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只是在街头乞讨的乞儿。
阴差阳错遇见沈书昭。
心底善良的他却因为名医的一句:她是尧女啊!
而将我留下。
从此日日饮鲜鹿血,泡温泉。
锦衣玉食,无所不应。
只为了半年取我一次心头血。
01
父母早亡,老家饥荒。
我很小便成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四处流浪的乞儿。
后来听说云州富饶,连街头的狗都顿顿吃的上肉骨头。
于是五年前,我便一路走来云州。
云州果真是个好地方。
繁华似锦,灯火辉煌。
只是对我们这样的乞儿不太友好。
因为很是影响市容,经常被监市赶来赶去。
这日,我被监市驱赶,跑到阴暗的胡同正巧碰上被几个地痞围住的俊逸公子。
我大喊一句:
「衙役来了!」
几个地痞如惊弓之鸟四处逃散。
我将受伤的公子扶起来,刚走出没几步。
眼前一道阴影遮挡去路。
原来发现被骗的地痞头头又折回来。
他怒气冲冲:
「兔崽子,敢骗你爷爷。」
说着,沙包大的拳头就砸了下来。
我被揍的眼冒金星,躺倒在地。
地痞从公子身上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冲我们咧嘴一笑。
满意的扬长而去。
「你,你没事吧。」
公子抹了一下满脸的鼻血。
艰难的爬到我身边。
推了推我。
「有事……」
我话音未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我躺在一间豪华的房中。
宽大的舒适的床,盖在身上的被子温暖,舒适。
想来我是被那位好心的公子给带回来了吧。
我抓着被角,闻着香香的味道,感觉幸福极了。
「你醒啦。」
一个小丫头端着水走了进来。
我立马不好意思的放下被角,坐了起来,胸口一阵剧痛。
我强忍着问道:
「嘶——这里是哪里?」
小丫头看着比我小两三岁,十三四岁的模样,手脚麻利拧干脸巾:
「这里是沈府,听说你见义勇为救了我们少爷,少爷看你伤的不轻就将你带回来了。」
她轻轻的给我擦干净脸,见我嘴唇发白,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连忙说道:
「你等着,我去请府医。」
府医很快就来了,身后还跟着沈公子。
当时胡同阴暗,我未尝看清沈公子的模样。
此时阳光明朗,我才看清眼前的俊逸公子是如何的器宇轩昂。
我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伤势如何?」他的声音如山间清澈的清泉。
府医摸着我的脉惊疑不定。
松手又附脉,松手又附脉。
如此两三次,才激动朝沈公子作揖:
「大少爷大喜啊,此女正是少爷千辛万苦寻找的尧女啊!」
「女子?」沈公子一愣。
转而似又才未听清般,激动的追问道:
「你说什么,她是尧女?!」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尧女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冷清的俊逸公子此刻变得很是激动。
府医望了我一眼,将沈公子领了出去。
再也没有过来。
我皮糙肉厚,在沈府待了三日,伤便好的七七八八。
这三日里都是那个小丫头照顾我,哦,对了,她叫小菊。
小菊是个小话痨:
「沈府是云州很有名望的富商。」
「大少爷的名字叫沈书昭。」
……
小菊说了很多,但是我只记住了,原来他叫沈书昭啊。
真好听。
我在沈府伤好了,就该走了。
人应该有感恩的心,不能成为让人厌烦的狗皮膏药。
这日我将身上干净的衣裳换下,穿上小菊给我洗干净的乞儿衣服。
推开门,却看见了这几日都未曾来过的沈书昭。
沈书昭一脸的踌躇不定。
连我站在门前都浑然不觉。
「沈公子,我要走了,这几日多谢贵府照顾。」
我出声道。
沈书昭回过神,他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良久,沈书昭才道:
「姑娘,请留步,在下有事相求。」
02
沈书昭说有事相求,可是我不明白。
我一个乞儿,身无长物,长得也不伶俐。
他求我什么?
沈书昭将我请至屋内。
犹豫良久才娓娓道来。
原来他有一至亲之人,身患恶疾。
寿数只余不过十载。
寻遍天下名医,才得知一秘方。
需寻得一尧女。
每日饮鹿血,药泉泡浴。
半年取一次心头血一碗。
如此三年,便可痊愈。
方子简单,可是尧女难寻。
「姑娘你放心,待我至亲之人痊愈,我会奉上良田百亩,千两金银。
「可保姑娘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若有违诺,天打雷劈!」
沈书昭着急的指天发誓。
沈家富商几代,最是重诺。
我相信沈书昭所说。
其实那日,我救沈书昭也是别有用心。
经过胡同口,我瞥见沈书昭一身锦衣,腰间叮琅玉佩,荷包鼓鼓。
我想吓唬走地痞,然后问沈书昭要点赏钱。
只是我没想到地痞会去而复返,邦邦给我一顿痛揍。
更没想到的是,
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天下就要掉下一个大馅饼。
良田百亩,千两金银。
我不光这辈子,下辈子都用不完啊。
这个人一定是沈书昭很重要的亲人吧。
沈书昭真是个重情重义又富有的人!
一点心头血可以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很是值啊!
彼时我还不知道日后无尽的痛苦。
只觉得这笔交易我捡了天大的便宜。
迭声答应了沈书昭。
「姑娘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还不知姑娘芳名?」沈书昭高兴的问我。
「大家都叫我小乞儿,你也叫我小乞儿吧。」
我早就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
「小乞儿?」
沈书昭轻皱着眉,他嘴里嚼着我的名字:
「不如叫你七月吧?」
我眼前一亮。
此时正是七月时节。
……
我在沈府住了下来。
搬到了更好的屋子。
原先我觉得豪华的那间屋子,竟然只是沈府下人房。
沈书昭还给了我两三个丫鬟。
可是我不需要丫鬟伺候,只留下了小菊。
有个人陪我说说话还是挺好的。
取心头血对尧女的体质极为严格。
过去我颠沛流离,多处暗疾。
沈书昭便送来了数不尽的名贵药材。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日日饮用新鲜鹿血,有益精血。
更要夜夜在后院的药泉中泡上半个时辰。
一段时间下来。我竟然被滋养的肤如凝脂,唇红齿白。
而这段时日,我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原来沈书昭看重的这位至亲,是自己的远房表妹:宋慈。
这位表妹,母亲早亡,父亲续弦,继室对她颇为严苛。
从小便被亲舅舅接了回来。
同沈书昭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只是宋慈在继室的折磨下早早害下了怪病。
接到沈府中时,府医言活不到二十岁。
可怜沈书昭与宋慈两人从小心意相通。
多次在月上柳梢头时许下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但尚未等到沈书昭与沈父沈母提出迎娶之事。
宋慈突如其来的提前倒下了。
在沈家上下着急的时候。
云州的大族世家之一顾府顾知砚,带着西域的神药回转丹上门求娶宋慈。
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延寿数十年。
从小有沉鱼落雁之色,才华横溢的宋慈是全云州男人的白玉光。
只是碍于宋慈的怪病,个个都只意淫未有求娶的心思。
没想到顾知砚丝毫不在意。
虽然有乘人之危之嫌,但是沈母心中却是暗暗高兴。
她很可怜这个外甥女。但是她更不想因此搭上自己儿子的一生。
那日顾知砚回去了后,她马上找沈书昭说了此事。
沈母只当不知他们之间的情谊,只说性命关天。
沈书昭喝了一夜的酒。
三日后,顾知砚带着重金聘礼上了门。
一月后举行了震惊全云州,声势浩大的婚礼。
「啊,原来那是宋慈成亲啊,我还以为是皇帝来了云州呢。」
那天,连我们这些平时被监市赶来赶去的乞儿,每人都得了一个银稞子呢!
「那宋慈成亲的时候,沈书昭一定很伤心吧!」我感叹道。
「嘘!」
小菊拍了一下我背:
「如今表小姐已经成婚多年,可不能再提与大少爷的事情了!」
「我懂我懂!」我连忙点头。
「七月。」
好久未见的沈书昭今天竟然登门。
我跟小菊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他应该没有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吧?
「近来可好?」
沈书昭上下打量着我。
今日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锦袍,走动间鳞光闪闪,墨色的长发用白玉发簪固定。
他每走一步都好像踏在我的心上。
我配合的转了一圈,报告道:
「很好很好,吃的好,睡得好,身体好。」
沈书昭很满意的点点头。
半刻后,他才迟疑着开口道:
「七月,明日该是取心头血之时……」
这么快就半年了啊……
03
「七月,对不起,麻沸散会失了效果,你要忍下痛。」沈书昭说。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宋慈。
「书昭,我害怕。」
果真是云州第一美人。
宋慈苍白着脸,我见犹怜的模样,连我都恨不得马上将心捧给她。
「别怕,阿慈。一会你闭上眼。」
沈书昭伸出的手迟疑在半空,最后落在了宋慈的肩头,安慰的拍了几下。
其实,沈书昭,我也害怕……
沈书昭背着光大步向我走来,他的脸色在阴暗下晦暗不明。
取心头血,刀入一寸即可。
沈书昭把握的很好,我咬着纱布一声不吭。
可是,沈书昭,真的好痛啊。
一刻功夫,便接了一小碗。
沈书昭来不及给我处理伤口,端起温热的碗,柔声哄着宋慈喝下。
喝下心头血的宋慈,脸色果真好了几分,撩起裙摆就要行礼:
「七月姑娘,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沈书昭连忙搀扶住宋慈:
「阿慈,你不用愧疚,就算有罪也都让我来背。」
沈书昭与宋慈俩人好似苦命鸳鸯一般。
宋慈果真人慈心善。
她离开后,送来了数不清的重礼。
我原以为只是一点血而已。
没想到当夜我却发起了高烧。
沈书昭听到消息,着急的赶来。
在床前守了我一整夜。
我知道,他是怕我死了。
那宋慈就再也没救了。
我高烧整整三天三夜才退下。
睁开眼就是胡子拉碴的沈书昭。
他的眼神闪烁不明,握着我的手心更是汗水津津。
我的心不可抑制的疯狂跳动,此情此景,搁谁谁会不心动呢。
我惨了,我坠入爱河了。
沈书昭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虽然是一早就谈好的交易。
但是我此番倒下,他很是愧疚。
待我痊愈后,他带我出门游玩。
知道我不认字,还耐心教我认字。
极尽所能的照顾我,对我好。
虽然他每每的眼神似透过我看向别人。
虽然每隔半年,他仍然会亲手将匕首刺进我的胸膛。
04
春来秋往。
不知不觉我已在沈府住下两年有余。
这日,沈书昭带着两坛好酒,一脸阴郁的来我房中。
他从来都是明朗俊逸的公子,可是今夜,他却一杯接一杯的喝下。
「沈书昭,你慢点喝。」
我着急的夺下酒杯。
沈书昭醉了,他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眼神迷离:
「阿慈,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为什么你要怀上他的孩子?」
原来沈书昭的一反常态,是因为宋慈怀孕了。
我苦涩至极的喝下杯中酒。
今夜失意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沈书昭或许寂寞太久,又或许急于找情感的发泄口:
「别拒绝我。」
沈书昭吻上了我的唇,解开我的衣。
我战栗不已。
沈书昭,我从没想过拒绝你。
因为我心悦你。
那夜过后,沈书昭对我更好了。
除了对上宋慈,所有的一切都要让路。
连素来看不惯我的管家也开始低声下气了起来。
小菊说:
「大少爷肯定早晚会娶你的。」
我一笑置之,那夜对沈书昭而言是个错,他只是将我认作宋慈,无关情愫。
过了半月有余,北方突然传来一封急信。
新开的几家商铺都遭到了同行恶意的竞争。
盼东家速往。
「七月,你在家中好好的。
「在过七日阿慈会来,你放心,府医会把握好分寸。
「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沈书昭摸着我的头,温柔的哄着我。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
我想拒绝。
我想说,沈书昭,我害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沈书昭两年来对我的好,都是因为……
我的存在是续宋慈的命。
我是沈书昭,宋慈唯一的希望,
这是一早谈好的交易。
只要再有两次心头血的喂养,宋慈即可痊愈。
沈书昭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临阵脱逃。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哀戚。
沈书昭犹豫了一下,主动低头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七月,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他紧紧的抱着我,密不透风。
我被这一吻给冲昏头了。
直到沈书昭离开了云州好几日,才回过神。
05
「七月姑娘,好久不见。」
是宋慈。
好久不见,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
她进来的悄无声息,我慌忙将沈书昭临走前给我的玉佩收入袖中。
宋慈眼神闪了一下,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七月姑娘,听府中下人说,近日你与表哥最近甚是亲密。
「表哥对你的好,只是因为你能够救我的命,你该不会妄想乌鸦飞上枝头当凤凰吧?
「有些人注定是镜中月,水中花,只可远观,不可近得。
「七月姑娘,你说我说的对吗?」
宋慈的褪下往日的和风细雨,言语中尽是刀光剑影。
果然,沈书昭不在的时候,这才是真正的宋慈。
早在一年前,我便察觉人人称赞的云州第一才女宋慈,其实是个佛口蛇心的人。
我不动声色的朝门口挪步:
「宋姑娘,我更觉得既然你有了新生活,如今更有了孩子。
「你应该祝福沈书昭也早日找到他的幸福才对。」
宋慈一怔,脸上染上怒气:
「听七月姑娘的意思,表哥找到的幸福是你?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不过是表哥从街头捡来的乞儿而已。
「你该不会忘了,表哥将你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吧?
「表哥看在我的原因上才对你多加照顾,你竟然不知羞耻的以为表哥心悦你了不成?」
宋慈越说越生气,指着我的手指微微发抖:
「果然,你与表哥的那夜,是你勾引的表哥是不是?!
「我竟小看了你这个贱蹄子!」
我不知道宋慈的脑回路是怎么来的。
但是显然沈府是有她的眼线的。
我不想与她争辩,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站住!」
宋慈拍了一下桌子,喝道。
这像是某种信号。
从外面进来了两三个壮汉,为首的人将我推了一把。
最后一个人反手将门关紧。
我心下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宋慈的眼神好像在看死人一般:
「七月姑娘说笑了,你忘了,我今日自然是来取心头血的啊!」
这个架势哪里是取心头血,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
「小……」
我想喊小菊救我,可是我尚未喊出口。
一块湿润的布捂了上来。
我顿时昏昏沉沉,手脚发软。
两名壮汉一左一右的架着我。
「宋……宋慈,如果你今日杀……杀了我,那你……你再也别想治好你的怪病了……」
我强撑着眼皮,虚弱的说道。
宋慈却好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娇笑迭迭,半晌,才停下:
「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实话告诉你吧,我这病根本不用心头血这么麻烦,食你的心即刻痊愈,
「可是表哥心善,宁愿麻烦一点,也不想枉害人命。
「可你偏偏觊觎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既然如此,你这条命便不需要再留了。」
她说着,从袖中滑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想逃,可是我动弹不得。
我眼睁睁看着宋慈将刀插入心口。
取心头血,刀入一寸即可、
刀入四寸,回天乏术、药石无效。
沈书昭……
我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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