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姐说她是大女主，跟她在一起，我总能看到发光的文字。 “大女主就该这样，让渣男后悔到肠子青了！” “小白眼狼，敢夸别的女人‘漂亮’，你的妈妈不要你喽！” 我不知道大女主是什么，但我知道，女人活着的意义。 从来不是让谁后悔，而是爱自己，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1 姐姐躺在产床上，医生交待，她不能用手机，对胎儿不好。 她央求地看向我：“小殊，手机就给我看一眼，好吗？” 我削苹果的手停下，定定看她。 稍倾，她的眼睛淌下两行珠泪，楚楚可怜。 我终是妥协，把她的手机点开，离她远远的。 姐夫沈秦不会打电话过来的，他不爱她，就算她再怎么纠缠，他也不会有一丁点的怜悯。 爱情的荒漠本就没有水，她再怎么吮吸，也汲取不到爱的养分。 两个小时前，发给姐夫的消息仍是没有回音。 浓浓的失望挂在姐姐脸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收了手机，本想责备她两句，但看着她悲戚的面容，我终是忍住脱口而出的话。 “女主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打掉胎儿，让他后悔终生！” “狗渣男，女主对你千般好，你居然没有一丝感动，吃屎啦你！” “呜呜呜，好心疼女主！” “……” 发光的文字漂浮在我的面前，自从姐姐跟沈秦在同一个房间里醒来，她带着沈秦来到我们家，我就经常看到这样的文字，跟直播的弹幕一样。 当时，做为江州首富的沈秦给了她两个选择。 1、给她五千万，两人之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2、和他结婚，但沈秦不会爱她。 姐姐选择了2。 其实，我更想姐姐选择第1个选择。 只是，姐姐看向沈秦的眼神，柔情蜜意都溢了出来。 我也没有劝她。 两人结婚多半年里，姐姐更像是沈秦养的一只金丝雀。 在沈秦宛如皇宫一样的家里，独自生活。 沈秦连碰她都不愿意碰她。 那一晚的迷乱，姐姐怀了沈秦的孩子。 她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问她：“你想清楚，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姐姐表现得很高兴：“为什么不呢？” 如今她即将生产，沈秦却不闻不问。 我收了手机，姐姐突然神情变得狰狞，双手用力地拍打产床，对着外面大喊大叫：“医生，医生——” 我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姐，你要做什么？” 姐姐白晳的皮肤下隐隐有青筋鼓起：“我要让沈秦后悔，我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逻辑，经常浮现的发光文字告诉我，她是某个文中的大女主。 大女主做的事情，就是要让男主后悔？ 这是一个已经成形的胎儿，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 我按住她的双手：“姐，你不要再闹了。” 姐姐盯视我良久，咬牙切齿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沈秦？你早就跟他有一腿了，是不是？” 我当场石化，我承认沈秦优秀，才三十五岁就拥有庞大的商业帝国。 但，我会喜欢他？ 哪怕脑子里全是水，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就算沈秦会发光，全世界也不会只围着他一个人转。 正好在这时，余光中，我看到沈秦站在产房的门口。 他走了进来。 2 见到沈秦走了进来，姐姐安静。 身着笔挺西装的沈秦，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显得身材修长。 金丝框眼镜后面的眼睛没有一丝感情。 而姐姐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炽热。 姐姐的脸上绽放温柔的笑容：“老公，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被沈秦打断：“孩子是无辜的，拿孩子来要挟我，下作得让我恶心！” 姐姐发给他的消息，我看过，她说如果沈秦不来医院，她就要将孩子打掉。 姐姐眼中的炽热，慢慢熄灭。 那一刻，她的神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沈秦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追到走廊上，冲他的背影喊：“沈秦，既然你不爱我姐，为什么当初要和她结婚？” 沈秦停下，扭头看我：“她自己选的。” 我无言以对，他说得是事实。 我的语气带了三分乞求：“那我求你，和我姐离婚好吗？” 沈秦从鼻孔里轻嗤一声：“你该去求你姐，而不是求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回到产房，犹豫良久，打算劝劝我姐。 强扭的瓜不甜，也不解渴。 与其做一对怨侣，彼此互相折磨，不如放手。 她今年才三十三岁，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回到产房，我又看到密密麻麻的发光文字。 这些文字劝她将孩子生下来，将来带孩子一起出走，男主后悔到肝肠寸断。 我看着姐姐两眼发光，似乎得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知道我劝不动她。 3 孩子生下来的当晚，我收到沈秦的短信，他说我姐会抱着孩子走上天台。 他让我阻止她这么做，孩子才出生，会受风寒。 我认为，姐姐刚生完孩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到了半夜，陪产的我正睡得迷糊，听到姐姐下床的动静。 我实在太累了，就没有起来。 我听到她下了床，从我兜里拿出她的手机，走到了走廊上。 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沈秦的电话，一次又一次地听着“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播报。 再之后，我听到她低低的抽泣声。 等到她再次进来时，我睁开眼睛。 姐姐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往外走，孩子在她怀里一直哭。 我想到沈秦的预言，赶紧跳起来拉住她：“姐，你要做什么？” 姐姐粗暴地甩开我的手：“他不接我的电话，我要抱着孩子从天台上跳下去，让他悔恨终生！” 发光的文字在我面前浮现。 “女主好样的，就应该这样做。这才是我喜欢的大女主！” “两条生命，渣男后悔得跪地痛哭，想回头舔女主，已然没有机会！” “可怜的孩子，怎么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最后一条文字，才是正常人该说的话。 然而，很快就有更多的文字谩骂攻击她。 我受不了发癫的姐姐，让医生给她注射了一针安定剂。 这才睡到天亮。 第二天，妈妈来照顾她，我去上班。 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劝导姐姐的，她坐月子的这段时间，总算没有折腾。 4 老实说，跟姐姐相处，有的时候真得让我感到窒息。 太太平平上了一段时间班。 这天，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雳。 爸爸早上买菜被车撞了。 我心慌意乱地来到医院，爸爸已经被推进急诊室。 妈妈催姐姐给沈秦打电话，借钱凑爸爸的手术费。 姐姐走到一边打电话，回来时却说沈秦不肯借钱。 我撒腿往外走，不管怎么说，哪怕我去求沈秦，跪在他面前，也要借来钱。 姐姐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不顾一切地拉住我：“沈秦说他不会借钱给咱们，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煽了她一巴掌：“躺在急诊室里的是咱爸啊。” 姐姐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煽得懵了，我懒得理她，冲到医院外，上了出租车。 来到沈秦的公司，被前台告知，沈秦出差了在国外。 我像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失魂落魄。 妈妈打电话给我，声音呜咽：“小殊，不用去求沈秦了，你爸他已经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沈秦的公司的。 爸爸的葬礼上，我又看到了发光的文字。 “女主真是太赞了，用自己爸爸的死来让男主心里愧疚，将来他要是想起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女主的爸爸曾经是男主的小学老师，男主小时候没有饭吃，女主爸爸把自己的饭给他吃呢。” “男主本来是打了钱给女主的，女主将钱藏了起来，神之一手！” 为了让沈秦后悔，我的姐姐献祭了从小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爸爸。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姐姐要给爸爸上香时，我站起来，抓起手上的玻璃杯，猛地砸在她的头上。 她的头皮渗出血，被我砸得愣在当场。 我看她，就像在看一个不懂感恩的畜生。 “爸爸手术，沈秦给你打了手术费，对不也对？” 姐姐心虚地眼神闪躲：“小殊，我是你的亲姐，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我指着爸爸的遗照质问她：“你当着爸爸的面说，沈秦到底有没有给你打钱？” 姐姐低下头，不发一言。 她默认了这个事实。 妈妈得知这个真相，哭得几近晕厥。 她在亲戚朋友们的搀扶下，冲姐姐大吼：“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姐姐喃喃解释：“我就是要让沈秦后悔，这有什么错？” 沈秦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她间接害死爸爸，她就没有一点悔意。 5 爸爸走后，我和妈妈一起生活，自此不再和姐姐有任何的联络。 五年后，我的班上多了一个孩子。 她叫沈秋，看起来体弱多病，跟别的孩子也不合群。 我每次跟她说话，她总是低着头。 这样自卑敏感的性格，让我很是担心她。 这天放学，我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来接她。 我于是拦住她：“你是沈秋的奶奶吧？这孩子平时在班上总是沉默寡言，不和别的孩子玩耍，你可要注意一下。” 女人尴尬地解释：“我不是沈秋的奶奶，就是他们家的佣人。” 我问：“那她的父母呢？” 沈秋拉住我的手：“老师，爸爸妈妈很忙。” 看着她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她的父母对她也太不上心了。 我决定哪家去家访。 当我把这个想法提出，女人欲言又止。 接她们的车停在她们面前，女人匆匆向我道别，拉着沈秋上了车。 我回到办公室，找到沈秋的家庭住址。 我看到家庭地址那一栏，整个人愣在当地。 沈秋的家庭地址，是沈秦的家。 也就是说，沈秋是我的亲侄女儿。 她长得瘦弱，看起来营养不良。 我没来由一阵心疼，时隔五年后，第一次打通了姐姐的电话。 那边传来姐姐醉熏熏的声音：“谁啊？” 我：“我是林殊。” 姐姐似乎想不到我会给她打电话，提起了精神：“小殊啊，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气不打一处出：“沈秋在学校里不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你这个当妈的，不在意她的成长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她是沈秦的孩子。” 沈秋是沈秦的孩子，难道不是她林珠的孩子？ 一股无名火气直冒三丈，我挂断电话。 自从知道沈秋是我的亲侄女之后，我刻意地花更多的心力去照顾她。 沈秋尽管还像之前那样沉默寡言，但是在她身上悄然发生着可喜的变化。 别的小朋友垒积木的时候，她也会参与。 甚至有一次，我在她脸上看到悄悄绽开的笑容。 这一切，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但是，今天她似乎很不高兴。 我拿出一个粉色的娃娃给她，她抱着娃娃，晶莹的泪水不自觉从脸上落下。 我问她：“秋秋，你怎么了？” 秋秋拿小手抹着眼泪，越抹越多。 我想，是时候去沈秦家里看看了。 不由分说，我拉了沈秋去到她家。 五年没见姐姐，她的身材有些发福变形。 乍然见到我带着沈秋进来，正在给花浇水的她直起身来，给我一个微笑。 我把沈秋拉到我面前：“姐，你知道沈秋今天在学校一直哭吗？” 姐姐上下打量一眼沈秋，眉头微微皱起，丝毫不掩饰对沈秋的厌恶。 我实在无法理解，沈秋做了什么，竟让她对这个亲生女儿反感。 我正要指责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沈秦的车停在我们面前。 从车上走下来沈秦和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名字叫楚月，是沈秦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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