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妈双腿瘫痪。
　　为了照顾她我把工作辞了，新衣服不敢买，恋爱不敢谈，每天全心全意地照顾她。
　　因为不放心我妈有时一个人在家，我悄悄装了监控，
　　却亲眼看到我妈从床上起来，自己穿衣穿鞋，四处走动，还在家里找东西吃，
　　活动够了就又躺回床上，给我弟打电话：“我要是不装病，她能回来啊？翅膀硬了就想飞，她想得美！”
　　我看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如坠冰窟。
　　她大概从没想过，我会因为渴望母爱回来，也会因为失望永远离开她，
　　而失去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阴沉的天空下起了雨夹雪，今天是冬至，妈说弟弟一家要过来吃饭，让我多买些菜。
　　我买齐了所有食材，又跑了很远给小侄子买了他想要很久的限量版乐高。
　　因为雨雪天气，我一直打不到车，记挂着我妈双腿瘫痪，又是一个人在家，心里不免焦躁起来。
　　我打开了家里的监控，却发现我妈根本没瘫。
　　寒风刀子般刮着我的面皮，拎着一大袋子菜的手冻得几乎没有知觉，裤脚上因奔波许久溅上了很多泥点，所有的委屈突然一下子涌上心头。
　　我打电话给弟弟，想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外头雨夹雪，我打不到车了，你来接我一块回妈家。”
　　“姐，我车上还带着小云和阳阳呢，你自己坐公交车回来吧。”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刺痛了我。
　　座的SUV怎么就坐不下一个我了，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稚嫩的童声：“爸爸，姑姑为什么总是坐我们家的车子啊？她不能自己买一辆吗？”
　　电话很快被挂断，我哑然失笑，难道他们都忘了吗，那辆车本来就是我的呀。
　　当初弟弟向我借钱买车，我想着自己已经辞职，暂时也用不到车，就把刚买不久的新车借给他开。万万没想到借着借着就成了他家的车子了。
　　车子几乎都是他在开，每年的保养和保险费用都还是我在交。
　　买车？他钱借够了吗？
　　我到家时已经过了饭点，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联系过我说担心我。
　　身上的外套已然湿透，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隔着门板，听到我妈在屋里教育小阳：“姑姑以后不结婚，姑姑的钱以后都留给你，姑姑的遗产全都是阳阳的。”
　　我克制着自己发抖的手打开家门，才发现他们已经点了外卖吃过了，现在只剩下满桌垃圾。
　　我妈坐在轮椅上，看见我这幅狼狈模样，深深蹙眉嫌弃道：“你死哪儿去了？这幅鬼样子回来，也不怕吓到阳阳。”
　　“叫你买个菜都买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你弟弟他们饿着肚子等你做饭等好久你知道吗！”
　　……
　　没有一句关心，甚至都没让我去换件衣服，只有铺天盖地的指责劈头盖脸地砸向我。
　　侄子阳阳猛地窜出来，抢走了我怀里抱着的乐高盒子，兴奋地大喊：“这款可贵了！”全程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更别提说个谢字。
　　弟弟和弟妹从卧室出来，把我拉到一边，弟妹小云笑嘻嘻地塞给我一个塑料袋，“姐，你给阳阳买玩具，咱也不占你便宜，这些护肤品都送你了，价钱都不一般呢。”
　　我瞥了眼袋子里的瓶瓶罐罐，都是些不知名的杂牌子，有用了一半的乳液，有将要见底的爽肤水……我拿出一瓶看了看，上面的生产日期，还有一周就过期了。
　　我弟看见我的动作，嗤然笑道：“姐你现在又不上班赚钱，给妈当护工，就别那么要好了。”
　　我脑袋发胀，快被这一家人气笑了，那限量版乐高可是花了我大几千，这一袋子破烂能值一百块钱吗？
　　还有，我不赚钱？妈的所有开销和弟弟家的房子车子，难道不都是我在承担吗？
　　我把手里的廉价塑料袋一把塞回他手里，“我可用不起你们的东西。”
　　又从阳阳手里夺回盒子：“我的礼物可不送给没礼貌的孩子。”阳阳嚎啕大哭，扑上来要打我，被我伸手挡开。
　　我妈心疼她的大孙子，在一旁又急又气，用力拍着轮椅，“你发什么疯！阳阳可是你亲侄子！”
　　我抱起乐高，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我没有戳穿她假装瘫痪的阴谋，想看看他们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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