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一世，女儿很优秀，才刚毕业一年，就全款提了新车。
　　我却在亲戚面前说，她的车是租来的。
　　她怨怪我，明明她很优秀，我却总是在亲戚朋友面前贬低她。
　　等到我老了，她几乎不和我我联系。
　　如今我重生了，女儿要炫耀，那就让她炫耀去吧。
　　1
　　“妈，我不理解，明明我的车是我花了20万自己买的，你为什么要在朋友亲戚面前说，我的车是租来的？”
　　我没有反应过来，用手指掐了我的胳膊一下，生疼，我这才意识到我重生了。
　　面对女儿近乎咆哮的质问，我不由地想起了前世。
　　前世，女儿学习成绩优秀，我却在人前总是说，女儿学习成绩一般。
　　后来，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二十三岁就进入排名世界五百强的公司，月薪三万。
　　她满心欢喜地提了人生第一辆车，我却在亲戚朋友面前说，他的车是租来的。
　　再后来，他年薪百万，在寸土寸金的魔都买了房子。
　　我又对亲戚朋友们说，她的房子只付了首付。
　　女儿觉得，她已经比大多数人要优秀太多，但我一直在外人面前说她就是个辛苦打拼的普通人。
　　表面上，她很少反驳我，事事都听我的安排。
　　但是，等到我老了之后，女儿竟然将我送进养老院，对我不闻不问。
　　如今，我重活一世，事情再回到了她提车的原点。
　　这是我们母女间第一次爆发争执。
　　我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小珠，我知道你对妈妈有怨气，但是如果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过分优秀，那亲戚朋友们会怎么对待你？”
　　“他们自然真心为我高兴，逢人就会夸我是一个优秀的女孩。”
　　我笑：“你确定？”
　　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我笑她对人性还是了解得不够深。
　　有句老话叫，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人们只会忌妒她所取得的成绩，她所谓的夸奖，只不过是人前的敷衍罢了。
　　我把这些想法告诉她，女儿失望地看着我：“妈，你就是心思太重，把人想得太坏了。”
　　看来，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无奈地笑笑，上一辈子把她保护得太好，以致于她未经世事，最后任性地将我送进养老院。
　　到我死都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这次，我决定让她好好体会一下人心的险恶。
　　我：“妈妈说服不了你，那妈妈听你的。以后见到人，我就说你很优秀。”
　　女儿看着我：“妈妈，你是认真的吗？”
　　我认真点头：“真得不能再真。”
　　女儿在我身边坐下，发了一张朋友圈，行驶证上有她全款买车的记录。
　　她放下手机，把身体斜靠在我的肩膀，撒娇地说着：“妈妈，你真好。”
　　我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2
　　等我心里的倒计时结束，小珠的手机响了，我妹打来电话。
　　女儿：“姨，你咋打电话来了？”
　　我妹的声音清晰地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她跟小妹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
　　女儿怕我听不清，还开了免提。
　　两人聊了会儿天，我妹说：“小珠你参加工作了，真优秀，年纪轻轻就提了二十万的车。姨真为你感到骄傲！”
　　女儿眉开眼笑，得意地向我挑着下巴。
　　我妹：“小珠啊，姨有个事想你帮个忙。你看能不能帮？”
　　女儿：“姨，有事你尽管说。”
　　我妹：“姨家里要盖房子，缺点钱。你也知道你姨夫是农民工，一年赚不了多少钱。”
　　女儿：“姨你要多少？”
　　我妹：“不多，也就两万块钱。”
　　我坐在一边，心里想，说妹夫是农民工，不赚钱，亏得我妹说得出口。
　　我又不是不知道，妹夫每年出国务工，一个月的工资是用米刀算的。
　　八千米刀，差不多相当于国内的五万块钱了。
　　我既是决定要女儿长教训，当然不阻止她，她转了两万块钱给我妹。
　　我妹的电话刚挂断，我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依旧是和我妹相同的套路，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把女儿夸成花。
　　女儿享受着他的赞美，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他倒不是借钱，而是要女儿给他的女儿小言，想办法也安排进她任职的公司。
　　他的女儿，也就是我女儿的表妹小言，今年毕业。
　　女儿满口答应下来。
　　我正要给女儿打赌，我妹借的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还她。
　　至于她的表妹小言，她未必能安排进公司。
　　女儿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许久未联系的高中同学，邀请她去参加聚会。
　　随着她朋友圈的发布，她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大忙人。
　　女儿哼着小曲，心情很好，跟我说和同学出去玩，就去打扮了。
　　3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女儿的兴，也就没有说啥。
　　等到晚上十点，女儿回来了。
　　我问她：“跟同学间聚会开心吗？”
　　女儿随手把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当然开心了，我们有好几年都没见了呢。”
　　我说：“钱都是你掏的吧？”
　　女儿的眉头微剔，脸上有一丝不快：“妈，我们同学间的情谊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我：“好，好，好，是妈妈多嘴了。”
　　看现在的情况，跟她说我妹和我弟的事情，只能引起她的反感。
　　第二天，女儿挎了包去上班。
　　回来后，她有些兴致不高。
　　我问她：“小珠，怎么了，不太高兴？”
　　女儿点点头，跟我抱怨：“妈，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主管难说话得很，我费了老半天的口水，他就是不同意小言入职我们公司。”
　　我：“你一个新人，本来就不该答应你舅舅。”
　　女儿加重语气：“妈，话不是你这样说的。你看自从我发了全款提车的朋友圈，亲戚们都找我帮忙，咱们亲戚之前的关系，又近了好多呢。”
　　我愕然，女儿竟然这么想。
　　我弟的电话打了过来：“小珠啊，今天给小言的事情说得怎么样了？她都在家里闲了一个月了，成天烦我。”
　　话里话外，催促女儿赶紧把事情给办了。
　　他浑然不体念，小珠一个新员工，求她的主管有多难。
　　女儿还跟我弟说，她会尽力。
　　我暗里翻个白眼，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儿，是不是我亲生的。
　　她爱折腾，就由她折腾吧。
　　4
　　小言的事情拖了一个星期，还是没能解决。
　　我弟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小珠啊，咱们可是一家人，你看你优秀，都全款提车了。小言还没有工作。你给我再尽尽心，舅舅会感谢你的。”
　　我朝女儿挑挑眉毛，意思是问她，看你还揽这个活不？
　　小珠想了想：“妈，我觉得我还能再努力一下。”
　　都晚上了，她又给主管打电话，说请他吃饭。
　　回来后，小珠吐嘈：“我们那主管简直就是个吃拿卡要的貔貅，我请他在高档酒店消费一万块钱，他转头暗示我再给他四万块钱，他就把小言安排进我们公司。”
　　我掰着指头给他算：“目前就我知道的，你姨二万块钱，你舅五万块钱。都是因为你发了全款提车的朋友圈。现在明白……”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儿就打断我的话：“妈，你说你能不能天天别钱啊钱啊的，能帮到亲戚，我就该帮。”
　　看来这孩子还没有撞倒到南墙，关破血流。
　　我住嘴，省得她又烦我。
　　这天，我下班后，女儿打电话要我和她一起逛街。
　　逛得累了，她说附近新开了一间餐厅，我们去吃个便饭。
　　才在包间里坐下，隔壁包间里传出我弟的声音。
　　“我那个外甥女啊，我告诉你们，她在世界五百强的公司上班，她说月薪三万块钱。你说她都这么优秀了，怎么让她把我家小言安排进她们公司，她给我一拖再拖！”
　　“表面上我们是一家人，其实她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
　　小言听得火冒三丈，我拉她没有拉住，赶紧跟了过去。
　　我到隔壁包间的门口，就见小言端着酒杯，泼到了我弟脸上。
　　我弟一下子清醒了，尴尬地看着我和小言。
　　他冲我道：“姐，你怎么来了？”
　　我：“我要是不来，就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编排小言的？”
　　我弟抹了把脸上的酒水：“姐，小言，你们听我说，我就是喝酒喝大了，好说胡话。我的外甥女啊，那可是最优秀的了。”
　　他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我冷笑：“谁知道你是喝酒喝大了，还是酒后吐真言。”
　　我弟煽了自己两耳光，举起手：“姐，我对天发誓，我真是喝糊涂了。”
　　头上没有天，只有天花板。
　　我拉了女儿转身就走，我弟在后面追。
　　出门后，我们甩开他，在一处雕像前的长条椅上坐下来。
　　我问女儿：“你还打算把小言安排进公司吗？”
　　女儿：“从小我舅对我那么好，他刚才肯定是胡说的。”
　　啊？
　　就舅舅那碎嘴子，哪里是胡说。
　　我拿手指点了点额头，烦，真烦。
　　5
　　小珠最后花了将近五万块钱，总算他们的主管松了口，把小言招进了公司。
　　把录取的好消息告诉我弟之后，我弟说他为了感谢女儿，要来我家坐坐。
　　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响声，我把女儿拉到玻璃窗前。
　　我让她看我弟的汽车后备箱。
　　我弟打车后备箱，从里面提了一箱酸奶上楼。
　　我问小珠：“你看他后备箱里装得有什么？”
　　女儿意识到，我想说，她把小言安排进公司，我弟只送来一箱酸奶，而他的后备箱里装着不少名贵的礼品。
　　女儿撅起嘴：“妈，那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跟他斤斤计较。”
　　我：不是我斤斤计较，她不知道，我弟弟当年在赡养父母方面，分得有多公平。
　　给我妈买一双袜子的钱，都要我、他、我妹三个人平摊。
　　我弟敲响我家的门，把女儿一顿夸。
　　顺便也把这箱放下，他说女儿平时工作忙，喝酸奶有助于睡眠。
　　女儿一阵感动：“舅舅对我真好。”
　　我说实话，我真没看出来我弟对我女儿有多好。
　　这酸奶跟他家的狗喝得是同一个牌子呢。
　　小言进了公司之后，女儿有个伴，两人一起上班。
　　弟妹给女儿打电话：“小珠啊，现在你和小言在一家公司了。我家住得离公司远，你看你能不能顺路捎上小言？”
　　“咱们是亲戚，舅妈也不会亏待你，每个月给你贴补点儿。”
　　女儿：“舅妈你说得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反正我有车，顶多就是几脚油门的事情。”
　　我笑，几脚油门的事情，我弟家离我家有七公里多。
　　女儿为了每天能接上小言，上班又不迟到，每天都得早起二十分钟。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起初弟妹说每个月补给女儿几百块钱油钱，也就是个场面话。
　　6
　　过了段时间，我和女儿去我弟家做客。
　　才敲开门，看到弟妹的脸色不是太好。
　　坐下后，弟妹把都好长时间没有吃的水果往我们面前一推：“家里经常不来客人，也没有买新的水果，将就吃吧。”
　　我刚才明明看到，她拉开冰箱时，里面有新鲜水果。
　　我当下就不乐意了：“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儿拉我：“妈，你别说了。”
　　弟妹也不跟我拐弯抹角：“什么意思，咱们今天就说叨说叨。小珠把小言安排进公司，结果就只做前台，每天负责打印个文件，端端茶倒倒水。”
　　“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千块钱，连她自己都顾不住。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不是一家人该干的事情？这不是借机羞辱我们家小言吗？”
　　我就说前两天，女儿给我说，小珠有好几天都没有去公司上班了。
　　原来是这样，嫌女儿安排小言进公司后，工资低，活还不好。
　　我当时就没管住自己的嘴：“那你咋不说说，小言是二本，我女儿是名牌大学毕业。给安排了活，你们还嫌活不好？有脸这样说吗？”
　　弟妹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当时就炸毛了：“既然给安排不了好工作，当时为什么这么大包大揽？”
　　我：“那还不是我弟求着小珠，小珠不懂事。”
　　弟妹：“什么不懂事，她都提车了，工资高还那么优秀，肯定有办法给小言安排一个好岗位。她就是不愿意，我真是瞎了眼，才让当家的求他这个外甥女。”
　　我弟的家里鸡飞狗跳，女儿夹在我和弟妹中间，费了老大的劲，才把我和弟妹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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