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天后，我和女朋友就要订婚了。
我去店里取头纱，
看到一对恩爱的准新娘新郎。
正羡慕对方的爱情，
却认出是我的女朋友和前男友在试婚纱。
店员夸赞道：
“你们是我从事这么久以来见过最完美适配的新人。”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们。
我也上去捧场：
“你们的婚礼肯定很热闹，
别忘了给我两张请柬，我带未婚妻来参加。”
女朋友彻底慌了……
1
我取完头纱，路过了一家婚纱店，透过玻璃窗瞥见了里面幸福的场景。
准新娘穿着婚纱站在镜子旁。准新郎站在旁边，紧握着她的手。两人的眼神都舍不得从对方身上挪开一下。
如胶似漆。
三天后，我也将和我女朋友艾雪烟订婚了。
我在心里暗暗较劲，我的女朋友更好看。我们一定会比他们俩的表现更恩爱。
啊，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
也许太期待，脑海中艾雪烟的身影和婚纱店里准新娘重叠在了一起。
不，不对。
准新娘的容貌完整地展现在我的面前，这就是艾雪烟。
她身边的男人也让我心头一紧。那是凌学斌，她的前男友。
我忍不住推开门。
听到店员们在感慨：“你们简直是我从事这么久以来见过最完美适配的新人。”
“准新郎也太宠新娘了，这么贵的婚纱说买就买。”
“我也说，这婚纱太贵了，就穿一次太浪费了。”
艾雪烟嗔怪般轻捶了一下凌学斌，眼神里却满是幸福。
凌学斌抓住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毕竟一生只有一次，我不希望你留下遗憾。这婚纱还可以留给我们的女儿，让她知道她的父母当年有多恩爱。”
“我才不给你生女儿呢……我非要生儿子。”
“你生的我都喜欢。”
“哇——”
两人的霸道总裁娇妻式的打情骂俏，让店员们发出艳羡的声音。
我愣怔在原地，看着我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规划着自己的未来，甚至已经想好了下一代。
艾雪烟之前明明和我说自己不想生孩子，还要我订婚前一定要去结扎，以证明自己爱她的心。
我其实知道，艾雪烟爱我没那么多。但这年头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我觉得不该计较谁爱谁多一点。
可现在答案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上前捧场：
“你们的婚礼肯定很热闹，别忘了给我请柬。”
艾雪烟这才注意到了我，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凌学斌下意识把她护住，厉声问我：
“请问你是？”
我把问题抛给艾雪烟：
“你问问她，我是谁？”
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回答。
艾雪烟自始至终不敢看我，最后低声说道：
“同事。”
连朋友都不是。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想上去质问她为什么。
可她说出回答的那一刻，原因就不重要了。
我即将订婚的女朋友为了其他男人假装和我完全不熟。
我压抑着心中的痛楚，笑着说：
“两张请柬吧。到时候我带未婚妻来参加。”
转身离开了。
艾雪烟没有追出来。
我转头望去。
凌学斌俯身在艾雪烟耳边说了什么，艾雪烟立刻笑了出来。
没了我的扫兴，他们又快活起来了。
凌学斌轻轻将手搭在艾雪烟的腰间。艾雪烟似乎不觉得有问题，伸手还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两人的动作亲昵自然，仿佛就是习以为常的互动。
我这个外人，在窗外观看着一幕与我无关的戏码。
2
过了几个小时，我收到了一条扣款短信。
二十三万，收款方就是我撞见艾雪烟的婚纱店。
所以他们秀恩爱的婚纱最后是让我买单。
我立刻拨通了艾雪烟的电话，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冰冷的提示音，她没有接。
一连打了几个都是忙音。
在拨出第七个电话时，我竟然被自己气笑了。
怎么又忘了。
这种情况下，自己肯定已经被拉黑了。
这样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好几次她无缘无故消失，我无论如何怎么拨打电话都没人接。
最后慌得团团转，借了其他人的手机，没想到一打就通了。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艾雪烟不以为意：
“就是不想你查岗啊，拉黑你就没人烦了，才能玩得开心。”
此刻，我终于明白，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她才能这么无所谓地将我的关心视为打扰。
扣款短信一会儿接着一会儿地发到我的手机上。
没有我，只有我开给她的无限额副卡，她玩得很愉快。
还带着她的前男友花我的钱，玩得应该更愉快了。
我沦为了他们的钱包口袋。
手机再一次震动，新的扣款短信又来了。
这次是在酒吧里一次性消费了十二万。
我抓起车钥匙，驱车找到了那家酒吧。
灯光昏暗，人群喧闹。
我找到他们俩时，艾雪烟正醉醺醺地依偎在凌学斌身旁，拿着酒杯喂凌学斌。
我手不自觉握紧成拳，压抑的愤怒重新在胸膛蔓延。
艾雪烟瞥见了我，脸上瞬间浮现出厌烦的神色。
“扫兴的来了。”
她的声音因为醉意而显得有些含糊，但我清楚地听到了每个字。
我站在那里，身体因愤怒和耻辱变得僵硬，呼吸都变得沉重。
凌学斌则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借着明暗的光线挑衅地看着我。
我问她：
“艾雪烟，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说：
“就是朋友约出来喝酒啊。你没朋友吗？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身边围了一群我不认识的酒友讥笑着附和：“对啊。干嘛那么凶，来一起喝啊。”
艾雪烟在我面前永远像是个高傲的小公主。
她永远无法好好和我说话，哪怕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要刺我，丝毫不管我的颜面处境。
有了那帮狐朋狗友的助阵，她脾气更甚了：
“我今天白天就想说你了。凌学斌明天就结婚了。今天是他最后的单身夜，我作为她的朋友当然要让他玩得开心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白天出来捣乱就算了，晚上还直接过来抓人。”
“还让不让人玩了？”
最后一呼百应，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讨伐我。
“对啊。”
“今天是学斌最后的单身夜，你这样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真是小心眼，就这么一天也不让女朋友玩得尽兴点。控制狂啊。”
他们的指责声音夹杂着音乐将我淹没。
艾雪烟就冷眼看着。
眼见着时态升级了，凌学斌出来装好人：
“好了大家别说了。我来说几句。他肯定也只是担心而已。”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假装熟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厌恶地避开，他也丝毫没有生气。
“妹夫啊，你放心。艾雪烟在我这里，我绝对会照顾好她的。现在你就先安心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我身上，仿佛都在驱赶着我。
我无助地看向艾雪烟。
但她的眼神也是一模一样。
我的心就这么一点一点变成了齑粉。
最后放弃挣扎，我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他们庆祝的欢呼声：
“哇哦——大家继续喝！”
“不醉不归！
3
艾雪烟果然一晚上没回来。
临到中午，她迈着虚浮的步伐打来了门。
很明显是宿醉未醒，一进来便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将各种摆件都碰倒了，但她根本不在意。
她一路噼里啪啦，最后摇摇晃晃地倒到了床上。
我站在一旁，看她陷入了沉睡。
至少她还知道回家——这个可笑念头竟浮现在了脑海中。
下一秒，我看到了她脖子上一处吻痕赫然在目。
红肿的鲜艳的痕迹昭示着艾雪烟昨晚的荒唐，是凌学斌对我赤裸裸的嘲讽。
我和艾雪烟的关系，始于我的追求。
她和凌学斌在学校是风云情侣，分手闹得沸沸扬扬。
而我早在大一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
得知他们分手，我就想着抓住机会，对艾雪烟开展了激烈的追求。
起初她对我爱答不理，后来她在众多追求者中唯独接受了我的礼物。
我看到了希望，更是穷追不舍，最后抱得美人归。
艾雪烟告诉我，她是因为凌学斌出轨才分手的。
她伤透了心，对爱不再信任。
所以需要我不断去证明自己爱她。
我竭尽可能努力去表达我的爱。
最后发现，凌学斌只要招招手，她就会跟过去了。
我所有的付出都成了笑话。
现在，我已经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是时候面对这段关系已经彻底无法继续了。
艾雪烟没睡多久就起床了，又开始新一轮的叮铃哐啷。
她出来看到自己之前留下的一地狼藉很不高兴：
“王妈呢，怎么这么多垃圾不打扫。”
我拦住她：
“艾雪烟，我们谈谈。”
她皱了皱眉侧身躲开，还是熟悉的不耐烦：“现在没空和你说乱七八糟的。”
我坚持要谈：
“昨天晚上……”
她直接打断我：
“怎么又提昨天晚上，你有完没完啊。你想问婚纱对吧，礼物而已。人家结婚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可送婚纱不正常，穿上婚纱送给前男友更不正常。
“再次喝酒，就是正常的朋友之前的聚会，一大群人呢，你别疑神疑鬼的。”
可喝酒的时候那么亲密，还任由他们将我赶走，不正常啊。
我已经放弃要一个理由了，颓然地说：
“既然你这么厌烦，我们就……”
艾雪烟已经弄好了自己的东西，彻底失去了耐心：
“烦死了，我要走了，不跟你说了。晚上，我去参加凌学斌婚礼。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你就不用来了。”
“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好冷静下吧。”
说完她径直走向门口，再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站在原地，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果然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和凌学斌相比，她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她那么着急去参加婚礼。
可真的会有这么一场婚礼吗？
我现在怀疑，或许只是凌学斌故意放出来引艾雪烟上钩的假消息。
愿者上钩。
愿者永远被钓。
……
果然，也去参加凌学斌婚礼的朋友告诉我，婚礼取消了。
“新娘逃婚了。”
我挑眉：
“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哥们一手八卦。凌学斌那个未婚妻是章氏集团的千金，章思琳，好像是为了白月光逃婚的。但是她的白月光也订婚了。”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章思琳，我认识。之前还相过亲，印象里是个非常温婉的女孩。
章氏和我们孙氏合作，强强联合本该更上一层楼。
但奈何我当时心里有艾雪烟就拒绝了。
没想到这么文静的女孩也能做出逃婚的事，就是不知道她为爱疯狂的白月光是谁了。
果然沾上爱这种东西，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晚上，艾雪烟没回来。
我已经丝毫不惊讶了，甚至帮她找好了理由。
“我朋友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我去照顾他不应该吗？”
她在决定去照顾凌学斌的时候，是否会有一秒钟想到我呢？
我自嘲了一下。
事到如今，为何还在挣扎这些。
已经没有意义了。
4
第二天是周六。
艾雪烟的妈妈得了阿兹海默症，近期越来越严重了。
之前我们约好为了更好的陪她，所以我们定下每周六一起吃饭。
即使我对艾雪烟有怨气，但艾阿姨我却不能不管。
她没生病前，一向对我很关照。
我整理了下心情，还是去了养老院。
没想到，艾雪烟已经来了。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不悲不喜，丝毫不打算解释昨天的事情，甚至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
“我还以为你昨天那么无理取闹找我麻烦，今天不会来了呢。”
“我是来看艾阿姨的。”
艾雪烟丝毫不领情：
“反正她也认不出人了。”
我一时没懂她的意思，只听里间一声呼唤“占宇啊，扶我出去。”
我刚准备应。
一个声音先于我回答了，“好的，阿姨。”
不一会儿，艾阿姨被人扶了出来。
扶她的是，凌学斌。
我没想到艾雪烟竟然直接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我僵在原地。
艾阿姨看起来很开心，拉着凌学斌的手关切道：
“占宇啊，我给留了你最喜欢的葡萄，就等着你来吃呢。最近工作累吗？真是谢谢你这么忙还来看我这个老人家。”
艾阿姨把凌学斌当成了我，误认为他是一直关心她的人。
我心中仿佛有千斤重石压住。
我明白了艾雪烟刚才话里的意思。
她觉得我是可以被随意替代的。
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我感觉自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过来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再待下去就彻底了笑话。
我转身准备离开。
艾阿姨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甩开了凌学斌的手，突然喊叫起来：“占宇呢，占宇在哪？”
“阿姨，我是占宇啊。”
“妈，占宇就在这里。”
无论艾雪烟和凌学斌怎么安抚，她都不听，反而越来越不安。
我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拿了一个苹果递到艾阿姨的手里。
她握着苹果，慢慢平静了下来。
艾阿姨抬头仔细地看我，仿佛在努力将我的面孔与记忆中的影像对比。
她还是没认出我，但是对我莫名友善：
“小伙子，你是谁啊？留下来一起吃饭。”
凌学斌为了膈应我，竟也把自己当成主人邀请道：
“是啊，一起吃饭吧。”
艾阿姨瞪了他一眼：
“小孙，怎么话这么多，今天看着没之前顺眼了啊。”
我被艾阿姨的话瞬间逗笑了。
她把凌学斌当成了我，却还是感觉到了他与我的差别。
吃饭的时候，艾阿姨一直对我嘘寒问暖。
艾雪烟想插嘴也没空间。
“小伙子，你结婚了吗？”
“没有。”
“有女朋友了吗？”
我沉默了两秒，坚定地摇摇头：
“分了。”
艾雪烟的筷子从手中滑落。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艾阿姨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一般，叹了口气，怜爱地看着我：
“分了好啊。分了好啊，傻孩子，要对自己好点。”
久违的关怀，让我经历了这几天的地狱般的折磨后竟一度想要落泪。
只是还没等我掉泪。
艾雪烟已经不完全不顾自己妈妈还在，就愤怒道：
“孙占宇，你什么意思！当着我妈的面给我难堪吗？”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六年，如今却十分陌生的女人，再次摇头说道：
“不，我是认真的。我们分手吧。”
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决，没有丝毫的动摇，下了对这段关系的最后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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