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5
现在看来他算是做到了一半，虽然不会在明面上保我，但是会在暗地里为我出气。
王公公常说，皇帝对我与常人不同，但也要时刻记住自己身份，不要心存妄念。
他是怕我像今夕姐姐一样，误入歧途。
今夕姐姐生得貌美，也聪慧，当初在东宫时，就有许多人喜欢她，
可惜她却喜欢上了还是太子时的皇帝，她说与其一辈子做宫女，到不如搏一搏。
于是有次太子参加完宫宴，回来喝得酩酊大醉，今夕趁机上了太子的床。
结果第二日就被侍卫给乱棍打死了，我躲在一边，亲耳听到太子说，
【一个贱婢，怎么敢忘记自己的身份？】
许是那一幕太过血腥，我至今难忘，自然也不敢对皇帝有任何妄想。
而且我觉得，他做对我好，为我出气，只是因为他还需要我。
他也信任我，觉得我不会因为利益毒害他。
珍婕妤越发受宠，宫中有人议论说她是因为模仿淑妃娘娘，所以才得到了圣心，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珍婕妤耳中，自从淑妃家里出事后，
皇帝虽然有时也会让我去看看淑妃，但他没有再出去兰皙宫一次。
或许是因为见皇帝对淑妃爱答不理，珍婕妤以为她很难再获圣宠了。
于是便大张旗鼓去了兰皙宫，对淑妃好一阵冷嘲热讽，
紫月是个喜爱看热闹的，她回来告诉我，【姑姑，你可不知道，那珍婕妤好大的脾气，占着陛下宠爱，对淑妃娘娘好一顿羞辱。】
【她说淑妃不过占着家族势力，才得了皇上高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的衣裳首饰都是陛下亲自挑选赏赐的，根本就不关淑妃的事。】
【宫里那些流言蜚语，定然是淑妃看不惯她得宠，所以才故意传出去，让她难堪。】
【珍婕妤还取了好些冰块，放到了兰皙宫，说给淑妃娘娘去去火气。】
现下都已经十一月了，珍婕妤也太胡闹了些。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皇帝耳中，他说道，【你替朕去看看淑妃吧。】
【还有，朕这里有一份糕点，你等会儿就给珍婕妤送过去。】
我看着案桌上那盘粉色的芙蓉莲子酥，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老老实实听了皇帝的话，让紫月拿起食盒，随我一路。
兰皙宫院子中推了好些落叶，树枝和地面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白雪，看着凄凉，
淑妃的宫女见到我来，眼中泛光，【箬竹姑姑，陛下是要来看我们娘娘了吗？】
我摇摇头，【陛下事物繁忙，等他有空，自然会过来的。】
这话不过是一个心理安慰，小宫女眼中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我走入殿内，
见淑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昙花，【娘娘，您这是……】
才半月多不见，淑妃怎么搞成了这样？
她有气无力说道，【无妨，病了而已，他总是让你过来瞧我，自己怎么不来？】
【陛下事物多，脱不开身，过些日子回来的，娘娘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淑妃听了我的话，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是不敢见我吧，就算他来了，我也不愿见他，什么生死契阔，全是假的，我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剑罢了。】
越说越激动的淑妃，猛烈咳嗽了几声，嘴角蔓出点点猩红血迹，
吓得我一惊，【娘娘……您，您何时病得这般严重了？】
淑妃身边的宫女流泪说道，【娘娘这几月总是闷闷不乐，整宿整宿睡不着，太医说是心病，要好生调养，不巧前段时间又染了风寒。】
【经过珍婕妤那一闹，娘娘的病更重了，喝了药也不见好。】
可看淑妃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有些释然。
06
出了兰皙宫，我又去了珍婕妤寝殿，她此刻正在绣花，见到我来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很是不屑，我行礼说道，【参见婕妤，陛下知晓婕妤喜爱甜食。】
【特让奴婢送来一道御膳房新做的芙蓉莲子酥。】
珍婕妤头也没抬，淡淡道，【放下吧。】
【是】，我恭敬放下东西之后，刚要离开，珍婕妤突然说道，
【等等，你不是喜欢帮陛下试毒吗？你也帮本宫试试。】
说罢，她对身边的宫女小声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就有人端上来一碗加了冰块的梅子汤，珍婕妤轻笑道，【正巧，本宫这里也有一碗汤水。】
【你且喝来看看，有没有毒？里面的冰块也要吃了哦。】
我自然知道珍婕妤没安好心，可也不敢不听从她的命令，
想来她也不会直接毒害皇帝的贴身宫女，我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浑身顿时涌入一股凉气，冻的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只觉得从嘴巴到肚子，
都被冰雪覆盖了般寒冷至极，腹中还隐隐有些发疼。
珍婕妤满意地点点头，【退下吧。】
我忍着腹痛行了一礼之后，便带着紫月离开了，她回头望了一眼珍婕妤，
哼了一声，【姑姑，她也嚣张了一些，您怎么说也是跟了陛下十四年的人。】
【宫里上下都叫一声箬竹姑姑，就连皇后娘娘也对您客客气气。】
【她一个三等婕妤，未免也……】
【住口。】我打断了紫月，【珍婕妤是主子，身份尊贵，就算我们跟了陛下一辈子，说到底也是奴婢，既然是奴，就要安分守己。】
【背后乱议论主子，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今日之言，你切不可再对外人说起，明白吗？】
紫月乖巧点了点头，我也不忍在继续责备她，紫月是我亲自挑选的宫女，
她入宫时也不过十二岁，跟今夕一样爱笑活泼，很讨人喜欢。
我将她带在身边，当做妹妹般爱护照顾，就像当年的今夕对我一样。
若今夕没有那一念之差，现在的掌事宫女，又怎么会是我呢？
她的死也让我明白，身为奴婢，不该想的东西就不要妄想。
在回养心殿的路上，腹部越来越难受，我实在是支撑不住了，靠着墙壁蹲了下来，
紫月扶着我满脸焦急，【姑姑，姑姑你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别吓我啊。】
路过的两个小太监见我蹲在地上，额头上都是汗珠，瞧着却是不对劲，
于是便帮着紫月将我扶回了房间，紫月急匆匆去请太医。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之间，感觉似乎有人在帮我按摩肚子。
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昏暗了，床边坐着满头白发的王公公，
【王伯。】我的声音细如蚊蚁，有气无力，
王公公端上冒着热气的药，心疼道，【你总算是醒了，这药都热了两次了。】
【快，趁热喝了，喝了酒好了，太医说你是吃了脏东西，伤了脾胃。】
【许是要喝帮多月的药才能养好了，还要忌饮食，吃清淡一些。】
我慢慢支撑着床沿坐起身，忍着中药泛苦的味道，一饮而尽。
【紫月那丫头都给咱家说了，你是从珍婕妤那里从来之后，就不舒服的。】
王公公轻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不用咱家说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劫难吧。你在陛下身边服侍，难免造人嫉恨。】
【可是咱为奴为婢的，无凭无据也不能去跟主子叫板。】
【没办法，这事也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下，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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