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暴雨天，厉景川开车送我去参加国际服装时尚大奖决赛。
可路走到一半，他的救命恩人突然打电话过来，“景川哥，雷声太响了，我害怕，你在哪？”
厉景川毫不犹豫地将我赶下车。
我苦苦哀求他，却得来他一句话，“阿萝胆子小，离不开我。”
……
1
厉景川拼命地踩着油门，很快就消失在我眼前。
雨水打在我身上，很凉很凉，却远远及不上我内心深处的凄寒。
等我拦到车赶到现场时，比赛已经结束了。
也就意味着，我自动放弃了那二十万奖金。
给我阿婆换肾的钱，没了。
我木然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比赛台上，感觉从未有过的疲倦。
我明明跟厉景川讲过的。
阿婆得了尿毒症，已经很严重了。
医生说，如果不换肾，她活不到明年。
他不是不知道，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可他还是抛下我，去陪宋萝萝了。
不知站了多久，我才缓过神来，匆匆回去了。
大概是淋了雨，所以我回去后发烧了。
屋里空荡荡的，厉景川还没回来。
我一个人吃药，一个人煮粥，一个人睡觉。
半夜烧得迷迷糊糊，手机传来了厉景川的信息。
「阿萝感冒了，我要照顾她，这几天不回去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宋萝萝发了动态。
「下雨天，我只说了一句我害怕，他居然第一时间赶过来，有人在乎真的好幸福啊。」
配图是厉景川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喝粥的模样。
他眼底的关心，隔着屏幕都要溢出来了。
我沉静地看着那张照片。
厉景川这副体贴入微的模样，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我以前觉得心动，现在只剩下麻木。
我摸了摸发烫的额头，回了他一句。
「厉景川，离婚吧。」
他没有回复我。
直到三天后，他回家了。
厉景川看着满屋的凌乱，蹙了蹙眉，“在家也不收拾一下，像什么样子。”
我躺在床上，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走过来，高大而黑暗的影子笼罩在我身上，莫名的压抑。
“还生气呢？”
“你不是不知道，宋萝萝救过我的命。”
“所以，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我点了点头，“嗯。报恩嘛，正常。”
“但是，把厉太太的位置让给她，不是更好吗？”
厉景川紧盯着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
我只是累了，不想和他继续耗下去了而已。
大概是看见了我眼底的决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沈芝，你还要闹多久。我结婚的时候就说过，厉太太只能是你，不会有别人。”
“你能不能也体谅一下我？”
可我已经整整体谅两年了。
我受够了。
我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气氛僵了一瞬。
厉景川看见了我床头放着的药，语气久违的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随即，他摸了摸我的额头。
“怎么那么烫？”
他大概是想到了前两天将我抛在半路上的事，眼底泛起浓浓的愧疚。
但也只是愧疚。
“沈芝，这回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你自己可以的。”
“阿萝身子弱，我那个时候太怕她出事了，她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我觉得可笑，便也笑出了声，“那你又回来干什么？”
“哦，签离婚协议书吗？”
说完，我拿起很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丢到他面前。
“签吧。”
厉景川从回来就一直“放低姿态”，可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脸色变得阴沉无比，“沈芝，够了!我以为你能明白。”
“但我想多了。”
他把离婚协议书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
2
大概是顾及我还在生病，他的态度又软了下来，“沈芝，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煲姜汤。”
“咱们别吵了，好吗？”
说完，他大步走进厨房。
望着厨房里边忙忙碌碌的人影，我有些恍惚。
他已经许久没有为我下过厨了。
宋萝萝没出现以前，他对我总是千依百顺，听说女人做饭会变老，他更是舍不得我下厨。
我们的一日三餐，都是他亲手做的。
后来啊，只要宋萝萝身体有丁点不舒服，他无论多忙都会赶过去。
看，人终究是会变的。
望着那道人影，我的心口又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毕竟我爱他爱了整整十年，哪怕已经认清现实，可我对他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厉景川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看了一眼，神色温柔下来，“阿萝，又怎么了？”
明明隔得那么远，可我就是能看清他的神色。
他的脸上，从温柔变得紧张，“你站在那儿别动，等我过去!”
说完，不顾锅里还烧着的汤，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
只留下一句话，“阿萝被野猫抓伤了，我赶着过去，沈芝，等我回来。”
他又抛下了我。
我躺在床上，望着还没合上的大门，只觉得浑身更冷了。
我头重脚轻地走进厨房。
姜汤还冒着热泡，闻着也很香。
我面无表情地端起来，连锅带汤丢进了垃圾桶。
厉景川，我不会再等你了。
望着这套我们一起挑，一起装修的房子，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眼眶的酸涩感越来越强烈，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我调理好心态，把桌子上的药一把塞进嘴里。
我要赶紧好起来。
因为，明天是我去医院看阿婆的日子。
我不能让她看见我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她会担心的。
大概是心底的祷告真的有用，隔天我真的轻松不少。
洗漱完毕，我便打车去了医院。
可我没想到，我会在医院遇见厉景川和宋萝萝。
宋萝萝窝在他怀里，哭得眼泪汪汪，“景川哥，打针好疼，我怕。”
厉景川眼底浮现出一丝无奈，宠溺道:“乖，打了针才会好。”
宋萝萝又嗔道:“那你得答应我，别对小猫动手，它每天流浪都已经够可怜的了。”
厉景川柔声道:“好，都听你的。”
说完，牵着一脸满意的宋萝萝转过身来，却在下一秒，对上面无表情的我。
宋萝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松开了厉景川的手。
“沈芝姐，我不是故意扣着景川哥不放的，我被小猫咬了，流了很多血，这才让他陪我来医院。”
厉景川倒是一脸淡定，“你来干什么？”
我轻笑一声，“那么紧张干什么？打扰到你伺候她了？放心，我这就走。”
我转身就走，却被厉景川叫住，“沈芝，你别闹。等阿萝打完针，我就陪你回去。”
宋萝萝附和道:“景川哥，她都找到医院来了，不然你还是跟沈芝姐先回去吧。我不碍事的，不就打个针嘛。”
她说完，努力地扬起笑脸，只是眼底的光快要碎掉了。
3
厉景川看得蹙起眉头，“不行。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说完，他又看向我，“沈芝，你听不懂人话吗？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先回去，你吓到她了。”
宋萝萝配合地躲在他身后，看我的目光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洪猛野兽一般。
可是，我明明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
而宋萝萝只要随便卖个可怜，说几句话，就能把厉景川骗得团团转。
他对她多上心啊。
厉景川，你真是眼瞎心盲。
“好。”
我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只撂下这一句，就要从他们身边过去。
厉景川大概没想到我今天这么好说话，眼神温柔下来，“沈芝，你的烧退了吗？”
可就在我经过宋萝萝身边的时候，她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厉景川脸色骤变，立马将她扶起来。
宋萝萝红着眼眶，眼泪直掉，“沈芝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能推我啊。”
“我的腿痛了一天了……”
厉景川满眼心疼，轻轻地擦掉她的泪水，柔声安慰着。
好不容易将她哄好后，他转头看向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沈芝，给阿萝道歉。”
我双手攥得紧紧的，嗓音压抑着怒气，“我没有推她。凭什么要道歉？”
“厉景川，你的脑子是不会转了吗？”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刻薄了，厉景川怔了一下。
他了解我。
我没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
宋萝萝眼眸暗了一瞬，带着哭腔道:“沈芝姐，对不起。你放心，今天过后，我不会再缠着景川哥了。”
“是我太自私，总是霸占着他不放。”
说完，她擦了擦眼泪，对着厉景川破涕为笑，“景川哥，再见了。以后遇到那种情况一定要小心点，别再傻傻地就冲过去了。”
“没人替你挡，我知道了会心疼的。”
厉景川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
“没我的允许，你敢走？我欠你的，还没还完。”
“再说，自私自利的是沈芝，你和我清清白白的，和她道歉做什么？”
他将她带到身后，呈保护的姿态，看向我的眼神森然无比，“我最后再说一次，和她道歉。”
厉景川和我犟上了。
宋萝萝在他身后，挑衅地看着我。
我读懂了她眼底的意思。
沈芝，你以为你争得过我吗？
确实争不过。
因为厉景川就是个垃圾。
垃圾嘛，谁爱捡捡呗。
我气笑了，第一回爆粗口，“道你妈逼。”
这场闹剧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我不想让人看笑话，匆匆离开。
“站住。”
“你阿婆的肾源不想要了？”
我的脚步像灌满了铅，瞬间停滞，浑身只觉得刺冷无比。
我缓慢地转过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厉景川，“你说什么？”
厉景川紧紧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和她道歉。否则我让人撤了你阿婆的手术。”
厉家家大业大，厉景川这些年在江城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几乎到了专权恣肆的地步。
想要拦截一个肾源，简直轻而易举。
我没想到，他竟然拿阿婆的生命来威胁我。
我咬着牙，恨恨道:“厉景川，你真卑鄙。”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淡淡的，“这是你逼我的。”
“向阿萝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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