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礼前夕，我看到本该痴傻的女友。 在商场豪掷千金给男模买奢侈品。 人群中，我听到她不屑的声音： 「那个穷鬼我就玩玩而已啦，等婚礼当天我就跑路。」 「要不是装傻子，他还够不着我呢。」 赤诚以待四年，没想到是一场骗局。 我遍体生寒，转身离去。 1. 我穿着蓝色的外卖服，傻愣愣地站在人群里。 周围人来人往，我却什么都听不见。 只能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的同伴语气不赞同：「悦欣，你真的要这样吗？」 「他好歹也真心对你六年了，你真的忍心？」 陈悦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甲，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他那也叫真心？不过就是看上我这张脸，以为捡了个便宜罢了。」 「就算我在婚礼上跑路，那个穷鬼要是知道我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还不得死死地扒着我不放？」 陈悦欣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本来就是打赌玩玩而已。」 「要不是我装傻，他还真以为自己能高攀得上我？」 「装傻子好玩吗？」另一个女人掩着嘴笑道。 「好玩，当然好玩。他现在还在为给我买一顿好的，努力兼职呢。」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看着人群中那个光彩照人，却又无比陌生的女人。 我今天本来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的。 我跑完这单，终于攒够了钱，给她买了一枚碎钻戒指。 她虽然是我捡的痴傻女孩，但是别人能有的，我也想她拥有。 我满怀期待地来到商场，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这一幕。 我倾尽所有去爱的人，竟然一直在欺骗我。 我踉跄着走出商场，外面阳光刺眼，我却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2. 回到出租房。 张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回来有点慌张。 「小周啊，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看样子，她早就知道陈悦欣不傻。 张姨是我请来照看陈悦欣的保姆， 因为我需要外出工作，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出事才咬牙花钱请的。 我月薪并不高，请张姨一个月花了我大半工资，但是我不想她出任何事。 我神色平静，「张姨，你先回去吧，从明天起不用来了。」 她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 「悦欣就是在小区花园画画了，我回来坐会就去陪她，你别生气……」 我揉了揉眉心，语气疲惫，「没事，你回去吧，别说了。」 张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我冷淡的神情， 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拎起放在一旁的包，默默地离开了。 没到四十分钟，陈悦欣回来了。 她身上穿着我给她买的廉价棉质长裙，不见了在商场里的贵气逼人， 脸上带着一贯的憨傻笑容，像极了我当初捡到她时的样子。 「鱼鱼，画，给你的画。」 她手里举着一幅画，朝我飞奔过来。 我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抱她， 可是一想到她在商场里的那些话，我的动作就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她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我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睛清澈明亮， 仿佛商场里那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只是我的幻觉。 我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是她伪装得太好， 还是我太蠢，竟然六年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3. 她开心地把画展开，献宝似的递到我面前。 我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接过画仔细端详， 而是和她拉开一点距离，仔细地打量着她。 不得不承认，即使穿着最简单的衣服， 即使脸上带着几分泥土，陈悦欣依然看着贵气十足。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下班的雨夜。 那时的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地躲在街角，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她有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却空洞无神， 精致的脸上满是污渍，却难掩我见犹怜的气质。 我那时就觉得，她不应该是流落街头的孩子。 我想把她送到警察局，可她一靠近警局就拼命挣扎， 那惊恐无助的眼神，像极了年幼时失去父母的我。 鬼使神差的，我心软了，留下了她。 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不是我的贪心，或许这场骗局根本就进行不下去。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陈悦欣，别装了，我知道你不傻。」 她笑容僵硬了一瞬，歪着头，不解地看着我， 「鱼鱼，欣欣饿了，小蛋糕买了吗？」 我有些厌烦，不想陪她演下去了。 「我知道你是京市的陈家大小姐了。」 陈悦欣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手中的画落在地上，露出一个滑稽的表情。 「鱼鱼，你在说什么呀？悦欣听不懂……」 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画，看了一眼，是一幅拙劣的「全家福」。 画上的「我」穿着西装，咧着嘴傻笑， 而她则穿着一条公主裙，依偎在我身边。 我觉得无比讽刺，这幅画就像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样，虚假又可笑。 我一把将画扔在她脚边，「听不懂？」 「那你在商场里和那些人说的话，也听不懂吗？」 陈悦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我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后天的婚礼我会取消的。」 她顿时有点惊慌不安，说：「周臣余，我不想骗你的…可是我…」 「所以呢？大小姐想玩游戏，现在算你赢了吗？」 我冷冷地说，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失望。 她咬着嘴唇，眼眶里泛起泪光，「周臣余，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我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他们接近我都只是为了我的钱，」 「我就是想测试一下真心……」 「你跟我谈真心？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玩弄我的感情，把我对你的好当成笑话，现在又来跟我谈真心？」 她冷下脸，「周臣余，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以为我喜欢过这种生活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我站起来，指着门口的方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好，我走。但是周臣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今天这样对我！」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闭上眼睛，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痛难忍。 4. 宿醉的眩晕感还没散去，就被一阵刺耳的搬运声吵醒。 我烦躁地拉开房门，陈悦欣正指挥着人把我可怜的家当往外搬。 我咬牙切齿地问：「你在干什么？！」 陈悦欣优雅地转身，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不屑： 「这里太破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搬去和我住吧。」 我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陈悦欣，我不去，我没想扒上你。」 她气急又忍下，换上一副施舍的语气， 「周臣余，别和我置气了。你看看你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何必呢？」 我刚想开口反驳，两个保镖就一左一右地架住我，把我往外拖。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我挣扎着却粗暴地塞进车里。 一路上，陈悦欣试图和我说话，但我始终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车子驶入一座金碧辉煌的别墅，我这才睁开眼。 奢华的装饰，名贵的家具，比起我那个狭小的出租房华丽不少。 佣人来来往往，摆放着精致的餐具，我却在其中看到了张姨。 张姨也发现了我，眼神闪躲了一下， 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桌布。 我嗤笑，看来骗我这些年，陈悦欣做得准备挺足的。 5. 「饿了吧？我带你去吃早餐。」陈悦欣说着，自然地挽起我的胳膊。 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径直走向餐厅。 早餐摆了满满一桌子，中西餐点应有尽有。 陈悦欣拿起一个三明治递给我， 「尝尝这个，你不是很喜欢三明治吗？我特意让厨房为你准备的。」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三明治，我刚捡到陈悦欣的时候， 我刚开始工作，两千五的工资养两个人很艰难。 我能买得起就是便利店前一天晚上打折的三明治。 2.5元一个，一天吃两个。 而给她买都是现做的各式新鲜吃食。 她问我为什么只吃三明治，我漫不经心说「我就喜欢三明治。」 「怎么了？」 陈悦欣见我盯着三明治发呆，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接过三明治，语气平静，「我吃完就走。」 「周臣余！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生气。」 我淡淡地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现在只不过是各自归位罢了。」 陈悦欣脸色一白，随即又强装镇定地说：「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气头上，」 「可是就算…就算你配不上我，看在我们多年的份上，我可以勉强养你！」 我定定地看着她，「我不需要你养我。」 「我爱的是那个傻姑娘陈悦欣，不是你，陈家大小姐。」 我的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陈悦欣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陈悦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乱地接起电话，走到一旁去接听。 我吃不下，起身离开餐厅，打算直接回自己那个狭小的出租屋。 就算它再破旧，也比这金碧辉煌的牢笼要让我安心。 6. 走到别墅门口，就撞见一群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染着奶奶灰头发的男人，语气轻蔑地问道： 「哟，这不是陈大小姐的逗趣儿吗？」 「怎么，知道真相了，迫不及待来抱大腿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一个个脸上带着看好戏的嘲讽。「可不是嘛，我还以为他到婚礼那天才知道呢，」 「到时候一个人站在台上唱独角戏，那才叫精彩！」 「哈哈哈，没想到啊，居然提前知道了，真没劲！」 我冷冷地说，「没错，让你们失望了，」 「我的确让你们没了乐子，不过我没想扒着谁，麻烦让开。」 我不想和这群人渣浪费时间，我推开挡在我面前的两个男人， 他们反而把我围得更紧了。 奶奶灰男人挑衅地看着我，「怎么着，你还想动手不成？」 我往旁边闯，却被人故意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额头撞到坚硬的石阶，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阵发黑。 「哈哈，就这？也太不禁摔了吧？」 奶奶灰头发的男人大笑，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你们在干什么？」 陈悦欣快步走到我面前，看到我额头的血迹，脸色慌乱。 「周臣余！没事吧？」 我努力想看清她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想过来扶我，却被奶奶灰头发的男人拉住， 「哎哟，多脏啊，悦欣你不会玩真的，喜欢上这个下等人了吧？」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只能用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去。 我听到陈悦欣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无措， 「怎么可能，我才不喜欢他，我就是不想欠他而已。」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深爱的女人， 她的眼神闪躲，不敢与我对视。 我踉踉跄跄地起身，眼前一片血红， 眩晕感让我站不稳，艰难地往前走。 只有那句「我只是不想欠他而已」， 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遍遍地在我的心上凌迟。 「臣余！」陈悦欣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但我没有回头。 我走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直到我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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