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守走过的第十三年，林以棠出轨了。
她宠着他，亲昵地唤他「冤家。」
提起我时，她唯有一句。
「早就没感觉了。」
我外出回到家那天，他们正在卧室欢愉。
巨大的换衣镜旁，摆放着我和林以棠的结婚照。
那男生低下头去寻她的唇：
「你看，当着你们的结婚照做，是不是很刺激？」
而她，目光热烈。
眼底都染上浓重的欲色。

1、
半梦半醒中。
我听到有人开门，慢慢往床边走过来。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起身，伸手搂住林以棠的腰身。
嘴唇离她还有几厘米时，我愣住了。
透过衣领，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咬痕。
鲜明又刺眼。
见我没了动作，林以棠弯腰亲了亲我：
「我们阿渡是不是睡迷糊了？」
「我先去洗澡，你继续睡觉。」
说完，她直接进了浴室。
没多久，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我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混混沌沌，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我的手机上收到几张截图。
上面全是林以棠和发信人的聊天记录。
「你还爱他吗？」
林以棠回他：「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对方回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林以棠：
「唉，真是个磨人的冤家。」
「你不懂，我对他早就没有感觉了。」
「现在能让我心动的，只有你了，冤家。」
林以棠没给他设置备注。
但是看头像和聊天内容，很明显。
他是顾怀志。
林以棠身边的助理。
2、
我拿过林以棠的手机，她对我从不设防。
因为我对她百分百信任。
很轻松的，我便打开了她和顾怀志的聊天框。
从顾怀志应聘上林以棠助理那天开始。
他就一直在给她发消息。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找她。
林以棠是个冷静自持，对待外人颇有距离感的人。
所以刚开始，她很反感顾怀志。
一直到三个月前。
林以棠决策失误，公司损失不小。
不知是不是怕我担心，她没和我说一个字。
可那时，她和顾怀志却交流频繁。
一开始，顾怀志想方设法鼓励她，安慰她。
后来是专挑半夜，最感性最枯燥的时刻里。
给她发许多性感露骨的照片。
林以棠的态度也渐渐软化。
直到昨天，她和顾怀志说，对我早就没感觉了。
我和林以棠高中同班，大学同校。
鉴于原生家庭的原因。
我们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比较小心翼翼。
所以即便是心里喜欢，也都没有说出口。
直到彼此的心意已经很明了了。
才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确定关系的那天，她耳尖泛红，声音清浅：
「沈渡，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怔愣在原地，许久。
直到耳尖双颊都红透后，我才轻声应下她。
这十三年来，我们相依相伴。
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到现在已经在这里逐渐站稳脚跟。
我们一起吃过很多苦。
也经历过很多甜蜜。
最艰难的时候，我们只能挤在地下室吃挂面。
公司走上正轨后。
林以棠就喜欢带我到各大豪华餐厅吃饭。
她常说：
「沈渡沈渡，我们的生活好起来了。」
「受到的那些委屈，我要一点点补偿回来。」
相识十年，结婚三年，我们鲜少吵架。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直到老去，死去。
身边都只会是彼此。
可这一切。
在看到她和顾怀志的聊天记录那一刻起。
全都破灭了。
3、
十几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
林以棠换了一身睡衣，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怎么还没睡？
「快点盖好被子，别冷到了。」
一如既往的嘘寒问暖。
自然得像说出对我没有感觉的人不是她一般。
窗外月影横斜。
我靠在床头，脑海里却不断闪过顾怀志给我发的照片。
电影院的座椅上，交握的两只手。
昏暗暧昧的灯光下。
顾怀志弯腰吻在林以棠的手背上。
那么温柔。
那么缱绻。
挺可笑的。
我们在一起十三年，相互扶持十三年。
却敌不过顾怀志出现的一年。
「沈渡，帮我吹下头发。」
半晌，林以棠拿着吹风机朝我走来。
刚走两步，手机就响了。
第一次她挂掉了，然后不断响起。
直到我提醒，她才背过我接起电话。
林以棠低声说了句「知道了」，就匆忙挂断电话。
「沈渡，公司有事，我出去一趟。」
我猛地闭了闭眼。
曾经的无数个时刻里，她是不是也这么骗过我。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反复蹂躏，如同钝刀割肉。
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
我深吸口气，开口问她：
「林以棠，这样有意思吗？」
林以棠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下，试探着问我：
「你在说什么呢？沈渡。」
我把我收到的截图摆在她面前：
「我们在一起十三年了。」
「你就是这么骗我的吗？」
清脆的质问落在耳畔。
林以棠看着手机，蓦地脸色惨白。
4、
「沈渡，我们好好谈谈。」
我用手撑着被子坐起来，鼻息间都是熟悉的淡香。
「你想和我谈什么？」
「谈你是怎么出的轨，还是财产分割？」
林以棠脸色发白，走到我面前坐下。
「我和顾怀志真的没什么。
「那些话是公司聚餐时玩游戏输了的惩罚。
「这张照片也是游戏输掉的惩罚，我不好推脱。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公司问问。」
她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
甚至带上了一丝脆弱和恳求。
我别过头，不去看她。
捏着被子的手在无声收紧。
忽然意识到，她还不知道我已经看过了她的手机。
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胡编瞎话。
片刻后，林以棠握着我的手。
「老公，我对顾怀志从未有过一丝感情。」
「你相信我，好吗？」
她说得很诚恳。
整个过程里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似乎问心无愧。
可我只觉得心里越发酸涩。
半晌后，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林以棠，我不敢信你。」
林以棠愣了一下，神情渐渐变得冷淡。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最后也只是颓然地闭上了嘴巴。
「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吧。」
她眼睫颤了颤，遮住眼底翻滚的暗色：
「那你留在家里，我出去住几日。」
「不必了，我出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婚戒。
「离婚协议——」
话还没说完，林以棠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嗓音更是带着恳求：
「沈渡，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好吗？」
「别在气头上做决定。」
她眼中浮现出再明显不过的痛意。
我一时有些恍惚，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5、
走到楼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林以棠望着我，语气恳切：
「沈渡，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但是天晚了，就让我送你过去，好吗？」
我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没必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去酒店的路上，我一直沉默。
漫不经心地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
反倒是林以棠一直在努力找话题。
试图将车内几乎降到冰点的气氛变得缓和一些。
我一言不发地听着她说话。
直到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我忽然开口道：
「林以棠，你知道的，我最恨欺骗。」
我偏过头，直直盯着她：
「你今晚说的话，真的没有一句假话吗？」
林以棠的手蓦然在方向盘上收紧。
我看着她用力到微微发白的指节，心里越发酸涩。
「你想好了在回答我。」
到酒店后，林以棠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沈渡，我的心没有偏离，从来没有。」
我摇摇头，没有回她。
好友张宇知道后，给我发来消息。
「兄弟，你会原谅她吗？」
原谅吗？
自然不会。
在我这里，破镜就没有重圆一说。
裂痕永远都会在。
怎么样，都无法修补。
我也不会去修补。
6、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顾怀志的消息。
他约我出去聊聊。
我自然满口答应。
咖啡厅里。
顾怀志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相识，相爱的过往。
和我猜想的相差不大。
年轻小男生对美艳又有能力的上司心生恋慕。
锲而不舍的追求下，终于达到了目的。
顾怀志看着我，语气带着得意：
「沈大哥，截图你也看到了。」
「林以棠已经对你没感觉了，你退出吧。」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好像我才是那个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我抬眼看向顾怀志。
他仰着下巴，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傲气。
思绪恍然回到过去。
年幼时，我爸就因酗酒患了癌，早早便撒手人寰。
妈妈也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因病去世。
林以棠家里的情况和我家相差不大。
无依无靠的两个孤儿。
遇到一起，就像漂浮在海上的朽木。
迫不及待抓住对方，互相依偎着取暖。
二十岁的林以棠和沈渡。
穷困潦倒，捡过期面包吃，睡在脏乱差的地下室。
尽管如此，我也从未想过离开她。
是我陪着她，一步一步往上爬。
直到有了今天的成就。
那时的我，也如现在的顾怀志一样。
满心都是对爱情的憧憬和无畏。
顾怀志搅着咖啡，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
「哥们，他已经不爱你了。
「死抓着不放，受伤的人只会是你。」
我压着情绪，极尽平静地说：
「你若真有本事，就让她主动和我离婚吧。」
7、
住在酒店的这段时间里。
林以棠如往常一样，对我的关心从未落下。
处处叮嘱，日日关心。
问得最多的话就是，我什么时候回去。
换做之前。
我在全然信任的情况下，只会感到幸福。
可现在，我的第一想法却是。
既然这般关心我，想我回去。
那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她都不曾来找过我一次。
在第六感的驱使下，我决定偷偷回去一趟。
我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个时间段，林以棠大概率是在家的。
刚踏进客厅，阁楼上就传出了嬉笑声。
我瞬间愣在原地，浑身从头凉到脚。
第六感被落实，我却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我咬紧牙关，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上了楼。
卧室里巨大的换衣镜前。
林以棠揽着顾怀志亲密地低声耳语。
镜子旁还放着我和林以棠的结婚照。
顾怀志咬了咬她的耳垂。
林以棠的目光立刻变得热烈，眼里也染上浓重的欲色。
他双手环着林以棠的身体将她托起来。
林以棠娇笑着低头去寻他的唇：
「林以棠，你是不是太过于虚伪了？」
「说着爱他的话，却和我做着这种事。」
「你看，当着你们的结婚照做，是不是很刺激？」
我以为这荒谬至极，林以棠再恶心也不至于这般做。
可我目光望过去。
林以棠脸上带着一丝隐秘欲望得到满足的快感。
她单手掐住顾怀志的下巴。
凶狠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辗转不断，难舍难分。
顾怀志满脸餍足。
林以棠的目光越发热烈，覆上了他衬衫胸前的纽扣——
我定定看着里面的人。
从认识到现在，她都是极爱自身形象的。
就像现在。
尽管做着这样肮脏的事情。
她仍旧着装得体，看着她最喜欢的礼服。
可我却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于是，在她解扣子的瞬间，我骤然开口。
「结婚照多没意思啊。」
「当着我本人的面做不是更刺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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