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前模拟考试，我距离全省第一只差一分
　　爸爸让我跪在地上用荆棘抽打着我的脚底心，
　　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妈妈在一旁低声抽泣，责怪我为什么要惹爸爸生气
　　「你知道为了让你读书，我和你爸付出了多少吗？」
　　1.
　　爸爸余怒未消，「今天晚上你就去狗窝睡，好好反省一下。」
　　想到楼下那只半人高的大黑狗，我浑身一颤，顾不得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抱着爸爸的大腿开始求饶。
　　「爸，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好好考的。」
　　「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我向爸爸投去祈求的目光，他冷漠的眼神却狠狠扎了我一下。
　　「滚开，我没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他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我的半张脸立刻就麻掉了。
　　可我真的不想和那只大黑狗睡一起，我从小就怕狗，他们都是知道的。
　　我跪在地上咚咚咚向我爸磕了三个头，地板的血迹将我的脸映衬得通红
　　「好了，孩子她爸，别再打了。」
　　我妈哭哭啼啼的冲到我身前，一把抱住了我爸。「这次只是一个小错误，晓鱼也知道错了，你就消消气吧。」
　　我妈刚稳住我爸，转头就朝我使了个眼色
　　「死丫头，你还不快给你爸道歉，非要气死他你才舒服是吗？」
　　我妈看着我，眼里满是心疼，她的表情十分的悲哀，
　　我已经分辨不清了，只能低声下气的向我爸道歉。
　　最终，我妈哄着我爸回房间休息了，而我则是被锁在了阳台上，不准进屋睡觉
　　这是对我的惩罚，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蹲坐在阳台靠边的角落里，四周一片漆黑，
　　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被血痕浸透，夜晚的凉风一吹，我就全身疼得厉害。
　　咧着嘴，我抬起头。
　　城市的灯火一闪一闪，对面楼房中一家人正坐在客厅吃着晚餐。
　　回想起今日的事情，我的眼角就忍不住滑落了几滴泪水。
　　 我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可伤口太疼，我松开了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台的门打开了，我妈抱着一床厚被子走了出来。
　　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完
　　她将被子抱到我面前放下，语重心长的看着我。
　　「晓鱼啊，你也知道你爸的脾气，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为了你，我们一家人在这老破小住了多少年了？」
　　「从小我们就对你给予厚望，这些年吃的穿得那样少过你？就连名字也是专门托大师给你取的，可你怎么就不再努努力呢......」
　　说着说着，我妈又开始低声抽泣了起来
　　我内心纵有千般委屈，张开嘴，却只吐出一句句道歉。
　　「对不起妈妈，是我没用，让你们失望了。」
　　我妈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早点睡吧，明天家里有不少亲戚要来，到时候你可别乱说话，又惹得你爸不高兴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我独自在阳台过了一夜
　　一盆冷水泼在我身上，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刚睁开眼，我耳边就传来一阵嬉笑声
　　「嘻嘻嘻，姨爹，晓鱼姐姐好像一条狗啊！」
　　2.
　　说话的人是我表弟，已经八岁了。还在读小学。
　　我眼神不悦的瞪着着他，此刻我爸从客厅走了出来。
　　「小壮啊，你要记住，这就是不好好读书的惩罚。」
　　我爸蹲下身，摸了摸表弟的头。
　　表弟点了点头：「嗯嗯，姨夫，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争取年年考上班级第一。」
　　「班级第一怎么够？要考全校第一，全省第一，全国第一........」
　　我爸说着，脸色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这时，我爸指了指有些狼狈的我。
　　「你不是说想尿尿吗，去，给你姐姐洗个脸。」
　　一听这话，表弟天真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他跃跃欲试，又有些犹豫。
　　「不行，老师告诉我们要尊重别人的......」
　　我爸不屑的撇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回答，「一个废物，需要什么尊重？」
　　表弟好像得到嘉奖的勇士，一股温热的水流从我的脸颊划过，骚臭的味道让我瞬间崩溃。
　　我隐藏在被窝下的手紧了又紧，表弟得意的笑着。
　　「嘿嘿，起床洗脸咯。」
　　我爸在一旁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我的心脏像是被人恶狠狠抓了一把，羞愤的情绪一上头，我将表弟推到在地。
　　表弟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楞了两秒，竟哭了起来。
　　「哎呦，这是怎么了这是?」
　　姨妈闻声赶来，推开阳台的门，看见自家儿子到地上在哭，立刻急了。
　　「咋了，咋了，咋裤子还掉了呢？」
　　姨妈表情有些不高兴，刚一转眼就看见我睡在阳台的角落里，表情一愣。
　　「晓鱼，你咋睡这里？」
　　还没等我回答，我爸的皮带就狠狠抽到了我的脸上。
　　刚恢复一些的皮肉又被皮带抽打的满是鲜血，我爸一边打，一边骂。
　　「长本事了你，居然敢还手，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
　　我爸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狠狠朝我头上踹了两脚。
　　我一头磕到了阳台边上，头上顿时鲜血淋淋。
　　或许是看我爸打得太狠，姨妈赶紧上前护在我身前，转头对我爸喊道。
　　「行了，行了，这是自家孩子，咋能这么打呢。」
　　这时我妈也走了出来，姨妈急忙招手，「妹啊，你赶紧把妹夫拉走！」
　　我心里升起了一丝期待，料想我妈应该会看在这些亲戚的分上维护我一丝尊严。
　　可她当作没有看见，神色如常的转头招呼起了其他亲戚。
　　我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身上的伤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最后，还是姨父拉开了我爸，这事才算过了。
　　姨妈牵着我去厕所，给我洗了个澡，同时劝说着我。
　　「晓鱼啊，下次别惹你爸生气了。」
　　温水冲得身上的伤口有些疼，我觉得有些委屈，眼泪混和着热水流下，「姨妈，我没有......是......」
　　可姨妈根本不听，她强行打断我。
　　「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你爸。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等下出去和他认个错，就算了。」
　　我沉默了，肚子里的千言万语突然噎住，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点了点头，「嗯！」
　　3.
　　等我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听到姨父在和我爸唠家常。
　　「我们打算带着小壮去草原看看，要不让晓鱼和我们一起吧？」
　　「我可是听说她这次考了全省第二，距离第一就差一分。」
　　「要放在古代，那可是举人呐！孩子学习也怪累的，该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姨父的话引得其他亲戚也纷纷赞同，可我爸妈的脸色却显得并不好看。
　　我妈将一盘洗好的水果重重放在桌子上，冷冷说道。
　　「什么举人不举人的，她能有今天的成绩还不是她爸教育的好。」
　　「为了她啊，老余当年单位升职调他去省外都没去，还有这片拆迁，为了让她上个好高中，我们可就守着这间老破小住了十几年，硬是没搬。」
　　「她累什么啊，不瞅吃不愁穿的，整天就是念念书而已。」
　　「我们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连个全省第一都考不上，不如死了算了。」
　　我妈瞥了我一眼，抓了把瓜子，自顾自磕了起来。
　　周边的亲戚都被她的话弄得有些尴尬，我爸则是冷冷的看向我，呵斥道。
　　「在哪儿傻站着干什么？今天给你准备的卷子刷完了吗，赶紧给我滚回房间去，不做完不准吃饭。」
　　我低声应了一声，摸着空空荡荡的肚子转身回了房间。
　　关门前，姨妈偷偷给我塞了一袋面包，「乖孩子，姨妈知道你没吃东西，先垫垫肚子吧。」
　　我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房间里，我独自坐在桌前啃着手里的面包，我并不感到伤心，眼泪却止不住的一直流。
　　我翻阅着身前堆积如山的模拟试卷，好像从读书开始，这就成为了我的日常。
　　桌面的计时器一分一秒的跳动着，那是我爸送我的七岁生日礼物。
　　我七岁那年，是我爸事业的蓬勃期，他很受领导赏识，在单位也有很重的权威。
　　因为工作忙，我爸时常不回家，
　　长此以往，我妈认为我爸出轨了，几乎每天去他的单位闹事。
　　逐渐的，我爸的事业一落千丈，他也确实如我妈所预料的那样，出轨了。
　　为了挽救这个破碎的家庭，我妈决定牺牲自己，委曲求全让我爸回归家庭。
　　也是从我爸回家的那天起，一向强势的妈妈开始变得卑微
　　我成为了他们寄予厚望的目标。
　　所谓拆迁，不过是我爸被人骗去炒股，亏得一干二净。
　　就连这套房子也拿去做了抵押，最后还是我姨父想的办法，这才保住了这套房子。
　　我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记忆一点一点的剥落，
　　笔下的试卷，不知道何时被浸透了。
　　或许，我按照他们的要求考上大学，就会好很多了吧。
　　但是我没想到是，变故会来得那么快。
　　4.
　　周末刚过完，班主任的一通电话就将我爸喊到了学校。
　　「什么！早恋？」
　　我爸的眉头紧皱，眼神中的怒意已经抑制不住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我爸这次既然维护起了我。
　　「晓鱼爸爸，虽然晓余的成绩很好，毕竟这会儿临近高考了，还是应该将重心放在学习上。」
　　「当然，老师也理解，他们这个年纪正是......」
　　班主任话还没说完，我爸挤出个笑脸。
　　「老师，你肯定是搞错了，我们晓鱼很听话的，不可能会早恋。」
　　一边说着，我爸将我拉上前，「来，你赶紧和老师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就，我爸显得有些着急，「你说啊...」
　　「我没早恋，你说的那个男生，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对啊，老师，我女儿可从来没和我说过谎。」我爸附和着。
　　班主任似乎早有所料，也不解释什么，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封信。
　　「这是晓鱼写给那个男生的一封情书，内容我就不念了......」
　　我爸接过情书，看了两眼，沉默不语。
　　我急忙解释：「这封信根本就不是我写的，我今早一来就出现在我的桌子里，而且我明明都丢垃圾桶了，怎么会......」
　　「苍蝇不叮无缝的的蛋！」面对我的辩解，班主任明显有些生气了。
　　「这封信是你同桌亲自看见你的写的，难不成还有人能模仿你的字迹来诬陷你吗？」
　　听到这里，我瞬间恍然大悟。
　　说起来，我虽然成绩很好，但是在班级当中的人缘却并不好。
　　我不喜说话，其他同学只认为我成绩好，个性高傲，因此对我纷纷远离。
　　我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班上的好朋友，只有我的同桌。
　　而她，也是此次模拟考试，全省第一名的女朋友。
　　我还记得她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赶超过了他的男朋友，
　　她就会和我绝交。
　　很明显，这次考试已经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所以提前行动了。
　　我刚想解释，可班主任根本不理会我。
　　「由于这件事影响比较恶劣，学校要求学生回家反省三天。」
　　「另外一名学生我们已经让家长将人领回去了，晓鱼爸爸，你也带孩子先回去吧。」
　　我清楚的知道，高考前夕回家反省会落下多少的课程。
　　我得以全省第一考上大学，这样才能摆脱我爸妈。
　　我不能回家反省，绝对不能。
　　我像一只即将病逝的兔子，在牢笼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老师，不是我，是我同桌王丽，是她陷害我。」
　　「这封信一定是她模仿我的笔记写的，她坐在我身边最久，肯定就是她。」
　　我紧紧抓住班主任的手，祈求她会相信我。
　　班主任被我现在的样子吓到了。
　　就在这时，许久没吭声的我爸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辛苦老师了，我一定会带晓鱼回家好好反省的。」
　　说罢，我爸牵着我的手，转身离开了学校。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将我拉扯进了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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