身的穷酸气，把这里都给污染了！” 任威表示理解地冲我笑笑：“陈霖，要是缺钱了，给我说。随便给你三瓜俩枣，就够你活得滋润。犯不着编我欠你钱的借口。” “任家家大业大，养个把闲人，不是事儿。这样吧，我家厕所门口缺个门童，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你只要每天在有人上厕所时，开门关门就行。” 一大群人在吹捧任威格局大，有情有义。 做厕所门童，充满了侮辱。 我提醒他：“任威，你欠我一枚铜钱。” 任威一拍脑袋，他记起来了，那次学校元旦表演。 他网购了一件汉服，但是腰上缺少一枚佩饰。 正好看到我将一枚铜钱压到枕头下，那两天，我晚上经常失眠，要用铜钱压枕助眠。 任威不由分说，把我的铜钱从枕头下取出：“你的这枚铜钱给我！” 我拉住他的手：“这个不能给你。” 任威的眉宇浮出一丝烦躁，甩给我两百块钱。 我摇头，拿出一张空白的黄符：“我的铜钱只能借。” 玄门规矩不能破，铜钱只借不给。 任威强压心头的不耐：“好，这枚铜钱你借给我。” 他话语才说完，窗外清风朗月的天气倏然黯了一下，传来隐隐的闷雷声。 原本空白的黄符上，凭空出现任威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放开手，不再看他一眼：“铜钱债三年为期，三年之后，我当来取，劝你一句，上台时间晚一分钟！” 那天，我观任威眉眼带煞，命宫晦暗。 既是借出铜钱债，当消他一次生死劫难。 那晚，任威上台表演，晚了一分钟，救了他一命。 前一分钟，舞台上悬着的灯架掉落。 他要是站在台上，脑浆崩裂。 想到这件事情，任威的眼皮跳了一下。 原本高高在上的态度变得胆怯：“我确实欠你一枚铜钱。” 4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令他们大吃一惊。 朱胜在这时又说话了：“我家是做古钱币生意的，一枚铜钱最多也就五块钱。这样，我替任哥付了，给你一百块钱，从这里滚吧。” 沈薇看向我，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也替任威说话：“陈霖，你和任威是同学，一枚铜钱就不要这么计较了。” 陈霖恢复过来：“就是，一枚铜钱能值几个钱。不是我说你，你的格局也太小了。” 我冷笑：“借给你的铜钱是天师铜钱，三年过去，除归还天师铜钱之外，还要再给我五十万！” 沈薇脸露尴尬：“任哥，陈霖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在意。” 她总是为别人着想，能和她谈恋爱，我真是幸运。 但借天师铜钱，我和陈霖就有了天道为证的因果。 她断然不能干涉。 我对沈薇说：“沈薇，你不要说话。” 朱胜瞪大了眼睛：“想不到陈霖毕业后你真没出息，这么拙劣的讹人手段，你都能说得出来。也就任哥大度，没把你赶出去。要是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打出去！” 阿霖给朱胜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从兜里取出一沓钱，扔在我脚下。 “陈霖，我欠你一枚铜钱，但这枚铜钱被我弄丢了。这些就当我给你的补偿！” 他想看我弯腰捡钱的狼狈模样。 我不为所动：“五十万，一分也不能少，否则，你担不起天道因果！” 陈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喷在我脸上：“狗屁的天道因果，你唬谁呢？” 沈薇暗里拉我的手，小声说：“陈霖，我们走吧。” 她大约也觉得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朱胜走过来，拿出手机给我看。 刚才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他全程录相发到了我们的班级群。 群里的同学都在指责我。 “一枚铜钱而已，大家四年的同学关系，还不值了？” “听说陈霖毕业后没找工作，敢情就是天天在家学着如何讹人，问题你不能找熟人下手，真丢人！” “任哥好心请他参加生日宴会，我想去他都没邀请我。他想来是为了引起富人们的注意，故意搞这么一出！” “……” 看着班级群里的消息，我眉头凝成疙瘩。 深吸口气，我看向挂在墙上的钟表，这时已经十点三十四分：“陈霖，一个小时二十六分过去之后，你再不还我的铜钱，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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