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掌文故事会 2024-10-23 癌症晚期,送我的学生们考出大山
  我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假千金。
  养父母觉得我夺走了真千金本该有的生活,在寒冬腊月把我打出家门。
  我找到了自己亲生母亲——一个为大山支教奉献一生的伟大女人。
  在为她送终后,我带着胃癌继承了她的事业。
  因为王皎皎在养父养母家的不断作死,王家的脸面一落千丈,养父养母开价求我回去。
  但中考在即,我只想在剩下三个月的寿命里看到我的学生们取得一个好成绩。
  1、
  凌晨时分,窗外蝉鸣阵阵。
  我又被腹部传来的绞痛疼醒,紧接着就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干呕。
  因为癌症晚期的缘故,我的胃口并不好。
  一天时间就吃了半个馒头,在此刻都化为酸水浑着鲜血吐了出来。
  寻常剂量的止疼药已经不能压制我的痛苦了。
  我往嘴里胡乱塞了一把止疼药后,才勉强定了定神。
  我白天还要上课,应该要养好精神。
  但现在想睡觉,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墙壁上的挂钟“滴答”声没响多久,一阵刺眼的灯光透过床边的墨绿色花玻璃闪到我的双眼。
  我的养父母提着强光手电找到了我支教的学校。
  他们毫不顾忌现在是否大家都在休息,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王昭昭!王昭昭!你给我出来!”
  他们敲开一间又一间的房门询问我的住处。
  身居高位多年,他们丝毫没有将尊重他人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像当时寒冬腊月,他们半夜趁我睡觉,拽着我的头发,将我丢到了冰天雪地。
  我一阵胸闷,但还是不得已趿拉着拖鞋,出门面对他们。
  2、
  “王昭昭!你闹够了没有!现在跟我们回家!”
  我爸拽着我干瘦的胳膊,被我一把甩开。
  “来这种地方支教!你是怕丢我王家的脸丢的不够吗?”
  “你现在跟我回去澄清事实,告诉他们,你就从没到过这种地方来!”
  我本就生着病,身上无力,但还是蹙着眉,有气无力问道:
  “告诉他们?”
  “他们是谁?”
  “你名利场上的那些老友?”
  “还是打麻将时候认识的那些阔太太?”
  “现在觉得我丢人了?我告诉你们,我不想回去!这里才是我的家!”
  一番话,我将他们辩驳的哑口无言。
  我是王家养了二十六年的女儿。
  这么多年,我受的都是精英教育,随着他们出席各大酒会,大方得体,气质优雅,是他们口中的天之骄女,是他们最值得炫耀的资本。
  比起那些动不动就嚷嚷着要创业的富二代来说,我无疑是一个优秀的家族继承人。
  直到真千金王皎皎的出现。
  让他们觉得我天生就是应该是贱到泥里的种,我是因为贪图王家的财产,我是贪图王家给的一切,才死赖着不走的。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年在产房将我抱错的人是他们!
  也是他们将我赶走,我这才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继承她的事业,在这里做一个支教老师。
  “你的家?就这儿?”
  “这么热的天,不说空调,连个电扇都没有!”
  “你看看,你看看,蚊子都快把你这漏风的烂房子堵成了实心!”
  说完,养父拿着强光手电照了照我住的屋子。
  他说的不错,支教的环境并不好。
  可那又怎么样?
  我的亲生母亲。
  这个伟大无私的女人,不就是在这里奋斗到了死吗?
  她可以做到,我也可以。
  止疼药的作用消逝的很快,我额头上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腹部的绞痛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蹲下身子,摇了摇头。
  这样的动作,在他们看来,却是我耍赖的挑衅。
  “王昭昭,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走,信不信我打死你!”
  我爸睚眦欲裂,环顾四周,在一旁的煤炉边抽了根火钳。
  “昭昭,你就听你爸的话吧!”
  “家里的房间我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你最喜欢的那间西屋。”
  养母在一旁劝说。
  好一个红脸,好一个白脸。
  真是为难他们,让我回去,居然特地给我收拾了一个西屋出来。
  可我一开始住的是南屋,后来王皎皎来了,才将我赶到逼仄避光的西屋。
  到了他们嘴里,怎么就变成我最喜欢了?
  我虚弱开口:
  “王叔叔,你就打死我吧,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了。”
  3、
  这一句王叔叔,彻底让他情绪中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你这个不孝的畜生!”
  “老子今天打死你拉倒!”
  打死我吧。
  就算今天这根火钳抽烂我的脸,戳瞎我的眼睛,我也不会跟他们走的。
  我闭上眼,等待着那柄火钳打在我自己身上。
  再疼?能疼的过当年寒风刮过身子的时候?
  能疼的过我胃癌给我带来的折磨?
  火钳带着呼啸在我耳边戛然而止。
  周宏的手牢牢攥住朝我打来的火钳。
  他是我们这儿的实习村医。
  等实习时间一到,就要去三甲医院任职的。
  前途一片光明。
  他身形瘦削,平日里连老鼠都怕,现在却勇敢挡在了我面前。
  “我不管你是谁,持械故意伤人可是刑事犯罪!”
  “你要是不想故意坐牢的话,现在就滚!”
  周宏声音清冷,夺过火钳,一把丢的老远。
  “我,我们是王昭昭的爸妈,我养了她二十多年,还不能打她了?”我爸理直气壮。
  “王老师是你们生的,所以你们就能随便打她?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周宏顿了顿,脸色微变,但毫不退让。
  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在他眼中,家暴就是不对的。
  “不是亲生的。”我在身后补充道。
  众人沉默。
  “不管怎么样,你们今天就是不能对她动手!”周宏愣了愣。
  他将我扶起,挡在身后。
  “好,今天这件事没完!”养父指了指周宏。
  4、
  临走前,我养父给我开了价,让我好好想想。
  一年给我两百万,回到他们身边继续做王家的门面,做他们明面上的好女儿。
  王家还是会给我该给的体面。
  但是我拒绝了。
  看来他们心里也终于知道,王皎皎为人自私,办事也并不体面。
  那时候为了进王家,她把为她付出了一切的养父养母割裂,私吞了王家给他们的补偿。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为保王家体面,自掏腰包出了这笔钱,跟父母说了这件事。
  可他们却认为我是在嫉妒王皎皎,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棍棒相加。
  现在看来是时间到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王皎皎的德行并不能维持王家体面了。
  这是一片并不富裕的大山,条件艰苦。
  上下山的路并不通畅。
  那天我养父母来找我的时候他们浑身沾满了泥泞,还有一块块的像是牛粪。
  可见上山的时候没少摔跤。
  但这边的孩子都乐意上学,渴望走出大山改变自己的命运,老人们也希望自己孩子能到大城市里去看看。
  无奈条件艰苦,每年一二月的冬日,连滴热水都见不到。
  但我很喜欢这里一种酸涩的小果子。
  我的亲生母亲在这里熬到了生命的尽头,从青丝熬到白雪,最后成了一个小小的土丘,连场像样的葬礼都没办。
  我在周宏的搀扶下回到了屋里。
  他拉了拉开关,一阵闪烁后,老灯亮起。
  “王老师,你的格局可真大。”
  “好好的富家千金不做,来这里受苦受难。”
  “换做我,要是每年能给我两百万,我肯定屁颠屁颠去了。”
  周宏打趣着。
  他的学历很高,家里又有些关系,现在就少了些光荣履历,就能到三甲医院任职,来这里完全是为了镀金,自然也瞧不上这儿的条件。
  大概是我们两人同为年轻人的缘故,我算是他在这唯一的朋友。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热水壶,啧了一声,语气责怨:
  “王老师,你要是痛经的话,就不要再喝冷水了。”
  “我去给你烧些。”
  5、
  他误会我是痛经。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让他担心。
  以他的性子,知道我胃癌后,肯定是要说出去的。
  我点了点头,并未解释,但这不争气的身体却不适时开始干呕。
  酸臭的胃水带着鲜血吐了一地。
  周宏专业能力不差,意识到我的身体不对,当即连番问道:
  “王老师,你症状持续多久了?常发在晚上还是白天?就干呕吗?有没有其他症状?”
  我有意避开问题,道了声没事。
  “什么没事?你都呕血了!大概率是胃溃疡或者消化道出血!”
  “我可告诉你啊,你现在最好赶紧跟我说实话,以后我要成了名医,那可是一号难求的。”
  他半打趣着,希望引我说出真相。
  我咬紧牙关,没有开口。
  周宏黑着脸,直接越过我的阻拦,在我房间里找起了药。
  “阿帕替尼。”
  “曲马朵。”
  “你吃这些药干嘛?”
  周宏颤抖着身子,语气也不再淡定。
  他是医生,自然一眼就看得出这些药是做什么的,药盒里还有我晚期的诊断书。
  周宏在见到后,彻底破防,开始大怒:
  “卧槽!这什么烂医院!”
  “会不会看病?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就晚期了?”
  “瞎诊断,瞎开药!放屁!都是放屁!”
  “昭昭,天一亮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去见我老师,他是国内最好的专家,咱们请他看。”
  6、
  我苦笑摇摇头。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就算县里这一个医生误诊,那其他医生难道也是误诊吗?
  情况好点,就是三个月寿命,要是情况差,近来一个月差不多可以准备开席了。
  “你还在强撑什么?能不能不要讳疾忌医?”周宏被我气笑后语气中带着苦涩问道。
  “快中考了,明天有我的课。”我回道。
  “王昭昭,你真是病的不轻,他们都出生在这种地方了,你还指望着他们可以通过念书改变命运呢?”
  “我是医药世家,你也是个千金小姐,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念书真没什么用!”
  我看着他,并不责怪周宏有这种想法,在一定程度上我甚至认可周宏的说法。
  “但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所以我们才要试试啊。”
  “哪怕是帮他们走出大山呢?”
  “今天他们能走进县城,明天就可以走进省城,将来也是有可能成为国之栋梁的。”
  周宏叉着腰:
  “一个个都说要走出去,你见哪个走回来过?”
  “别傻了,这世上这么多苦难孩子,你教不完的。”
  我回道:
  “过完这个星期吧,等我给他们复习完知识点,做事总该有始有终对吧?”
  嗯,有始有终。
  我的亲生母亲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要是有个万一,万一有个孩子杀出来了,将来有出息了呢?万一还真愿意回来建设家乡呢?
  说不准的。
  可没有等到一个星期,我就体力不支倒在了讲台上。
  临走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学生挤满了校门口。
  但我已经看不清了,只觉得黑压压一片,好像在喊再见,还给我手里塞了包酸涩的小果子。
  我意识有些模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就一直喃喃着:
  “等王老师回来,一定给你们修条去山下的路。”
  周宏背着我,跑了五公里山路:
  “幸好我怕被医闹追杀,练过长跑。”
  “不然还真没这能耐背你下山。”
  “你最好记得你说的话,要回来给他们修路。”
  他啃了口果子,嗓子眼“嗬”了许久,最后吐掉,前往南城的路上一直在跟我抱怨。
  抱怨我为什么不早点看病?
  为什么我一个弱女子要来这种地方支教?
  为什么爱吃的东西这么奇怪?
  其实我当时不爱吃的,但我母亲生前爱吃,每次熬夜工作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果子提神。
  渐渐地,我养成了习惯。
  7、
  南城同样是我曾经的家。
  我也万万没想到,能在医院里遇到王皎皎,遇到我的养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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