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我从梦中惊醒。
我听到了一个男人在惨叫。
声音是从我老公李强屠宰房传出来的。
李强是个屠夫，向来有晚上屠猪，白天卖肉的习惯。
我冷汗涔涔，从床上坐起，扒在窗户上，惊惧的向屠宰房望去。
是我的幻觉吗？
可那声惨叫环绕在耳边是真实存在的。
我心神不定，犹豫片刻，下床穿上了拖鞋。
我们家在农村，有前院与后院，后院有一个猪圈，猪圈旁边就是屠宰房。
没有多余的钱铺水泥地，就用简易的石板放在泥巴地里。
我踩着石阶，抬起头看屠宰房里的灯光，昏黄暗淡。
透过玻璃，映照在窗帘的影子是李强骨节分明的手，持着一把锋利菜刀在上下挥舞。
我躲在木门后，我细细听着刀剁声。
每一次落在案板上，骨头碎裂，我的心脏都会扑通沉重的跳动一次。
应该是幻觉，我喃喃念叨着。
直到那一声惨叫，再次传入我的耳中。
这一次十足的清晰。
我腿猛地软了下来，半蹲着身子直接倚靠在门上。
木门吱呀一声，我听到李强低沉的嗓音警惕的喊了一声：“谁！”
我连忙顺着石阶小跑回屋。
可李强打开门的速度比我跑回屋快多了。
眼看来不及，我看到院子里生长茂盛的枣树，冲进泥巴跌跌撞撞躲在了树后。
一抹诡异的黄光射出屋外，门口站着李强，他面色阴沉，谨慎的扫视了房间周围。
尤其是我的卧室，他的面目多出些许惊疑不定。
笃笃笃的脚步声起，他向卧室走了过去，似乎要查看我是否在睡觉。
我紧张的捂住嘴巴，不敢呼吸，心脏砰砰直跳。
我有心想跑回卧室，可双腿已经瘫软。
突然，一道痛苦的呻吟，从房门大开的屠宰房间传出。
李强皱紧眉头，沉思了一会，转身回去了。
我倒在泥巴地上，背部冷汗不知何时浸透了睡衣。
一夜无眠，李强回来时，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好在李强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第二天他照常去街上卖肉，我跑到门外看了看，心中笃定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关上门，打算去屠宰房查探。
我心有如擂鼓，朝屠宰房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终于，我走到了门前，打开门。
房间里的景象让我瞬间捂住了嘴巴。
血，到处都是血。
中间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我不敢相信面前所看到的一幕。
明明李强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们的邻居是个老奶奶。
孩子不在身边，属于孤寡老人。
去年她在家病倒，还是李强冒着大雨将她背去了医院。
情况紧急，老奶奶家中贫寒，是李强将身上所剩无几的钱拿去付了医药费，这才救下了老奶奶的命。
我一直坚信着，如此热心肠的人，是不会舍得伤害他人的。
可现在，李强却谋人性命！
2
我思绪混乱，却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我爬上桌子，打算帮他解开绳子。
撩开头发时，我莫名觉得他的五官，他脸的轮廓有些熟悉。
“别白费力气了。”
我在解开绳结时不慎触碰到了他，惊醒了他。
男人咳出几道血沫，虚弱道：“囡囡，你快逃，快去报警。”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内心一惊。
我大名叫王瑶，小名囡囡只有父母知道。
我虽觉得他熟悉，却在脑海里找不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不知所措，门外，吱呀一声。
我眼皮一跳，是李强回来了。
鞋子在地面拖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朝我靠近，若是让他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杀人的秘密，后果不敢想象。
我跟男人小声说了一句一定会救你的，接着轻手轻脚的掩上门。
“咳，李强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我本想先用手机报警的。
但李强刚回来就往卧室里冲，我不得不将手机藏在被子里，故作平常的问了一句。
但李强没有回话，一双冷漠的眸子一直盯着我。
我心里发毛，该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吧。
这时，我注意到他的裤脚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去店里卖肉。
他是骗我的！
想到这里，我的手缓缓靠近被窝里的手机，手心满是汗水。
“你，刚刚在做什么？”
他低下头，声音冰冷，看不清表情。
但我总觉得他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我能做什么，就是在家待着给你做饭吃。”
“哦？那我怎么没看到烟囱在冒烟？”
话说完，李强缓缓从他的背后抽出了一把杀猪刀紧盯着我，好像我有一句说的不对，他就立即朝我砍来。
我吓的不敢说话。
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李强见我不回答，沉默下来，空气瞬间变得凝重。
片刻，他竟然直直将杀猪刀刺来。
刀片明晃晃的反射出李强漠然的表情。
我闭上眼，不敢再看，放弃了生的希望。
可下一秒，笃的一声闷响。
冷风划过，我只看到杀猪刀稳稳落在我的耳边。
李强突然一转笑意：“看来你还记得，今天说好我来做饭。”
我脑子跟炸开一般，一道闪电划过，猛然记起昨晚李强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当时我疑心李强杀人，随便应付几声，根本没有听进去。
如今记起，我强行让自己微笑，大着胆子上前挽住李强的胳膊，撒娇着想让他去厨房，我好报警。
“一起去啊，你帮我打打下手。”李强宠溺的刮了刮我的鼻子，星辰般的眼睛满是爱意。
“不嘛不嘛，我今天不想动。”
我左右摇晃他的胳膊，嘟起嘴唇。
摇着摇着，我发现李强的胳膊变得僵直，抬起头，我吓了一台哦，李强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冰冷。
见我看他，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指着我的衣袖问道：“那片血迹是怎么回事？”
我低头一看，顿时丧魂失魄。
刚刚不小心剐蹭到的血。
3
“我…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我语无伦次，大脑疯狂运转，想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李强却转身离去，随后手里拿着我的睡衣笃笃笃走了过来。
他把睡衣扔在地上，眼睛逼视着我：“昨晚我就注意到了，为什么你的睡衣会有泥土？”
“你昨晚睡觉睡泥巴地里去了？”
“我…”
我百口莫辩，眼泪悬在眼眶，差点因为恐惧而流了出来。
李强拿起杀猪刀，手指弹奏着刀身：“王瑶，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宛如死神的低鸣。
危险逼迫了我的潜力。
不经大脑思考，我竟脱口而出：“因为我想体会杀猪的感觉。”
“杀猪？”
不知是不是说中了李强所担心的事，他的眸子顿时冷了下来。
他看向我的眼神宛如死人，高举起杀猪刀，仿佛马上就会落在我的脖子上，切成两半。
我焦急说道：“自从我伤病在家后，没有能力工作挣钱，你不是提议我可以写写小说吗？我写了，寄给了出版社，编辑说我写的还不够真实，所以我杀了一只鸡，试试胆量。”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三个月前，我在田里做农活的时候，可能是太阳太大了，我中暑晕厥了过去。
幸好李强发现的早，把我送去了医院。
我被救了过来。
只是医生说，我身体弱，以后最后都别做重活了。
李强心疼我，此后我只要一在家做家务，他都会呵斥我。
一次机缘巧合，李强不知从哪得知在家里写故事，网上投稿能挣钱，于是建议我在家试试。
在李强的帮助下，我编了一个小女孩遇到坏人的悲惨故事。
虽然只有前半部分，但还是通过了网站编辑的审核。
……
我一通解释，李强眼里的猩红杀意这才慢慢消减。
“真的？”他逼问道，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我忙不迭点头，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缓缓放下杀猪刀。
“你知道的，我很爱你，我不忍心看到你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来不及休息。”
“每天晚上我听到你在屠宰房里忙活，而我却躺在床上休息，内心就特别煎熬，为什么，为什么我帮不上你的忙啊。”
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在发现李强杀人之前的真心话。
兴许是我情真意切，李强的眼睛变得通红，他吸了几口鼻子，似乎是哽咽了。
“对不起，王瑶，我误会你了。”
他双臂环抱住我，我被一片温暖包裹。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新婚恩爱的时候。
只是，这怀抱，愈来愈紧。
渐渐的，我痛呼出声：“李强，轻一点，我喘不过气来了。”
可李强却在我耳边兴奋道：“王瑶，你知不知道，屠宰房里，我杀的不止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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