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婆为了奖金帮我报名马拉松比赛，却忘了我是残疾。
　　【小王的父亲急需这笔钱拿来治病，你委屈一点怎么了？】
　　我死死攥拳，截肢的大腿与假肢摩擦，血流汩汩。
　　我强忍着疼痛，以第一名的成绩拿到了奖金。
　　老婆在终点哭着为我颁发奖金，小王拥抱感谢我。
　　【教授，我替我父亲感谢您。】
　　可我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微笑着说：【谁说我要给你的。】
　　【我要把这笔钱捐出去，为像我一样的残疾人士造福！】
　　1
　　机车的轰鸣声震动着我的耳膜。
　　我在阳台往下一看，是我老婆回来了。
　　可她的双手却紧紧抱着前面男人的腰。
　　王然，我的学生，此刻却和我的老婆亲密地宛若夫妻。
　　我看着老婆谢若娇羞地朝他道谢，从价值不菲的杜卡迪上下车，随后走进大门。
　　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我松开紧握的拳头，控制好脸上的表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像往常般在门口迎接她。
　　她也像往常一样，走进门就想要给我一个吻。
　　可我却侧身避过了。
　　她顿了一下，以为我在学校不开心了，于是温柔耐心地问我：【怎么啦？不开心了？哪个小兔崽子惹你了？】
　　我语气淡淡，回到餐桌上做好，看着一桌子热了又热的饭菜，心中有些讽刺。
　　是了，我每次心情不好都是被学生气的，回到家之后就会向谢若诉苦，她也很温柔地安抚我。
　　这么温柔的妻子，在外面是有头有脸的医生，怎么会干出出轨这种事呢？
　　我又想起了今天一个学生对我说，王然今天提了一辆新车，看上去价格不菲。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不要的杜卡迪。
　　今天早上出门前我跟谢若说这辆杜卡迪很旧了，可以当二手来卖。
　　我低头稍稍一笑，原来，她是把车【卖】给王然了吗？
　　瞧我不说话，谢若没有很担心，仍旧以为今天就像以前一样。
　　可无望是在绝望中爆发的。
　　我决定，不想忍耐。
　　但她先说话了。
　　【老公，你知道王然吗？】
　　我冷下脸。
　　但她没有看到，仍旧低着头，似乎实在琢磨怎么说出口。
　　【王然的父亲在我们医院，得了癌症，需要十万元治病。】
　　【但是他一个学生拿不出这么多钱。】
　　她突然抬头看我：【最近我们市会举办一个马拉松活动，第一名有十万元奖金，你可以去吗？】
　　话音刚落，我的右腿仿佛有无数的火焰在皮肤上燃烧，感觉整个截断的腿被投入了一个炽热的火炉。
　　我的脖颈冒出青筋，死死咬住牙，手上动作不停，一直在揉我的大腿。
　　我的右腿残疾，膝盖以下都以假肢代替。
　　每逢凉夜，以及冬天，我的右腿膝盖都像被重锤猛击，我忍了多年还是忍不了，可我多年的老婆却说，让我去跑马拉松。
　　我的身体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住，无法动弹。
　　是了，她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一回家就问我要东西。
　　那么这一个月，她都是和那个王然在一起吗？
　　我的心拨凉，缓缓站起身，把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摆在她面前。
　　【谢若，我们离婚吧。】
　　2
　　看着那几个大字，谢若下意识皱了皱眉，语气没有刚刚那么温和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王的父亲急需这笔钱拿来治病，你委屈一点怎么了？】
　　【人家大学生今年实习，他很忙的，我知道你那天有空才让你去的。】
　　【你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王然是我的学生，大四了去谢若的医院实习，按理说是我和谢若看着长大的。
　　谢若欣赏他，无论是出差甚至是家人旅游，都会带上他。
　　就算是过年了，谢若都会把他带进来，说他家远，看他可怜。
　　可无论做什么，她都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
　　就好像这次。
　　她已经为我报好名了，时间一到我就要去参加马拉松。
　　膝盖一阵一阵的疼，却盖不住内心的麻木。
　　没钱医治，医院有一整套合理的福利机制，谢若没有动用她那些关系联系福利机构，反而让我这个残疾人参加马拉松。
　　何其可悲。
　　王然不知道我残疾，可谢若呢？
　　从前的她最心疼我的腿，可现在，她却忘了我的腿。
　　那双，在车祸里，为了拯救她的腿。
　　我眼眶有些红了，却又固执不让它落泪。
　　我直直望向她的眼睛：【谢若，你觉得，我能跑得动吗？】
　　她愣了一下，表情僵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颤抖着。
　　可她眼睛滴溜溜一转，眉间添了些许不耐：【你每天早上不都天天出去晨跑吗？怎么跑不动。】
　　【你别拿你那个腿作借口，人家小王急着拿这笔钱救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有人情味？】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我浑身被无力包围。
　　原来在她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感觉到很累了，我的右腿一直在抗议。
　　所以我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现在我要去涂药了。】
　　她身形一顿，却说：【秦以桉！你不要拿腿当借口！你果然像王然说的一样，是个懦夫！】
　　我扯出一抹苦笑，嘲笑自己还心存期待。
　　如果是平常我们吵架，我都是先低头道歉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我却发现她的脸面变了。
　　变得刻薄，难看。
　　此刻看着与我结婚十年的谢若，我只觉得陌生。
　　我疲惫地回到房间，关上门：【签了它吧，我们放过彼此。】
　　一门之隔，我听见她把离婚协议书撕碎的声音。
　　【秦以桉，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3
　　我把假肢脱下，按摩疼到极致的苦楚。
　　从前的谢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十年婚姻，到头来却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大学生抢走。
　　我仍旧记得当年我在医院看到她在医院门口，等着救护车送病人来，她立刻上去为病人做心肺复苏。
　　她的手上，脸上都是血。
　　但她眼神坚毅，手上动作不停，咬着牙为病人拯救一线生机。
　　就是那一刻，我爱上了她。
　　她总对我说，她最害怕的就是交通事故。
　　因为交通事故就意味着有很多人伤亡，这时候的医院是最忙，也是最多哭声的地方。
　　直到那一天，我们也遇上了车祸。
　　我为了救她，把她压在下面，可我的腿却因此消失。
　　我保护了她的双手，让她可以成为医生，成为他人的救世主。
　　在医院里，她哭成泪人，哽咽着甚至说不出话。
　　【秦以桉，我们结婚吧。】
　　【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可她终究还是，食言了。
　　我在医院遇见了王然。
　　他一见到我，眼睛一亮，脚步匆忙朝我走来。
　　他低声唤了我一句：【姐夫。】
　　他一直叫谢若为姐，叫我是姐夫。
　　显得他们比我还亲。
　　我不懂声色退后几步，看着他：【怎么了？】
　　他要请我喝咖啡，所以他找了一个咖啡馆。
　　刚坐下，一名咖啡店店员看到王然，就说：【今天没和谢医生一起吗？】
　　王然看了我一眼，随后笑道：【她今天没空。】
　　【我喝平常谢医生喝的就行了。】
　　我轻笑一声。
　　他是故意的，故意在我面前显摆他和谢若的关系有多么匪浅，故意说出他和谢若之间有些什么。
　　直接就挑衅到我的鼻子上了。
　　店员走后，他就像个求知若渴的大学生，不停地跟我扯医学知识。
　　直到最后他才说：【姐夫，谢谢你肯帮助我的父亲。】
　　【等我父亲做完手术，我让他来……】
　　【不必了。】我打断他。
　　我轻轻搅拌着咖啡，好心地等它凉了，然后缓缓拿起，站起来。
　　随后从王然的头上，一点一点地洒下去。
　　【你不用着急谢我。】
　　【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帮你。】
　　霎那间，周围人的尖叫声响起，王然的牙关都快被咬烂了。
　　我在他耳边悄悄说：【想要成为我吗？】
　　【你还差了点。】
　　4
　　回到家，刚走到家门口，迎接我的就是谢若的巴掌。
　　狠狠的一个巴掌掌掴在我的脸上，力气大得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生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去吓唬王然？】
　　她的声音冰冷似碴，结婚多年，她从来没有这么对我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我低低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小三吗？】
　　她顿时勃然大怒：【你……】
　　我的眼神很冰冷，她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说今天她怎么在家，原来是有人告状，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我感觉有些疲惫，一天的奔波导致我的右腿隐隐作痛，急需药物来缓解。
　　所以我说：【谢若，签了离婚协议书吧。】
　　听到我的语气有所松缓，她的语气也变得缓和。
　　她揉了揉眉心，哄小孩子般语气说：【秦以桉，我知道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不要再提离婚的事，我不会同意的。】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楼下她抱着的王然，我不停地按摩疼痛的腿。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别怪我了。
　　很快到了跑马拉松的这一天。
　　我安装好假肢，佩戴好装备，站在人群里热身。
　　右腿的机械让我在人群里格格不入。
　　这时，谢若忽然走到我旁边，低声警告：【你给我跑快点，别丢我的脸。】
　　我睨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她还不知道我做了怎样的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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