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左邻右舍都夸我和爱人教子有方。 只因我们培养出了一个清华的高材生。 可后来，羡慕的眼光都变成了指指点点。 再后来，我在上课时接到了记者的电话。 他们说，我儿子的遗体终于找到了。 我平静地示意学生们可以下课了， 然后淡淡地回应： 「不用收尸了，就如他所愿，留在美国吧。」 1 上完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匆匆往家赶时，邻居家的张大姐正领着她的小孙子在小区里玩耍。 看到我，她热情地挥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林老师，你家李志浩真是出息了，考上那么好的大学，你和李老师可真是教子有方啊！” 自儿子考上清华以来，这样的恭维我几乎每天都能从左邻右舍那里听到。 “哪里哪里，张大姐您过奖了。”我应付着，步履匆匆。 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李志浩，我的儿子，在学习方面确实一项省心。 可这荣耀背后无尽的辛酸和无奈，又如何向外人道呢？ 我如果和张大姐说，我还羡慕她儿子儿媳孝顺体贴、常伴身侧，她大概会觉得我是在装模作样吧？ 手中的菜刀差点切到了手指，我收回心神，继续准备晚餐。 尽管我知道，这顿晚餐又会是我和李松明两个人的寂寞餐桌。 哪怕我们所在的小县城离北京并不遥远，李志浩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他的大学生活似乎很忙碌，忙到连打个电话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偶尔的电话，也总是三言两语就匆匆挂断，话题总是围绕着生活费。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那个总是黏着我，问我无数个为什么的小不点。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和渴望，我总是耐心地回答他每一个问题，鼓励他去探索，去学习。 那时的我，满怀希望，以为我的儿子将会有一个灿烂的未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志浩变得沉默寡言，他的成绩虽然一直很好，但他的心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 他不再和我分享他的想法，不再和我们一起讨论他的未来。 他的世界，似乎对我和他爸紧紧地关上了门。 是不是我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是不是我对他的期望太高，让他感到了压力？ 好在结果还算好，他当真考上了清华。 可离家上学后，李志浩更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我们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婉婉，饭好了。”丈夫李松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如今儿子离家，我们之间也觉得空落落的。 坐在餐桌前，我们相对无言。 李松明试图打破沉默：“婉婉，儿子最近怎么样？有主动联系你吗？” 我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电话里总是说忙，每次都是钱不够用。” 李松明皱了皱眉：“这孩子，这么大了，怎么就不知道心疼父母呢？” 我苦笑：“或许……北京的开销真的大，学校的活动真的丰富多彩吧。” 李松明沉默了，他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迷茫和无奈。 我们两个人，曾经满怀希望地培养李志浩，希望他能够成为我们的骄傲。 可我们也不知道，在儿子真的走到了父母见识之外的高度时，该怎么和他相处。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 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呢？ 我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儿子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 那边传来李志浩不耐烦的声音：“妈，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怕儿子又怪我给了他压力。 “我挺好的，忙着呢，没事我就挂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等等，”我急忙说，“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我和爸爸都很想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儿子冷淡的回答：“暂时不吧，学校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钱够不够用？”我继续追问。 “钱还真不太够，妈，我其实挺需要一大笔钱的。学校……学校有个创业项目。”儿子的声音突然热络了起来。 李松明在一旁眉头紧锁：“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只有要钱才肯对父母好声好气一点吗？” 他一把夺过了手机，“马上不就到国庆了吗？你想要钱，就回家来好好陪陪你妈，不然想都别想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来一趟就是了，到时候再说吧。”李志浩居然有点烦躁地妥协了。 李松明把手机递回来时，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让自己儿子回趟家，需要威逼利诱，总觉得有点悲哀。 但想到马上又了见到儿子了，又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可我没想到，儿子一回来，就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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