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糖短篇 2024-09-07 正月弟弟去剪了头发,舅舅当晚车祸死亡,舅妈把我家告上法院,要求赔偿一百万
正月里,弟弟被大姑带着去理发店剪了个头发。
舅舅当晚车祸生亡。
舅妈把我家告上法院,要求赔偿一百万。
我转头带着舅妈到大姑家,真诚发问。
“我舅妈说正月里理发,舅舅必死。”
“大姑,你舅舅死了没?”
1、
正月初五一大早,我们一家就收到了舅妈发来的消息。
全家人沉浸在昨晚突发的惨烈车祸事故中,情绪都不高。
昨晚下了暴雪,泥石路上打滑,深夜开车回家的舅舅在临进村口的地方和一辆大货车迎面相撞。
据说车祸现场相当惨烈,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我们一家昨晚从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时,都对舅舅的遭遇深感同情。
爸妈想着他上有老下有小,商量着多给舅妈一点钱,算亲戚之间的情分往来。
今天,我们一家都起了个大早。
爸妈收拾了一堆生活用品,叫上了村里的几个青年人,计划着时间,赶去舅舅家帮忙。
舅妈的信息却像凭空砸了我们全家一榔头。
我打开屏蔽已久的老家家庭群才发现,舅妈早就在群里闹起来了。
——各位亲戚朋友们帮我评评理啊!我外甥林子俊正月初四去理了头发,我老公昨晚就出事走了!
——大家都知道,咱们老祖宗的规矩,正月里理发,死舅!一个小孩就要了我老公一条命啊!!!
——我老公的死!林家应该负全责!!!
——林昌明!你赶紧出来表态!道歉!赔偿!不然我就一纸诉状把你们这个家里的黑心人!全部告上法庭!让你们一家都进去吃牢饭!
我爸生性憨厚老实,在群里又是讲道理又是解释。
大半时间过去了,舅妈依旧情绪激动。
硬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抢过我爸手中的手机,发语音理论道。
——郑玉兰,你要是说我家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这些民俗规矩,咱们这两个父母确实有责任,我们一家给你赔礼道歉,都行。
——但是你这开口就是100万的赔偿,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舅妈怒气冲天地回应。
——强人所难!!!我可死了个丈夫!!没叫你家那个小杂种给他偿命都是轻的了!?
——你家赶紧给我赔钱!道歉!不然我跟你们全家没完!
2、
弟弟8岁,刚懂事的年龄,在手机上看完了舅妈对他的咒骂和埋怨,一张小脸吓得煞白。
爸妈拉着他一通问,彻底搞清楚了事情原委。
原来,初四当天,我那个时髦的大姑,来我家吃了团圆饭后,下午跑去镇上新开的洗发店做发型。
在院子里玩耍的弟弟瞧着新鲜,也跟上去了。
大姑便带着弟弟一起理了个发。
傍晚亲戚们坐一起聚餐时,弟弟的发型还被夸了一通。
面对这与昨天的温馨欢乐截然不同的场景,弟弟有些不知所措。
我爸我妈都没什么文化,是地道的农民出身,听到舅妈口中“法院”“控告”这样的字眼,立刻就不淡定了。
明明知道舅舅的死和什么所谓的“民俗”没关系,还是逮着弟弟把他批评了一顿。
我看不下去,起身挡在弟弟身前,随即打电话给了男朋友林康。
林康是法学专业的学生,听完我讲述完家里发生的事,有点无语。
“什么正月里洗头死舅舅……人家民俗原话是,正月里洗头,思旧。”
“思念的思,陈旧的旧,你弟弟去趟理发店,怎么还跟人命扯上关系了?”
听了这话,爸妈不再指责弟弟,却还是不确定的语气询问林康。
“这事儿要是闹到法院……法官会判咱们家赔钱吗?”
男友都被这话逗笑了。
“叔叔阿姨,法院处理的是违法犯罪的事件,您家又没人违法没人犯罪,法院怎么可能让您家赔钱呢。”
“您老放一万个心吧,我拍着胸脯跟您打包票,您家这事儿翻不出新花样。”
“故意杀人罪、赔偿,都是胡扯。”
“弟弟本来也没错。”
3、
有了男友的耐心解释,爸妈总算安心多了。
可安心归安心,陆续找上来的事儿还是蛮多。
舅妈依旧在家庭群、朋友圈里频繁发疯,控诉弟弟在正月里理发的行为,坚定地认为,都是因为弟弟在正月里理了发,自家丈夫才会遭遇车祸,不幸离世。
我们家里人当然心里门儿清,也这不代表周围乡里乡亲的脑子一样清楚。
优德村的文化教育普及程度本来低,我家避着矛盾,不想跟舅妈家争执攀扯,反而被传成了“有错不改”“拒绝道歉”的恶闻。
舅舅的葬礼,爸爸为着亲戚情谊还是托人送去了慰问钱。
舅妈口里嚷嚷着痛恨我家,与我家不共戴天,倒也没在收钱这事儿上含糊。
好笑的是她收了钱以后还在家庭群里骂人。
——林昌明,你别以为这点儿破钱就能把我打发了!我丈夫死得那么惨,我儿子没爸爸了,我妈没女婿了!这笔账不是你给这点儿臭钱就能抹平的!
——你们不赔偿的话就给我等着吧!我一定要你们全家付出代价!!!
由于我家和舅妈家这起子事,家庭群里的其他人这两天都不怎么敢说话。
结果,舅妈今天这么一通话过后,一个我家七弯八拐的远方亲戚跑出来做理中客。
——哎呀郑玉兰,总归大家都是亲戚,别总在群里死啊活啊地骂,这还没过完年呢……
——要我说呢,你们两家就见一面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赔偿事宜就好了嘛……
发言这个人顶着陌生的头像,我实在没认出是谁。
还是弟弟记性好,一下瞧出了那是远嫁的大伯女儿万琳。
早年间,大伯家和我家因为村里分土地的事情闹过矛盾,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交集。
今日他女儿倒是殷勤,上赶着拱火来了。
我爸气得开骂。
我拿过手机,气定神闲地回复她。
——小姑姑,你还真是远在天外还有空心系乡里啊,你大字不识几个,没看懂我爸回的话?
——事情交给法律判定,舅妈要告要上法院就告,我们都奉陪,都还没上法院,怎么就轮到坐下谈赔偿了?
——你说你这种底层农民出身的,还是有点文化好是吧?您这理解能力喔,离个婚都吃闷亏,还有勇气跑出来指点江山呢?
我一通乱怼,万琳如意料中那般怂包地隐了身。
舅妈的火气却更甚。
——林语宴!你别出来出风头,帮你爹妈挡事!咱们大人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小辈管!
——赶紧劝说你爸妈赔钱!道歉!我儿子未来十几年没爹没养育费!赔偿金是你家该承担的!
我冷漠回答。
——舅妈,我们不赔钱不道歉不承担。
——你去告。
4、
已经回省城复工的大姑,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家的事情,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
我简单地把事情经过同她说了。
她气笑了。
“我真无语,我说这舅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文化低素质也低,这一圈圈地闹,事情都传到我这儿来了。”
“依她的性子,这事儿不知道能攀扯多久,告倒是不怕她告,就怕她告不出满意的结果后期发疯……”
“村里又养着那么滋润没文化的刁民,你们一家还是要早做准备。”
大姑是知名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在省城工作,在我们这儿是有名有脸的存在。
她的话给了我一记警钟。
情与理在我们老家这种地方,都是混淆着的。
村民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有点儿像网络上能轻易被营销号带跑的水军,事情后面会如何发展,怎么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我找到爸妈,主动把大姑的话转述给了他们。
惶恐不安的脸色再次出现在两个老人脸上,弟弟也无奈地低下了头。
“姐,要不然我上门给舅妈道歉得了,她这样一次两次地闹下去,像没个结束似地……”
我问弟弟。
“林子俊,事情发生到现在,你有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错吗?”
弟弟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诚实地回答。
“一开始我觉得不是,其实我心里也觉得就舅舅的死不赖我。”
“但是舅妈闹这么久,村里那些人又说得那么难听,我就……”
“不太确定了……”
“如果我认错可以让舅妈别盯着我们一家人骂个没完,我愿意上门给她道歉。”
我拍了拍弟弟的脑袋,严肃纠正道。
“姐姐没怎么跟你说过什么大道理,今天把我的想法给你说清楚。”
“不是自己的错,就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认。”
“妥协背错这件事,不会让人觉得你懂事,也不会让人觉得你是大英雄。”
“背锅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很多次。”
“永远不要主动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有姐姐在。”
“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5、
舅舅的葬礼结束了,听说在他的葬礼上,舅妈在众人面前又是哭又是闹。
一整套流程下来,村里的人更同情她了,纷纷把矛头指向了我们家。
爸妈两个老人家脸面薄,在我的劝告下,好几天没出门。
舅妈以为我们家是心虚理亏,怕了她了,发动了一大群支持她的村民,坐车去镇上法院门口闹事了。
这倒是我乐得所见的事。
看来帮她这一群人,凑一起都凑不出一个180智商的脑子。
一群人认知低,不知道提起诉讼都是要走标准的诉讼流程,在人家法院门口静坐。
素养也低,法院工作人员好心告知他们诉讼流程,他们倒好,把人家围起来恐吓了一通。
这么一番奇葩操作下来,舅妈提告我家的愿景没达成,反倒是因为带着村民闹事上了社会新闻。
报道这件事的标题里,明晃晃挂着两个大字。
——刁民。
这事儿还惊动了市里的领导,急忙派出专案人员来村里“调查协助”。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这种在我们村这种容易情理混淆的地儿,有专业人士介入,对我家无疑增添了一个保障。
有市里的调查人员特意下来走访协查,村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等两位调查人员走访到我家时,脸色不太好看。
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向我们一家提问,有没有考虑过搬家。
我们一家人都很疑惑。
两位调查人员告诉我们,他们已经完整地了解了事情经过,故意杀人罪这种控告理由,纯属无稽之谈。
但是,村里民风不端,他们走访的绝大多数人家都觉得这事儿是我家不重民俗造成的。
甚至有言辞激烈者表示,一定要本着道义替舅妈一家讨回公道……
了解到这样的情况后,我暗自下定决心。
既然舅妈非要咬着不松口,我就不用看在过往情分上给她留脸面了。
第二日,我拉着弟弟,在两位调查人员的陪同下,主动到了舅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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