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迎娶嫡姐那日,我一把火烧了王府偏院,带上金银细软逃了。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才熄灭,所有我存在过的痕迹都化为了灰烬。
人们都以为王爷那位不安份的通房连同她那个身份尴尬的庶长子皆丧生于火海。
而我却金蟾脱壳,带着三岁的儿子跑到了西境边陲。
后来王爷追到了西境,我却抱着另一个男人哭着求他成全我们……
……
“见青姑娘院里是否要挂红?”
我正在屋里收拾包裹,就听见屋外管事的在问。
瑞王冷淡的声音传来:“不必,她怎配沾我和烟儿的喜气。”
管事的忙附和:“见青姑娘原本容色倾城,自己却把一副好牌打烂,当初机关算尽,失了名声,如今算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她这院子偏僻得很,等闲不会有人过来,就是挂了红也没人能看见。”
我笑了笑,没有像往日一般冲出去理论。
毕竟,都决定要走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往日我常常为了屋里少了炭火,儿子的吃穿用度被怠慢,跟府里上下吵个不停。
人人都不喜我心机重,性子辣,却也没人敢在用度上短了我们母子的。
王府正院张灯结彩,三日后,瑞王娶妻,王妃是丞相府季家嫡长女季淑烟。
而我只是季家庶女,跟了瑞王魏承珏四年,生下儿子三年,连个侧妃的名份都没有。
世人皆知他恨我。
与我被人捉奸在床那次,他原以为那人是嫡姐。
却被素有心机的我设计抢了先,因此瑞王虽带了我回府,却日日苛待我,直到我生下昭儿,仍旧只是一个通房丫鬟。
可他哪里知道,当时夺嫡之争正烈,是嫡母和嫡姐不愿把宝押在一个落魄王爷身上,这才使出这招偷梁换柱,给我和他都灌了药锁在了嫡姐房里。
若是将来瑞王败了就有我这个庶女陪葬,若是胜了,再将嫡女送过来也方便。
一夜风流,清醒后的瑞王看着浑身青紫的我眼里全是嫌恶憎恨。
“怎么会是你?”
话音未落,嫡母和嫡姐就带人闯了进来。
嫡姐伤心地仿佛要晕过去。
“既然妹妹心悦王爷,不惜设计自毁清白,那便由妹妹替我嫁过去吧,王爷,妾身心中只有你一个,无奈上天作弄……”
瑞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你想抢烟儿的荣华富贵?那你算是打错算盘了,瑞王妃的位置,我永远替烟儿留着。”
如今夺嫡之事已明了,瑞王一党胜了,只待立秋瑞王就会被封为太子。
风光迎娶嫡姐之事也被提上日程。
旁人问起我的去留,瑞王语气嫌恶。
“她那种女人,我是不会给她名份的,本来就是个庶女罢了,如今王妃即将进府,到时候全交给王妃处置即可。至于那个孩子……”
外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我的心跟着揪了起来,指甲不自觉刺破了手心。
良久,瑞王都没有出声,人人都知道,昭儿身份实在尴尬。
他本是瑞王长子,将来还会是皇子,无奈生母身份低微,导致他连皇家玉碟都没上。
若是继续养在我身边,将来难保生出些异心。
若是送到王妃身边抚养,怕白占了嫡子名份,日后王妃亲子的利益就会受损。
无论怎样,都没人能容得下他。
我心下微痛,我可怜的昭儿,不仅不得他父亲的喜欢,甚至连命运都难以预料。
还好,我抱紧了怀里的金银细软。
我虽不得宠,但该属于我的待遇我不会惺惺作态地不要。
每次伺候得瑞王舒服,他也会留下些什么打赏给我,我通通卖了换成银票。
如今我已经攒了一笔不小的盘缠,足够我有能力离开这个地方了。
昭儿睡醒后乖乖地来我房里找我。
“娘亲!”
三岁的奶团子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
我抱起昭儿搂在怀里,我像眼睛珠子一样宝贝的孩子,容不得他们挑来拣去。
“娘亲,外面为什么除了我们的院子都在挂红红的灯笼,是谁要娶亲了吗?”
昭儿年纪虽小,却分外早慧。
小小年纪的他,不仅明白父亲的冷淡,还明白我的处境不易。
曾经他也和我一样,对那个人有过期待。
他比常人家的孩子都要乖上几分,会小心翼翼看大人的脸色,就连街上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都会夸这孩子知礼。
可亲爹魏承珏的眼里,却从来都容不下这个小小身影。
娘亲都不受宠,孩子又怎会得到父亲宠爱呢。
我摸了摸他细嫩的小脸,不忍心正面回答。
“昭儿,娘亲想离开这个地方了,你想不想跟娘亲一起走啊?”
昭儿听后兴奋地跳了起来:“娘亲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娘亲在这里不快乐,我们不要在待在这里了。”
听见昭儿的话,我没忍住落下泪来,更加坚定了带昭儿离开的念头。
在这世上,也只剩这个小团子,与我血脉相连,相依为命了。
瑞王不经常来我这偏院留宿,今日却要在我屋里留宿。
我距离他三步远,开口问道:“王爷怎么不回自己院子,妾身这里寒酸,恐污了王爷金贵的身子。”
魏承珏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几分探究。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从前为了我和昭儿的生活,我不得已拼命去讨好他。
每次迎合他都唯恐不及,可今日却一再推开他。
果然,魏承珏嗤笑一声:“吃醋了?你有什么资格吃醋,瑞王妃的位置,本来就是烟儿的,你要记着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本王的一个小小通房,本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明白了吗?”
我不想再临走之前给自己再惹麻烦,低眉应下。
“是,明白,王爷说得都对。”
魏承珏盯着我看,半晌脸上染上了欲念。
他将我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皱了眉。
“怎么你的床上这么硬,前几日进宫的软烟罗不是叫人给你铺上了么?”
我含糊回应:“妾身喜欢睡硬床……”
实则早被我拿出去卖了换银票了。
魏承珏叹了口气,身下又用了几分力。
“痛就叫出来,往日看你泼辣得很,恨不得把我吃了,今日怎么这么安静了?”
闻言我也不客气,一口狠狠咬上他的肩膀,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让我震惊的是,魏承珏居然没把我推开。
我看向他的眼睛,才发现他也在看我。
那眼睛明明灭灭,里面的情绪似曾相识。
记得我初入王府时就被一顶软轿从侧门抬入这间偏僻院落,没名没份的,给瑞王充当个通房丫鬟。
可瑞王那时也只有我一个通房丫鬟,他几乎每晚都来我房里过夜,两个人抵死缠绵,渐渐地我以为他对我总该睡出了几分真心。
我天真地以为他懂得我一个庶女的不易,明白我的身不由己,那件事我解释过了并不是我设的局,当时他说他信的。
我自以为找到了终身依靠。
可后来,我替他挡过好几次暗箭,有一回中毒差点连命都丢了,他却丢下我去嫡姐的屋外淋了一整夜的雨。
那时他才吐露真相:“我怎会爱上你这种女人,只不过是我这个位置明枪暗箭太多,既然你非要送上来当幌子,我便刚好利用你保护烟儿……”
魏承珏突然低下头吻去了我脸上的眼泪。
“想什么呢,怎么哭了?可是弄疼你了?”
我倔强着嘲笑:“我是哭你没吃晚饭吗?一点力气都没有……”
迎接我的是新一轮狂风暴雨。
良久,魏承珏终于发泄完毕,抱着我的身子没有离去。
“见青,以后,你乖一点,我可以一直留着你的,至于昭儿,也还由你抚养。放心,哪怕你嫡姐入门,该给你的,我不会少了你的。”
我在心里暗骂,这个狗男人,不就是馋我身子么。
外面的尚且还需担心不干净,而我在床上一向予取予求,他只不过是舍不得这种感受罢了。
见我不回答,魏承珏又收紧了手臂将我搂得更紧。
我回身过去堵住他的嘴,换来了耳边的清净。
我内心清楚得很,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一刻,而我也只是想在离开前最后放纵一把。
毕竟瑞王爷这样的姿色,放在外面南风馆也是万金难求的货色。
谁玩谁不是玩?我一向看得开。
第二日我腰酸背痛,醒来时魏承珏早已不在。
床头放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我收到包袱里,不要白不要。
一个嬷嬷来到我这里说要教我明日王爷王妃大婚的规矩。
“你是奴婢,王妃是主子,明日你得向她磕头敬茶,她愿意喝,才会赏你一口饭吃,你才能在这王府里继续立足。”
我听后连连冷笑。
我连王爷都不要了,还管她一个王妃做什么?
斜睨了一眼嬷嬷,有点眼熟,是季家的家生子,季淑烟的奶嬷嬷。
别人不清楚当年的事,她必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直接抽了嬷嬷一个大耳光,打得她直咧咧。
”你一个王府通房,还敢打王妃身边的人,反了天了你。”
我冷笑:“王妃?她还没进门呢,就想做瑞王府的主了?王爷尚且疼我入骨,日日宠幸我,从不叫我立规矩呢。回去告诉你主子,还要感谢她把瑞王爷送给我,她的男人我日日都替她尝,滋味还不错,等她进门来可以试试我尝过的了。”
嬷嬷气得脸色发青跑走了,临走还扬言等明日王妃进门定会扒了我的皮。
呵,那她是等不到那天了。
瑞王成亲那天,府里上上下下都去了正院帮忙。
平时我院里的下人们就惫懒,今日更是都削尖了脑袋去王妃面前讨个好。
这样更方便了我行事。
他们虽待我不好,毕竟也是爹生父母养的,我并不愿伤他们性命。
我将自己和昭儿打扮成乞丐模样,将金银细软贴身放在了我身上藏着。
然后搬出提前储存的菜油,撒满了我屋里和院子。
一把火扔进去,顿时火光冲天。
我和昭儿则钻狗洞出了王府。
所有人都在正堂恭贺王爷新婚,没人会去那偏房触霉头,等火烧起来,浓烟漫天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和昭儿藏在看热闹的百姓群里,看着王府家丁挑水灭火。
百姓议论纷纷。
“那起火的是那位不安份的通房季见青的院子,莫非是王妃进门容不下她?”
有人反驳:“王妃素来有良善的美名,定是老天爷也看不惯那通房的手段,降下了天灾呢。”
“可惜了,这么大的火,没一个人能跑得出来,听说那通房还有个三岁的庶长子,下辈子可得擦亮眼睛,别再找这种手段下作的女人当娘了。”
昭儿忍不住出言反驳:“我娘很好……”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大乞丐捂着一个小乞丐的嘴,并没有再意。
火光冲天中,我看见瑞王魏承珏被人抬了出来,身上的大红色喜服衣料都被烧出好几个大洞。
他竟然会亲自去火场吗?
我看见季淑烟盖着盖头来找魏承珏。
“夫君,先拜堂吧,这火有下人们来灭,别误了时辰……”
魏承珏好像聋了一般,对季淑烟的话充耳不闻。
他突然抬头看向我的方向,捂着心口皱眉。
我抱起昭儿转身就走,心头再无一丝留恋。
我听见身后王府下人在说:“……确定是死了,母子两个都没逃出来,死得透透的了,都化成了灰,王爷这下可以不必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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