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说我的美人骨,世间罕见。
可生死魂肉白骨。
我被我爹卖给老爷做了供养女。
老爷对我爱不释手,
每晚睡前都要摸一摸我的骨头:
阿曼,我的阿曼。
花房的兰花开了,那是我一身美人骨种出来的……
我爹用五十两把我卖给了富商乔家。
做供养女。
我能卖这样的价钱,是因我天生的极品美人骨。
用这幅身骨滋润男人可延年益寿。
即便是死了埋土里,也能叫枯木逢春。
若是运气好炼出块赤色美人骨来,带在身边还可驱邪镇宅。
到了乔府,女使张婆子带我去老爷的花房前等着。
约莫半盏茶后。
老爷揽着姨太太一同出现。
姨太太面色绯红,裙摆湿濡了一片。
许是打理花房辛苦,衣衫上全是褶子。
再看老爷,也差不多。
张婆子拉着我上前。
“老爷,这是新来的供养女,叫阿满。”
乔老爷温文儒雅,穿了身天蓝绸衫约莫四十出头,从头到脚打量了我。
他笑了笑说,验过了?
张婆子颔首,验了,是真的。
六姨太面露喜色:
你就是一身美人骨的那丫头?
我含羞怯懦的点点头。
老爷问了我的八字出身,我一一答了。
他很满意,点点头:
教教她规矩。
今晚送进花房吧。
第一次见主家,我很紧张绞着手指不敢抬头看。
紧张之余,我还好奇。
我是卖来做妾的。
晚上不伺候老爷,送花房里头做什么?
2
张婆子将我带到一间厢房,里面燃了好闻的檀香。
她看着我摇摇头,说可惜了。
我很有眼力价,将私藏下来的一颗银镙子塞过去:可惜啥?
张婆子迅速把银子藏进袖里,压低声音问我,“阿满你知道供养女要做什么用的?”
“做什么?”
我突然紧张起来,心噗通噗通的跳。
我爹只说我天生下贱样,最合适做供养女。
我追问什么是供养女。
他没说。
“要送去养老爷心肝宝的!”张婆子一张橘皮老脸露出恐惧:“用你身上的美人骨去养!”
张婆子突然噤了声。我抬眼刚要问她什么意思。
却瞧见。
老爷就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我们。
张婆子掏出册破旧的黄书,开始正儿八经的教我房中规矩。
明面说是规矩,实际上是伺候男人的招数。听得我脸红心跳,心中燥热。
用过晚饭,婆子领我去澡堂净身,刚脱完衣服要下水。
张婆子急匆匆在我下身甬道里塞了件物什。
凉的我直打冷颤。她借着水声对我说:
“给我牢牢夹紧它。”
澡堂门口摆了顶厢轿。
张婆子催我坐进去,她干瘦的手臂拉住我:
阿满,一定要记住,在花房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不能睡着。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3
花房并不养花。
屋里很空旷,只摆了一席大床。
床后头是面巨幅屏风。
除此外并没有多余配置。
六姨太穿了身纱绢薄衣,就坐在床边。
我绞着手,站在角落里低着头。
她笑吟吟地看我:阿满。
眼睛里闪着兴奋又期待的光芒。
老爷同我说会找到合适的供养女。
他果然没骗我。
看她这样开心,我真的很想问什么是供养女。
又想起白天张婆子说的那些‘规矩’。
我紧张地咽了口水:是,六姨太。
六姨太笑起来,捞起身旁的大碗送到我唇边:
庄子上新产的牛乳,新鲜的紧。老爷只给了我。
喏,赏你喝。
我从来没见过牛乳。
这白花花的一大碗,我犯了馋。
就着六姨太的手喝了个精光。
刚喝完,老爷已经进来了。
他没有看我,只急着把六姨太往床里推。
耳边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我抬眼去看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榻。
床上玉体交缠,鱼水正欢。
老爷眼神迷醉,低沉喟叹声声。
六姨太鬓发散乱,讨好地看着身上的人:老爷,说好的给您找到了美人骨,就休了那疯婆子,许我做大太太…
老爷没有接话。
却突然偏头。
和我对视上了,目光柔和:阿满,天生的一副美人骨,不错。
我立马红了脸,低下头,心跳如擂鼓。
老爷模样生的俊美,宽肩窄臀。
简直是戏文里的神仙哥儿。
他下了床,赤身快步走到我面前:
阿满是想一起玩吗?
玩什么?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没敢搭话,更不敢问。
老爷突然笑起来。
不等我反应,他猛地扛起我丢到大床上。
我立刻爬到床尾跪好。
六姨太不高兴了,拧起两道细眉,撅唇娇嗔:
老爷是嫌我伺候的不好么——
嘘。
老爷竖起食指在她的红唇前。
一个不够啊。阿曼。
还很不够啊……
我疑惑的偷看他们。
什么很不够?
而且,六姨太好像不叫阿曼啊。
我突然觉得头晕沉沉的,脑子也开始犯浑,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睁开眼发现自己脸贴地,打横躺在地板上。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老爷扛上了床吗?
我又惊又怕,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前方。
而六姨太。
只穿了肚兜,被倒绑在屏风前面。
我看到老爷拿了柄匕首,凑近她雪白的颈子。
手起刀落。
六姨太的脖子多了道碗大的口子。
鲜血顺着口子喷涌而出,尽数落在下方的花盆。
她睁大了眼,惊恐又绝望。
挣扎了没几下,就断了气。
花盆里养了一苗兰花。
淬了血色,长得郁郁葱葱。
我被吓得尖叫失声,又昏了过去。
昏迷前,我看到老爷拎着匕首,笑着朝我走来……
六姨太失踪了。
就在昨晚。
老爷万分焦急遣下人们将整个乔园翻了个底朝天,搜了好几日。
最后在后院荷塘里找到了六姨太的半件衣裳。
六姨太家里只有个瞎眼的老娘,搂着衣裳哭晕了好几次。
老爷痛惜哀恸,连声宽慰今后一定将她当自己的亲娘,好好伺候百年。
大家都传老爷宅心仁厚,六姨太福薄。
只有我知道,六姨太是被老爷给割喉放血。
拆骨做了花肥!
4
但我不敢说,或者是,我也没那机会再说了。
六姨太死了。
我亲眼看着他将一副美人骨和一对髌骨埋进花泥。
但六姨太的尸体分明只少了美人骨啊。
这时剧痛从膝上传来,我低头一看。
我的一双膝盖骨没有了!
老爷挖了我的髌骨,将我放在一樽透白的玉壶里,悬空吊在兰花花盆上面。
找到六姨太衣裳的那天晚上,老爷将我放了下来,从玉壶里抱到了床上。
又细细地给我的双腿擦药。
“阿满,你怕老爷吗。”
老爷的声音裹挟着心疼,一双桃花眼看我时却冰冷异常。
我吓的全身颤栗,慌乱的直摇头:
不,老爷。阿满…阿满爱慕老爷!
是,我一直爱慕乔家老爷。
他生的好看,心肠更好。
五年前,冰天雪地里,我爹拖着我的头发要将我卖到下三流的窑子换粮食。
是乔老爷路过救了我。
他给了我爹一吊铜钱。
从那后,每个月他都派下人给我爹送钱,叮嘱他好生养着我。
爹得了好,待我自然好了几分。
但每每吃醉了酒,我爹就狠狠扼着我的脖子:
死女子,下贱骨头,也就合适给人做供养女。
我若追问,他就抡拳死命打我的头和肚子。
……
老爷笑了。
我的答案叫他很满意。
他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又好像要透过我看别的什么。
接着伸出手慢慢地摸上我的锁骨,打着转然后指尖缓缓向下…
“阿满,你真美。”
“真是罕见的极品美人骨啊!”
王山下的道士也这样说。
他说我的美人骨,世间罕见。
可生死魂肉白骨。
我却始终不懂美人骨究竟是什么。
老爷轻柔地爱抚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身骨,每一处都像在抚摸稀世珍品一般,爱若至宝。
我被挑逗地浑身酥麻酸软,不耻地娇呓出声。
待他将我全身轻抚了个遍,又轻轻替我穿好衣衫:
阿满,三天后我要娶第七房姨太了。
到时候,又要辛苦你。
我身子一震,又惊又愁!
六姨太身死不过三日。老爷就又有了新人……
教我想不通的是。
老爷娶七姨太,我辛苦什么?
5
府里头吹吹打打了一天。
妾不能走正门,七姨太的花轿是从角门抬进来的,径直抬到花房来了。
她生的年轻貌美,身段水葱一样。
比六姨太还要柔媚三分。
洞房前,老爷将我从玉壶里抱出来,摆到了床尾。
七姨太卧在老爷腿上,嫌恶地看我:
老爷,这小蹄子浑身没五两肉,如何懂伺候人?
还是让奴家来吧。
七姨太说着就要踢我下去,她没得逞。
雪白的脚踝被握住。
娇娘,你知道六姨太是怎么死的吗?
老爷突然冷了脸,沉声说。
七姨太顺势将腿往老爷身上蹭过去:
她福薄,承受不来老爷垂怜,奴家可不一样。
一定伺候的老爷开开心心的。
阿满,转过去。
老爷的声音,温柔如水。
我抖着肩,颤颤巍巍的转过身。
那瞬间,我看到七姨娘似乎很轻的说了句:
登不上台面的贱丫头。
然后七姨太惨叫声起。
有什么东西溅到我背上,热乎乎的。
带着浓郁腥味。
紧接着,利刃划破皮肤深入血肉的声音传来。
我听的全身血液都凝固般,僵着身子瑟瑟发抖,竟忘了呼吸。
阿满,你快看。
老爷在叫我。
我机械般的缓缓转过去。
入眼的。
是他手上,是一副完好的,剃干净血肉的肋骨。
啊啊啊。
我厉声尖叫,昏死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又被装进了玉壶里,全身动弹不得。
稍稍发力,下半身传来钻心的剧痛。
霎那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低头去看玉壶,是没干透的血迹。
我的大腿以下都空了,下半身骨肉模糊,正淌着血。
透白的壶,赤红的血。此刻我才明白,什么是供养女。
6
张婆子说的是真的!
老爷挖了我的美人骨,养兰花。
现在那株兰,就栽在我面前的花盆里,郁郁葱葱。
老爷斜握着水壶,鲜血从壶嘴缓缓流出,浸入花泥里。
猩红的花枝张牙舞爪,嘲笑我有多可怜。
“阿满,你是最极品的美人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谁能比你的更完美。”他爱抚着我的脸颊,“幸好有高人指点,我早早便跟你爹定了你。”
“用你来养,最合适不过。”
老爷的声音缱绻,微眯着桃花眼笑意醉人。
但我被他吓的脸色发白。
为什么拿我的骨头养花。
我不敢问。
看着墙角被拆卸的只剩下一副人皮的七姨娘。
我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身子觉得好冷。
老爷叫来张婆子,给我喂了不少金贵药材汤药吊命。
隔天,府里传出七姨太失踪的消息。
就在新婚当晚失踪的。
七姨太是戏班子出身,没什么家里人。
班主事忙也不曾来府上找人。
老爷很懂场面活,亲去了戏园子寻班主。
他声泪俱下,说自己如何爱惜七姨太,无论如何都要寻她回来。
老爷是否真心,班主并不在意。
只捧了银元宝连连磕头道谢。
这话传开了,大家觉得老爷当真心性良善,有情有义。
此间,又有几个媒婆登门说给老爷说婚事。
老爷却婉言谢绝了。
他说,八房姨太太有人选了。
府里又开始忙碌起来,后厨到前院洒扫一新。
做礼这天,却不见新轿抬进角门子。
因为,老爷要娶的第八房姨太。
是我。
张婆子给我打了胭脂唇红。
真美。
张婆子说这话时,眼睛里是无限惋惜。
在乔府的日子,我被无数滋补珍品养着。
皮肤越发白皙光滑,脸蛋吹弹可破。
我穿了一身红,坐在玉壶里。一头乌发被金凤簪子绾在后脑勺,足金的垂环压红了我耳垂。
玉壶边沿也扎了一圈彩结,冰肌玉骨。
说的就是我。
老爷在前院忙着招待宾客,推杯换盏。
我爹鬼头鬼脑,摸进花房来。
“阿满,爹就知道你会有大出息!老爷给了多少彩礼,你藏哪了?快给爹啊。”
我嚎啕大哭。
刚涂好的胭脂,又晕花了。
我求我爹,让老爷放过我。
老爷娶六姨太时,挖了我一对髌骨。
老爷娶七姨太那晚,又砍了我的小腿骨。
现在老爷要娶我。
我肯定要没命了!
我爹啐了我一口。
死女子!养你就是为给老爷做供养女的,快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先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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