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得到回应是我温和疏离的笑，我轻声道，“兄长。”
5
林靳面对我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是要什么便给什么。
或许是因为分离，或许是因为当年的亏欠，他如今对我真的好极了。
相比林靳的热情，我显得有些冷淡，我回来就是希望林靳派人寻找沈听白。
林靳答应了，当日便派了好些人出去。
我不愿与林家人见面，一天当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在准备迁移的大雁。
林靳发现了我的变化，他自知对不住我，于是只能想方设法的弥补，每日是各种珍品往我院子里送。
起先我没有收，后来也随他去了。
反正过了不久我就会离开，我不会带走任何东西。
这天，林靳借着酒劲鼓足勇气来找我，“遗玉，你可是还在怪兄长？”
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当即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我本不想回答，奈何林靳一直不依不饶。
看着眼前从小到大的兄长，在他的坚持下我轻叹了一声，“自父母亡故，我与兄长你相依为命多年。不说十分乖巧懂事，但我自认为……从未节外生枝。”
我一直都怕成为别人的负担，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违背过兄长的意愿。
可是我有血有肉，我也会因为被冷落而委屈，会因为不得不分享心爱的东西而低落。
时至今日，再想起坠崖那天的情形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
我悄无声息的红了眼眶，声线也有些微微颤抖。
“李静训是她父母兄长心中的宝，是兄长你心中的宝，更是将来要相守一生的爱人，甚至在陆翡那儿也是最最紧要的一个。
“可是兄长，那我呢？就好像我是多余出来的。父母故去，我在任何人心中都无关紧要。”
看着眼前落泪却神情倔强的妹妹，林靳心中也是有数不尽的愧疚，是他这个作兄长的不够好。
“遗玉，是兄长对不住你。”
他伸出手想替我拭泪，我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满含泪水的眸子里有我从前没有过的防备。
林靳心中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说不出来的滋味。
“兄长，我没有怪你。可是凭什么被人坚定选择的……不能是我呢？”
这一句话瞬间让林靳破了防，他霎时就红了眼。
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被选择的，就不能是我呢！
我不明白，是我不够好吗。
直到那天，我请求沈听白让我留下。
我知道这样做会让沈听白很为难，可就算是这么为难，他还是留下了我。
那是第一次，有人明知道我是个累赘，却还是选择了我。
“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会离开的。你们不用担心。”
我回来不是要争个什么说法，我只是为了沈听白的安危，只要如愿找到了他，我二话不说就会走。
我也不想回来打扰他们，可是眼下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们不是……嫌你累赘。”
后面的话林靳在我的眼神下默默止住了，只是轻声道，“这也是你的家。”
我闻言笑了笑，这个家我早就不需要了。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往前走，想当做一切都没发生，甚至我还生死不明，我的好哥哥已经毫无嫌隙地娶了李静训进门。
我就知道，我当初做下的决定是对的。
此时秋雨绵绵，从前清溪边栖息的大雁也纷纷远去，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我在林家暂住了下来，从前的房间还保留原先的模样，只是我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林毓了。
林靳派了很多人打听沈听白的下落，只是一日日过去仍然杳无音信。
每多拖一日，我的心就沉一分。
我回来后并不出门走动，云英来看过我几次，陪我说说话解闷。
李静训时常过来，但我不愿意见她。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听白身负重伤，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间小木屋的地上昏迷不醒，他在等我！
满面泪水的醒来，我第一时间就是想回那个小木屋看看，林靳心疼我安慰道，“只是一个梦罢了。”
我却像是魔怔一般，坚信那就是沈听白给我的提示。
“我要回去！”
林靳拗不过我又不放心，只好亲自护送我过去看看。
马车在林府门口等着了，我快步前行低着头没有注意路过的人。
而后面的林靳则是顿下了脚步，有些诧异的轻声问道，“阿翡？你怎么过来了。”
说完见陆翡望向我的方向神色复杂，林靳想了想只说了一句，“改日，我会把那对玉佩送还陆家。”
昔年陆林两家定亲时，陆家特意用御赐的羊脂玉打了一对玉佩以表珍重之意。
如今，这门亲事做不得数了。
说完这话，林靳便拍了拍陆翡的肩膀，往我的方向追了过来。
一路辗转，后一段山路泥泞马车进不去只能徒步。
林靳原本是想要背着我往里的，被我无情的拒绝了。
“我没有那么娇气。”我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便往前赶去。
林靳愣了一下，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三年不见，他的妹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改变了太多。
从前，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如今一路跋山涉水，可以独挡一面。
小木屋内，沈听白一身血污昏迷不醒。
我抱着他的身体，却不敢搂的太紧，只是虚虚的让他靠在身上。
我怕极了，若是沈听白……
只消一刹那，我的泪珠便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也知眼下不是哭泣的时候，但是却无法自抑，只能红着眼眶回过头神情无助的乞求道，“兄长，帮帮我。”
“帮我救救他～”
很多年以后，林靳回想起这一幕仍能清晰的想起当时我的眼神，无助、绝望。
林靳自然是满口应下，动作麻利的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给沈听白几个要害处撒上，然后一把背过人往外走。
眼下这里资源有限，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林家请名医救治才行。
于是我们一行人又匆匆的往林府赶回去。
请了名医医治后开了方子，人已经救了回来。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回过神却发现林靳还没有休息，一直在旁边陪我。
此时已经是深夜，明日他还要上朝，我对他笑了笑轻声道，“兄长去歇息吧，我可以的。”
林靳听到大夫的话也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大碍了，只是看着熬红了双眼的我忍不住劝道，“你也该歇了。”
我笑着点点头，“我准备歇了，兄长快回吧。”
6
第二日清晨。
我一睁眼就对上了沈听白直勾勾的视线。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反应过来后有些惊喜，“你醒了？”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然后让大夫过来看一下你的伤势。”
说着，我当即便准备起身。
却被沈听白一把拉住了手腕，在我不解的神情中以十分强势的态度与我十指相扣。
“遗玉，扶我坐起来一下。”
一只手被桎梏住，我只能手忙脚乱的将人勉强扶起来。
沈听白靠着身边的床栏，缓了片刻后慢慢坐直了身子将我搂进了怀里。
我担心碰到他的伤，忍不住轻扭了一下身子，却被沈听白一把按住，“别动，让我抱一会。”
听出他语气的疲惫，我不敢再动。
沈听白抱的姿势很强势，将我的头扣在自己心口处。
“这些日子，你一定受怕了。”
轻轻的一句话，我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鼻头一酸喉咙间有些哽住。
我在他心口轻轻地蹭了蹭，“你没事就好。”
沈听白闻言缓慢的笑了笑，语气诚恳的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他实在太疲倦了，没醒多久便再次睡了过去。
只是这次，我心中安定下来，默默的在一旁陪着他。
“大小姐，夫人过来了。”
这时林家的婢女过来向我通报，而婢女口中的夫人也自然是李静训。
我原本不想见她，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起身去见一面，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的好。
将沈听白身上的被褥掖了掖，轻手轻脚的带上房门，出了门问婢女，“她人呢？”
“回大小姐，夫人在院子在等候。”
我此前一直不肯见李静训，是以她也不敢轻易进来怕惹得我不快。
“将夫人请进来。”
说着，我又让厨房准备一点清淡的食物，等沈听白醒来后用膳。
李静训进来后我微微颔首示意，将这边沈听白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走上前。
“嫂嫂，进一步说话吧。”
说完我带着李静训走进了侧屋。
进了屋，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再过几日听白的伤势好转我们便离开，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李静训吓了一跳当即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看着李静训轻声道，“这是我的意思。”
“我没办法看着处心积虑要我性命的人，和我的兄长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这句话犹如一道平地惊雷，李静训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李静训神色羞愧的轻声嗫嚅道，“对不起。”
时至今日，李静训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当初我坠落深崖后遇到的第一拨歹徒，我便猜到是李静训的手笔。
甚至不仅于此，当年我坠落深崖前被绑架也有她的功劳吧。
我至今都记得，那天我们一起逛街市时我便感觉到不对劲，后来我更是为了李静训的安危独自引开了歹徒。
可为何到最后李静训还是被抓住了，并且从头到尾她都太冷静了，在那样的危急关头，李静训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她知道，她不会有危险。
可就是她一句话都没说，林靳反而更舍不得。
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兴趣再追究。
我没有告诉林靳真相，或许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我没有告诉兄长。”我看出李静训的不安，我笑了笑对她解释道。
李静训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没有回答，良久，我才终于慢慢的说道，“我是为了兄长。”
我看得出来，兄长爱李静训。
兄长很为当年的事情自责，若是知道了真相出于对我的歉疚，怕是要与李静训生嫌隙。
我们之间，总归要有人过得好。
李静训有片刻的愣住，随后突然双手掩面开始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她忍不住道歉，“我对不住你，遗玉。”
那时李家和林家政见不同，她没有办法和林靳在一起的，于是便想了一个这样的法子，让林靳自己做出选择。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林靳会选择我。
可是后来结局惨烈，她也没有想过会闹成那样。
林靳还是娶了她，待她千好万好。
她便开始担心若是有一天我回来了，彻查当年的事情发现罪魁祸首是她，那林靳会怎么对她。
她不想失去林靳，于是鬼迷心窍的私下派人寻找我。
只要找到我，就地杀掉，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
我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看着，此刻我的心中竟然生不起一丝多余的情绪，那些爱恨早就过去了。
我不是原谅了，我只是……算了。
7
那日李静训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许久。
直到光线变得昏黄，从窗外照进我面前的书案上，我才恍然回神回到主屋去看沈听白的情况。
沈听白刚巧醒来，我便吩咐下人把备好的吃食呈上来。
“怎么了？”
吃过饭后，沈听白看着我眉宇隐隐有些愁绪，于是轻声询问道。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沈听白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我，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犹豫了片刻，我同他讲了白天李静训过来找我的事情。
沈听白听完之后一言不发，过了良久他才忽然道，“我同家里的关系也十分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家人。
又过了几日，陆翡登门说想见我一面。
然而这回我是一点薄面都没给他，直接回绝。
虽说如今婚约做罢了，但我一想到他就觉着此前种种还不如去喂狗。
只是不知怎么的，我同陆翡退婚之事一时间闹得整个长安人尽皆知。
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最后竟传到了宫中。
我跪在大殿上看着眼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历经风霜让这位君王气势上更加高深莫测。
“既然你如今退婚了，那朕就给你再赐一次婚。”
此话一出，我心中一咯噔。
“毅勇侯的嫡子，陆昕如今也尚未娶妻，是个正直有出息的孩子。依朕看，你们俩家世才情都相配，定是个美满的姻缘。”
说着，我还来不及反驳便定了下来。
话一出口，便是圣旨。
我原本还想争取，但接下来皇上一句话就让我心中一寒。
“朕听说林府住了一位你的救命恩人，虽然于你有恩但还是要注意彼此的影响。毕竟男女大防，如今你也是有婚约的女子。”
这话是在警告我，让我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臣女……遵旨。”
最后，我只能领旨谢恩。
沈听白的存在早就被眼前这位知晓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马车里神情恍惚。
我以为我会哭会闹，但是我没有，反而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看吧，果然如此。”
对于命中的变故我已经有些麻木。
一路沉默着回了家，圣旨早一步到达，如今阖府上下都知道了这纸婚约。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那天是冬至。
陆昕，长安陆家的嫡子，与陆翡是同宗，严格算起来，陆昕是陆翡的堂叔，他的母亲是昭王的外孙女。
我让所有人都瞒着沈听白，眼下这情形，还是等他伤好了之后再告诉他吧。
“遗玉。”
林靳得知此事后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看着眼前神色漠然的我，他有些担忧的轻唤道。
“过几日我会找个由头把他给打发了。”
等不及林靳说什么，我便抢先开口做出了决定，我口中的他，自然也就是沈听白。
林靳看着我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最终只是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遗玉你放心，兄长这就去求皇上。”
我背对着林靳离开的身影，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眼中满是疲惫。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沈听白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他来到林家的一个半月后，自圣旨赐下来也已有十一天整。
我收拾好情绪，主动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我没有告诉沈听白具体要嫁给谁，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我要他平安。
“沈听白，是我对不住你。”
沈听白第一次觉得身份是这么的重要，从前他不屑一顾的东西，成为了别人的筹码。
“……遗玉，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
沈听白看着我，微微一笑神情温柔的说道。
此刻他心中已经下了决心，要回去回到他原本的位置。
8
云英听闻此事也是唏嘘，前来宽慰我以免我想不开。
坐在院子里，我正在插花品茶看起来好不惬意。
“你别太难过。”云英看出我平静下的伤心，于是轻声劝慰道。
我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我看了一眼云英随后将精巧的剪刀放下。
“云英。他跟我说，他父母的婚姻，恩怨相对十分不幸。”
父亲宠妾灭妻，以至于他母亲含恨而终，而那个小妾一步登天抬为了正妻。
他与父亲决裂，离开家族改为母姓。
他没想过再回去。
那个小妾后来生了孩子，怕他回去抢爵位抢家产，于是派人暗中追杀。
没想过回去报仇，也没想过要跟任何人争，只是一味的躲着避着。
可是沈听白这样好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经历。
“直到那日我跌落深崖，被他所救。我与他相依为命，他说我是他深渊中的救赎，其实他不知道……他才是我的唯一的光。”
在那段灰暗日子里，我们是彼此的救赎。
说到这里，我抬眸看着云英神色认真道，“他一生漂泊，居无定所。云英，我想给他一个归处。”
可是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我笑的有些苦涩，眼神里有对世事的妥协。
情深，缘浅。
这辈子，我认了。
云英实在心疼我，看不下去后扫了一圈周围没有旁人，于是低声提议道。
“你若是实在放不下，便与他一起离开吧。”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又能躲到几时？”
“那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遗玉，或许他愿意呢！”
“可是我不愿意！”我突然情绪崩溃的高声拒绝道。
沈听白那样的人，就应该骄傲的生活在阳光之下，被世人称赞。
他不应该过那样的日子，不应该再像当初一样四处游荡，漂泊无依。
我舍不得。
“我希望他能过得好，而不是为了我后半生东躲西藏，像只不能见光的老鼠。”
我不在乎什么尊贵荣耀，那些宗族的性命，甚至连同兄长的性命，我都可以不在意。
可是那沈听白呢？沈听白的下场会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欠了沈听白一条命，怎么敢连累他？
“我这辈子也就只求一件事，求他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若是能够，我还想再贪心一点。
希望他记得我。
云英看着我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后悔过回来，若是……”
若是我没有回来，我们应该能相守白头吧。
我神情凝滞了片刻，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若是我没有回来，沈听白就会死在那间木屋里。”人不能太贪心，占了一头又要另一头。
我惨然一笑，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毫不在意的随手抹去。
“云英，比起与他永隔天人，我倒宁愿他活着生生不见。”
我希望他活着，又希望他过得好，在此前提下在不在一起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你……”
云英也是无可奈何，长叹了一声静静的陪着我。
尾声
大婚那日，沈听白没有出现。
自沈听白说一定会娶我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但没有消息对于如今的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天我起的很早，林家准备的婆子们都是手脚伶俐的，给我好一番精心打扮。
繁复的礼节我没有记住，好在身边的人都是得力的，眼力见十足总能及时提醒我。
我与陆昕见面时，隔着厚重的喜帕看不见他的面容，只是不知为何兄长有片刻的沉默，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但好在，一切仍然很顺利。
只是有一瞬间，我低头看着手上的红绸，忽然开始想象另一头牵着我的人是沈听白。
行了礼，我坐在新房的床榻上，厚实的被褥下有些崎岖不平，硌着我难受。
“吱呀～”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我能够察觉陆昕一步步的靠近。
当头顶的喜帕被小心翼翼揭下来，我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有一瞬间的愣住。
这清俊的熟悉面孔，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让他原本就清朗的五官平白多了几分艳丽，就像一个清冷无欲的神明突然间染上了人间的烟火气。
但不论气质怎样变化，我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
“沈听白？”
“还是……我该叫你陆昕？”
就着昏黄闪烁的烛光，我再三确认，眼前这个身为我夫君的男人，就是之前与我相伴艰苦岁月的沈听白。
“呵！”我忍不住轻笑一声。
沈听白瞬间慌了，他急忙解释，“我与陆家关系一向不好，此前是改了母姓，听白也是我随意取的。”
听白……，原来如此。
难怪，是我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其中的联系。
沈听白的身世与从前陆家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那么像，我却始终没有想到一起。
他红了眼眶，几欲上前却因为害怕我恼他而止步不前。
“遗玉，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最初我也不知你要嫁的是我，你信我！”
不知他自己有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声线都在微抖，他是真的怕极了。
他知道，我最讨厌旁人欺骗。
我霎时抬起头，晶莹剔透的泪珠陡然坠落，可我却笑了起来，一把扑向了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男人。
在我起身的那一刻袖中掉落了一枚精致的匕首，无声的落在厚重的地毯上。
“我没有怨你，我这是喜极而泣。”
我埋在沈听白怀里，感受着他健壮的胸膛，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让我觉得无比庆幸。
这是第一次，我感激命运的安排。
沈听白在我撞进怀里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就将我牢牢的锁在双臂之间。
他也不曾想过，这辈子还能得一个圆满。
我回顾这一生，父母早亡，而后被全心信赖的兄长抛弃，被心上人放弃。
坠落深崖万幸捡回一条命，生死存亡之际遇到了沈听白。
不得不承认，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我们的相识，是源于劫难，却在那样的时机里成为彼此的救赎。
往后相知，相爱，经历坎坷最后以为只能留待来世。
然而命运终究还是眷顾了我们，不忍有情人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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