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跟女友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她把我当成礼物送给了她的青梅竹马。
　　他们折断了我的右臂，冤枉我把我关进监狱，嘲笑我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女友依偎在她的竹马怀里，被他拥着离开。
　　一年后我出狱，前女友却跑到我面前，低声下气：“阿彬，你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1
　　“嘎吱——”
　　沉重的铁门惨叫一声，刺眼的光射入我的眼睛，让我很不舒服。
　　“编号117，今天是你出狱的日子，希望你真的改过自新，重入社会好好做人。”
　　我低着头，趿着那双打满补丁的破布鞋走在路上。
　　冷风吹乱我野草般的头发，露出干瘪的脸和深陷的眼睛。
　　我仅仅披着一件破布烂衫，长期营养不良的身子在风中颤抖得厉害。
　　泥地被雨水冲得稀烂，让我寸步难行。
　　我的右臂在潮湿的空气中如往常一样，愈发作痛。
　　“你都断了，痛什么痛啊？！”
　　我停下脚步，发狠地捶着自己的右臂。
　　然而除了骨头深处传来的刺痛，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的右臂是在那个雨夜里，被人生生折断的。
　　狂乱的雨线砸在我的眼前。
　　我趴在泥水里，被人狠狠按着头喝了一口脏水。
　　折断我手臂的那群人，踩着我的断肢狂笑。
　　“陶姐也是你这种癞蛤蟆肖想得了的？”
　　“陶姐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气气邢哥，你还当真了？”
　　是，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而陶萌是S市有名的名媛千金。
　　“邱原，我送你的这个礼物，能让你消气吗？”陶萌在邢邱原怀里撒着娇。
　　邢邱原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很喜欢，很好玩。”
　　他们都说我长得像邢邱原，陶萌就当我是条宠物狗，闲来无事玩玩罢了。
　　可我不信。
　　“萌萌……你不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我向陶萌的方向伸出颤抖的左手，抓到的却是空气。
　　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
　　滂沱的雨幕里，我看着她和她爱恋多年的男人，依偎着慢慢消失在雨里。
　　我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断肢的痛，抑或是心脏抽搐的疼。
　　我意识模糊地被那群人拖进局里。
　　他们说我敲诈勒索，给警察看了我被逼录下的视频。
　　于是我坐了好几年牢。
　　那个雨夜，我失去了我的右臂，断送了我的学业，葬送了我大学三年的爱。
　　2
　　牢里的白墙让我忘记了外面世界的模样。
　　我浑身湿漉漉地挤上了公交车，从破麻布袋子里掏出两枚硬币投入箱子。
　　公交车上的人不多，见到我无一例外地掩住口鼻往一边缩去。
　　“妈妈！这个叔叔怎么不洗澡呀？”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
　　循着她的声音望去，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天真地打量着我。
　　我并不怪她，冲她笑笑。
　　旁边她的母亲赶紧让小女孩闭嘴，狠狠瞪了我一眼。
　　公交车到达了我的目的地。
　　车门刚打开，我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背影。
　　两个女性的背影，一高一矮，佝偻的倚在扎麻花辫的身上，在尘土飞扬的电线杆下翘首以盼。
　　我瞬间红了眼眶。
　　那是我乡下的妈妈和妹妹。
　　我想起第一次来到这个车站，那时我作为全村第一个名牌大学生，被全村人欢呼簇拥着送走。
　　她们曾多次站在那儿等我，等着我放寒暑假回家。
　　可是这一次，她们是接我出狱回家。
　　“哥！”
　　直到我走近，妹妹才从我布满污垢的脸上认出我，向我跑来。
　　母亲苍老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是苦涩的。
　　我喉头哽咽，不知道说些什么。
　　“哥，欢迎回家。”
　　3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冷清的村路。
　　家家大门紧闭，连以往在门口聚众闲聊的张婶王婆见不着人影。
　　偶有见到几个人，个个都赶忙转身装作没看见，生怕我们三个叫住他们打招呼。
　　“那些人，太势利了！听说你丢了学位进了牢子之后，见到我们就像猫见了老鼠一样，躲也躲不及。”
　　“也不想想前几年，个个争着挤进我们家里，抢着要哥你的课本笔记……”
　　母亲立刻打断她，不让她再往下说去。
　　我没有说话，头低得要埋进身子里，泪水只能往肚子里流。
　　如果开学那一天，我好好走路，没有撞到陶萌，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眼瞎了啊？”
　　陶萌的声音张扬而不悦，揉着被我撞疼的手。
　　我不敢抬头看她的脸，盯着她雪白纤细的手臂，那上面被我撞红了一片。
　　“对…对不起！”
　　“声音这么小，你还是男的吗？”她“噗”地大声笑道。
　　“还有，道歉要有诚意，最起码要看着人家的眼睛说。”
　　我抬头看向她，那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脸，美得摄人心魄。
　　我看着她又圆又大的眼睛，心脏一下漏了一拍，连说什么都忘记了。
　　她突然眯起眼睛，像慵懒华贵的猫。
　　眼神在我的脸上游移，娇媚勾人。
　　“留个微信？”
　　4
　　家门口的鸡棚拆得只剩几条竹架，屋檐上的瓦片摇摇欲坠。
　　屋内的家具变卖了大半，空落落的，斑驳的墙面上还残留着以前家具的痕迹。
　　“爸爸还好吗？”我的声音沙哑。
　　“爸爸他……”妹妹支吾道，递了个眼神给母亲。
　　“你爸走了半年多了。”母亲叹了口气。
　　“家里的东西能卖都卖了，但是爸……”妹妹没有再往下说。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子，眼泪无声地流下。
　　我最后还是没能看到父亲最后一面……
　　这都是拜那些陷害我的人所赐！
　　我紧紧捏住拳头，长长的指甲刺进肉里，恨意将痛感覆盖。
　　我好恨！
　　这时，我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人来。
　　“阿彬，欢迎回家。”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见他，发了狂似的把他往门外推，“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他是我的大学室友，秦戈。
　　少年意气从他的脸上褪去，他的眼神被一副金丝眼镜装饰着，换上了温润平和，再无从前的炙热懵懂。
　　他并不反抗，任由我胡乱推搡。
　　“哥哥！”妹妹上前拉开我，脸上带了怒气，“秦哥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秦哥哥这一年帮了咱家太多！”
　　我平复下呼吸，母亲在一旁暗暗垂泪。
　　“阿彬，我从没有忘记你这个朋友。”
　　秦戈眼神敦厚而坚定，我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滚落一脸，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5
　　“鸽子，之前是我错了……”
　　听到我喊着他以前的外号，秦戈笑出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拍。
　　“我知道，你跟我绝交，是怕姓邢的找我麻烦对吧？”
　　我点头：“当初姓邢的盯上我，我不想拉你下水。”
　　“没想到姓邢的那么狠，竟然……”秦戈眼里闪过狠戾的光。
　　“你们和好如初就好了！小彬啊，小秦真是个很好的人呐……”母亲露出欣慰的笑，拉着妹妹下去准备吃食了。
　　“你进了局子，陶萌发了疯地满世界找你，还问到我这里来，我懒得搭理她。”秦戈冷哼一声。
　　“陶萌良心不安，还跑到乡下来给阿姨塞钱，这钱我都替你收好了。”
　　我猛地站起身来：“我不要她的钱！”
　　秦戈把我按下来：“你别急。陶萌的钱虽脏，但也是我们绝地翻盘的关键。”
　　我的眸光一闪，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大学期间，我和秦戈曾有过几次创业的想法，可惜启动金勒紧了裤带都凑不够，想法再好也只能告吹。
　　但是一想到这钱是陶萌的，我就忍不住犯恶心，瞬间有种勾践卧薪尝胆的感觉。
　　我俩一拍即合，第二天就坐上了前往S市的车。
　　6
　　到达S市，秦戈带着我马不停蹄赶往S大。
　　“怎么回来S大了？”
　　我在S大度过了三年，有苦有甜，如今再度迈入，心中百味杂陈。
　　“有个人我们必须见一见。”
　　秦戈故作神秘，把我拉到了院楼底下。
　　只见有个女人款款向我们走近，贴身的藕色针织连衣裙勾勒出她的万种风情，一条乌黑油亮的侧麻花辫披在右肩，十分温婉。
　　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林老师，好久不见。”
　　秦戈上前握了握她的手。
　　她是我的大学校友，林婉容。
　　毕业后，留校做了老师。
　　林婉容回握住秦戈，淡淡一笑，却转头向我道：“江同学，你还好吗？”
　　我蓦地红了耳朵，嗫嚅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林婉容的笑声随着身上的香气飘了过来：“江同学成绩优异，我怎么可能忘记？”
　　秦戈的脸上洋溢着一丝揶揄的笑，我轻咳一声。
　　林婉容自知失言，话锋一转：“小秦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说明情况了，刚好我手头上也有一支项目苦于资金不足没办法进行。如果我们能够合作，前途当然是无限的。”
　　林婉容把我们带到一个安静的会议室。
　　据她介绍，她手上这个项目是关于医疗美容方面的，团队已经研发出了新型材料，只是还没有跟企业达成合作。
　　我们三人很快达成共识，林婉容送我和秦戈出来时，多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一旁的秦戈看出了端倪，待到上车时，开始对我展开逼问。
　　7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抬头追忆起过往。
　　林婉容在我们学校，也是很有名的校花。
　　当年我还没有被冤枉的时候，曾经无意间帮过她的忙。
　　从那以后，林婉容一直很感激我。
　　然而我和陶萌确定关系以后，林婉容再也没有跟我有任何来往。
　　秦戈听完我的讲述，暧昧一笑：“你知道林婉容手上那支项目多爆吗？”
　　“她说没有资金都是假的，那些投资商早就踏破门槛了。”
　　我不解。
　　“我一开始跟林婉容沟通，她也没同意，可我一搬出你，她立刻就说可以考虑一下了。”
　　我急忙打断他，“别胡说，林老师没那意思。”
　　车一路飞驰，窗外闪过交错的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
　　我的思绪随着那变幻的灯光一样，慢慢纠结成团。
　　8
　　接下来一个月，我和秦戈忙得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先是成立了公司，再办理了注资，上市等等事宜。
　　期间，林婉容也帮了不少忙，和我们的关系变得熟络起来。
　　今晚有一个重要的酒会需要应酬，来的都是S市叫得上名的集团老板，我和秦戈相当重视。
　　可不料，这小子头天晚上忙得病倒了。
　　“阿彬，我和你一起去吧。”
　　手机上收到林婉容的短信。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刚把短信传达过去，立刻接到了林婉容的电话。
　　电话里，她极力要求陪我一起去，我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
　　因为我右手的关系，只好由林婉容开车。
　　酒会上，觥筹交错，灯光迷离。
　　林婉容坐在我的身旁，依旧是一身针织连衣裙，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妆容比往日稍浓。
　　众人纷纷碰杯打招呼，有人笑道：“这陶副总迟到十分钟了，等会儿得好好罚她一杯。”
　　我眼皮一跳，陶副总？
　　“哎，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玲珑的女子，身着紧身黑色长裙，随着长腿迈动，衩边露出一截雪白的腿来，她微扬起头，踩着高跟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包厢，红唇在阴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她摘下墨镜，递给身旁的助理，眼风一扫看到我，画着眼线的眼睛猛地放大。
　　那是陶萌。
　　我曾想过有无数种和陶萌重逢的场景，可是没想到，这在这里。
　　林婉容也认出了陶萌，她立刻把手搭在我的手上。
　　林婉容的手心微凉，玉润般的触感。
　　我的手指微动，林婉容把我按得更紧，像是怕我要逃跑。
　　陶萌微眯美眸，看了看我的脸，随即眼神像钉子一般，紧紧地盯在我和林婉容交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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