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程博容怀孕的。 那天她罕见的发了一个朋友圈。 live图忘关背景音，里面传出女人担忧的声音： 「你都怀孕6个月了，不打算告诉秋哲准备结婚吗？」 下一秒，程博容嗤笑： 「别传出去，他那么爱我，我怕他知道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等婚礼过了再说。」 确实，放在以前我一定会疯了般质问她。 我爱了她11年，留学前她答应回来就和我在一起。 可如今却要所有人瞒着我，我不明白。 但今天，这场梦也确实该醒了。 1. 不多时，我们的共同发小评论：「忘记关背景音了。」 下一秒，动态消失了。 紧接着，手机震动起来，程博容的来电。 三个月来，她对我冷淡至极，这是她唯一一次主动联系我。 我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阿哲，在干什么呢？还在学习吗？」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这是关心，也是试探。「嗯。」 「要多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好。」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她略带紧张的声音： 「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放在以前，听到她关心我，我肯定早就欢喜地汇报最近的生活琐事， 恨不得把一天24小时的行程都告诉她。 可今天，我的异常平淡让她起了疑心。 「今天没空看手机。」 「累了，先挂了。」 不等她回应，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中的行李箱，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为了早点见到她，我提前毕业回国， 却没想到刚下飞机就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 而我们的好友居然为了她都在瞒着我。 我打了个车去酒店。 2. 酒店大堂富丽堂皇，我拖着行李箱，脚步虚浮。 我订的这家酒店，居然正是程博容举办婚礼的地方。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办理入住手续。 就看到赵煜宸搂着程博容，正和工作人员商量婚礼布置。 程博容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她身材确实丰满了不少。 赵煜宸温柔地低头问她：「今天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你？」 旁边程博容的闺蜜，一脸艳羡地说： 「容容你真好命，有煜宸这样体贴的未婚夫。」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我设想过无数次程博容变心的场景，唯独没想过会是赵煜宸。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女人，他们一起背叛了我。 我不知道要不要冲过去质问，。 毕竟我只有程博容那一句承诺，没有男友的身份。 她闺蜜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婚礼……张秋哲会知道吧？」 程博容的脸冷了下来，不耐烦地蹙眉， 「到时候找几个人在酒店门口堵住他就是了。」 林薇连忙打圆场：「他就是太爱你了嘛。」 程博容冷笑一声，「他最好呆在国外，别来碍我的眼。」 我站在不远处，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爱了她11年。 从小到大，只要有男生多看她一眼，我就会醋意大发。 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寸步不离。 我们的好友里没有人会不知道我爱她这件事。 「我知道他爱我，可我一直喜欢的是煜宸。」 他们相视一笑，两人幸福氛围此刻浓郁。 我转身，踉跄着走向电梯，像个落荒而逃的败兵。 电梯门缓缓打开，却和另一个朋友撞了个正着。 她看到我，露出惊讶又慌张的表情： 「秋哲？你……你回国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着她，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大家都知道这事，只有我不知道。 我慌乱地按下了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合上。 3. 回到房间，我颓然地坐在床上。 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思绪万千。 我真切的意识到，原来这一天所发生的都是真的。 我喜欢的人即将和别人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她欺骗了我，我最好的朋友也欺骗了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程博容的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阿哲，你回国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这次我发现了一切，恐怕我还会被她继续蒙在鼓里。 「嗯，刚回来了。」 她嗔怪：「怎么不提前给我说，我好来接你，」 「刚才朋友说在酒店撞见你了，回来怎么不回家住？」 「累了，想先住酒店。」 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现在就拆穿她。 却又残存着一丝可笑的期待，想听她亲口解释。 「那我来找你，我也正好在酒店附近。」 我下楼时，她已经在酒店大厅等着了。 她换了一身比较遮身型的连衣裙。 她发现我在打量她，急忙笑着说： 「咱们都一年没见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帅，可我却吃胖了。」 「阿哲，你不会嫌弃我吧？」 我没有回答，目光紧紧盯着她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 它在灯光下闪耀，却像尖刀刺进我的心脏。 一年前，星空下她亲吻我的脸颊，信誓旦旦地说： 「阿哲，我不想只做你的姐姐，我的心思你明白吗？」 「放心吧，我会等你回来的。」 现在，她却站在我面前欺骗我。 我曾经的爱，如今看来是多么的卑微和可笑。 我终于开口，「不会。」 听到我的回应，她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那就好，我先带你去吃饭，给你接风。」 4.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股浓郁的百合花香扑面而来。 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揉着鼻子，眼神落在车头那一束新鲜的百合花。 我记得以前我跟她说过，我对百合花过敏。 她那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以后绝对不会在我面前放百合花。 程博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催促道： 「快上车吧，外面冷。」 我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稍微缓解了我的不适。 鼻子痒得厉害，想找个口罩戴上。 我打开车载储物柜，里面放着一盒全新的口罩。 我刚想拿，程博容却阻止了我。 「你用旁边那个袋子里的吧，」 「那个口罩有香味，我记得你喜欢用有香味的东西。」 我愣住了，我什么时候喜欢用带香味的东西了？ 我因为鼻子敏感，最讨厌的就是香味。 我突然想起，这盒口罩我在网上看到过， 价格不菲，专门为孕妇设计的， 可以过滤空气中的有害物质。 呵，原来她是舍不得给我用。 「我不喜欢用带香味的东西。」 「怎么会呢？你以前最喜欢用带有香味的……」 我不想再跟她演戏了，闭上眼睛装睡。 程博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直到现在她都没打算和我坦白。 6. 刚到餐厅，程博容就点好了三四个菜。 「这家店菜很好吃，你多吃点。」 我看着面前的菜，头皮发麻。 以前，她总是记得我的喜好，给我点清淡菜， 还会细心地挑出我不喜欢的香菜。 如今她点了三个辣菜，还都有香菜。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她夹起一筷子催促，「快吃啊，你不是很喜欢香菜吗？」 我沉默地夹起一块水煮牛肉，硬生生咽了下去。 程博容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对了，你现在怎么就回来了？」 「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辣椒的辛辣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滋味，和此刻的心情一样，苦涩难言。 「我毕业了……」 话还没说完，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备注：亲亲老公。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拿起手机接通， 还刻意压低了音量，生怕被我听到似的。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低声回应： 「你等我一下，我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她脸上堆满了歉意：「我公司有点事，我需要去一趟。」 「阿哲，你先自己吃吧，明天我重新给你举行接风宴。」 她说完，拿起包包，离开了餐厅， 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满桌的辣菜，和满心的荒凉。 我冲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整整一年，我幻想无数次与程博容重逢的场景。 梦里，我们紧紧相拥，诉说思念。 每一个夜晚，我都靠着这些甜蜜的幻想度过。 可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她不仅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 还用谎言和欺骗将我仅剩的自尊踩在脚下。 7. 惫地靠在座椅上。微信提示音响起，是赵煜宸。 点开一看，是一张电子婚礼请柬。 「听说你回国了？正好参加我和博容的婚礼，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以前他还会装模作样地在我面前掩饰，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放在之前，我得知这些，肯定会杀到程博容面前，一顿撒泼。 只要程博容身边出现其他男人。 我就会闹到她保证不再和他们来往。 可现在，我颓然地揉揉眉心。 还有什么可闹的呢？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导师的电话。 「我考虑好了，老师。」 「我同意继续参与实验，也准备保博。」 电话那头传来导师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阿哲？你终于想通了！」 「我早就说过，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我肯定的回复说已经考虑好了。 太好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顿了顿，「三天后吧，老师。」 「我这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挂断电话，我无力地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 程家夫妇对我很好，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这次回来，我本来打算今天看看他们，现在也没了心情。 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找时间去看看他们再走。 他们养育了我这么多年，这份恩情，我不能忘。 8. 第二天一早，昏沉的起床，发现自己感冒了。 程博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是要给我办个接风宴，地点定在一家高档会所。 我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敷衍的答应。 毕竟，她名义上还是我姐姐， 我不想在她婚礼前把事情闹得太僵，让程家父母为难。 「阿哲，上车吧。」她笑着招呼我。 我面无表情地坐进副驾驶，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夜宴」会所门口，程博容却并没有跟我进去。 「你先进去吧，808包厢。我在门口等个人。」 我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了进去。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他怎么来了？」有人小声嘀咕。 我环视了一圈，包厢里坐满了人，都是我们的共同朋友。 「别说话，博容不是说了，今天表面上是他的接风宴，」 「实际上是庆祝结婚的单身夜嘛。」 他们自以为的窃窃私语，却一字不落的钻进我耳朵里。 他们中有几个我还经常联系， 但是这一年却没人告诉我一句。 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去。 9. 没一会儿，程博容挽着赵煜宸出现了 周围的人围上去恭维祝福，还有送礼物的。 程博容连忙阻止，「搞错了搞错了，」 「今天是阿哲的接风宴，礼物应该给他的。」 煜宸则投来一个挑衅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目光微妙。 大家都合起伙来把我当傻子耍。 明明他们也是我关系不错的朋友。 留学前，大家都祝福并支持我和程博容在一起。 胸腔里的怒火翻涌，赵煜宸他举着酒杯走来， 「好久不见，欢迎回来啊秋哲，喝一杯吧。」 我淡淡地拒绝：「我吃了头孢。」 赵煜宸不依不饶，酒杯几乎要怼到我脸上： 「别撒谎嘛，喝点高兴一下。」 我伸手挡了一下，他居然「手滑」松开了酒杯。 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立刻惊叫起来，「秋哲！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该冲我发脾气啊！」 程博容挡在了赵煜宸面前，一脸责备地冲我呵斥： 「秋哲！你太过分了！快给煜宸道歉！」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从不会对我呵斥。 也从来不会对我眼神充满敌意。 她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就认定了是我的错。 「博容，」我尽量平静地说，「是他先……」 程博容打断我，语气强硬，「够了！」 「今天是你的接风宴，你闹什么？非要把事情搞砸才开心吗？」 10. 我的接风宴？ 这分明是他们的婚前派对。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一个是我最信任的好兄弟，在出国前信誓旦旦说会帮我照顾好程博容。 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在我出国前深情约定回国就在一起。 可他们都欺骗了我。 我现在甚至怀疑，他们就已经预谋好了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欺骗我？ 如果他们早就想在一起，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为什么要来伤害我？ 我冷笑一声，「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演戏，我就陪你们演一出。」 拿起桌上一杯满满的红酒，走到赵煜宸面前，举起酒杯： 「赵煜宸，恭喜你，抱得美人归。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我将酒杯里的红酒泼在了他脸上。 赵煜宸愣住了，脸上满是红色的酒液，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周围的人也愣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程博容尖叫一声：「秋哲！你疯了！」 「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了，管你什么事！」 「马上跪下来给煜宸道歉，」 赵煜宸虚伪的出声，「博容，算了，我没事。」 「不能算了，我陪他演了一年，早就够了！」 程博容咄咄逼人，一副维护到底的样子。 让我心底最后一丝爱意消失殆尽。 我看着她，眼神冰冷： 「我还没疯，但是这个歉我不会道。」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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