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苏总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走不开,他嘱咐我安排好礼服的事,下午五点会有司机到家里接您。」
电话那头,徐助理的声音里带着些歉意。
我微微一笑:「嗯,辛苦你了。」
「好的太太,真是抱歉。」
我觉得有些好笑,失约的又不是他,有什么好道歉的?
再说了,苏砚辞这种连婚纱都不过问的人,哪里会嘱咐他这些小事?
不过是这位小助理找的体面些的说辞罢了。
商场的贵宾室里,妆容精致、身姿窈窕的模特在我面前穿着各式礼服来回走着。
店长毕恭毕敬:「苏太太,这是最新一季的高定,您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我指了指那条蓝色的长裙:「就那身吧。」
这样的场合,我陪他出席了很多次,简约大方的款式绝不会出错。
「好的苏太太,我们会在明天上午送到您的家里。」
不用付款,他们会把账单直接发给徐助理。
坐在轿车的后座,我望着窗外高耸的大厦,有些失神——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是姜青野,而只是苏太太的呢?
我和苏砚词,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从小到大,他都是同龄人中最耀眼的那一个,相貌耀眼,成绩耀眼,家世也耀眼。
我们的父母都默认,我这个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妹妹”,最后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妻子。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他一向不太爱搭理我,但也没和别的女孩子打过交道。
直到大三那年,我出国交换一个学期,再回来时,他身边就多出了一个季清月。
他为了和她在一起,和父母争得面红耳赤。
我看着原本高冷清俊的男人,为她发怒,为她落泪,还会亲手给生病的她花一整个下午熬一锅浓浓的鸡汤,抱在怀里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人,只是他的爱人不是我罢了。
只可惜,家大业大的苏家,哪里会让儿子娶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的女孩呢?
一张几百万的支票,和带着歧视的轻蔑笑容,让季清月在毕业时毫不犹豫地乘上飞机前往美国。
苏砚词颓废了几个月,新学期开始时,他顺从地在家人的安排下,与我一起飞到英国念硕士。
该怎么说起那两年的时光呢?
我可能,算是趁虚而入吧。
和从前一样,与他日日相见,陪他上课,陪他泡图书馆。
硕士毕业的夏天,他穿着学士服,看着烈日下抱着鲜花的我,语气依旧淡淡:
「姜青野,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一切都很顺利,我们两边的家庭早早就准备好了婚事,只等着他点头答应。
婚礼前一个月,我问他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试婚纱。
苏砚词盯着电脑屏幕,一眼都没看我:
「公司刚起步,我这段时间很忙,婚纱……你挑你喜欢的就好。」
「哦,」我掩下心底的失望,体贴地笑笑,「那你忙吧,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婚礼仪式上,聚光灯下,我终于得到了他的吻。
柔软的,温热的,带着清冽气息的吻。
婚后的生活很平淡,我们不是假夫妻,该有的生活从来没少过。
那种时候的他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但也让我沉迷,在他的怀抱里,我常常生出他深爱着我的错觉。
我和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太太”一样,做起了全职太太。
每天养养花种种草,偶尔在晚宴上做做他身边美丽得体的花瓶,享受着众人「真是郎才女貌」的夸奖。
我以为我们会安安稳稳地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一起走完这辈子。
就算没有爱情,也没关系。
不就是自己选身礼服嘛,多大点事儿——回到家里时,我还在安慰着自己,如同过去三年里每一个失落的瞬间一样。
我有些无聊,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可以让我消遣的东西,只能拿起手机刷起社交媒体。
突然“叮”的一声响,是我唯一的好朋友顾灵灵的消息:
「宝贝儿,我刚刚看到你老公了,我怎么看着旁边那个女的特别像那个谁呢?」
她发来的照片是从外面偷拍的,包厢里的圆桌坐满了人。
苏砚词举着酒杯,脸上是温和的笑容,西装革履,很帅气。
但这张照片却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原因无他,只因他身边共同举杯的女人——
她变了很多,清纯的白月光变成了明艳的职场女性,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季清月。
原来,所谓的紧急会议,指的是和季清月一起应酬吗?
能与她共进晚餐,他应该很高兴吧。
我苦笑一下,原来同床共枕的三年,终究还是不及难忘的初恋。
苏砚词是十一点多回来的,我给他煮好了醒酒汤,装在保温茶壶里。
不过我没再和往常一样殷勤地跟着他,笑盈盈地给他放好洗澡水。
他洗漱完,凑过来亲亲我的唇角,头发上的水珠滴在我的脖子上,很凉,我缩着脖子躲了躲。
「抱歉,今天没能陪你。」
他声音有些哑,语气温和,可我在里面听不出任何发自内心的歉意。
他的愧疚感,可能还没有徐助理来得重。
我不想再做体贴大方的妻子了。
对上他带着些许欲望的眼睛,我开口:「你今天晚上,去见了谁?」
苏砚词怔了怔,眼中的醉意和欲望瞬间消失,似乎是有些惊讶:「谁告诉你的?」
「朋友看到你们了,」我并不打算隐瞒,也不想听他敷衍,「为什么?」
「她是M公司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我之前并不知道会见到她。」
我歪歪头,问他:「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微微皱了眉,面上露出疑惑:
「青青,是因为我没陪你,所以你不高兴了吗?这次会议很重要,我实在是走不开……」
他拉住我的手,试图安抚我:
「这样,等周日,我陪你去逛街好不好?W家新出的系列,徐助理说很适合你。」
我垂下眼睛,突然就不想再听了,他总是这样,什么都避重就轻。
「到时候再说吧。」我抽出手,躺下来,用被子把脸捂住。
反正他大概率会失约,就没什么约定的必要了。
苏砚词摸摸我的头发,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晚安,青青。」
我躲在被子里,忍不住酸了鼻子——
苏砚词,你的“qingqing”,喊的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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