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首映会上，妻子执导的新作被影评人誉为近十年最佳华语爱情片。 可将近两小时的电影，我却如坐针毡。 只因那剧情全是取材于她和初恋青涩甜蜜的过往。 致辞环节，妻子的目光始终望着台下某个角落： “谨以此片，献给我曾深爱着的那个男孩。” “也愿在场的所有人，今后不会再爱情中留下遗憾。”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坐在最后排同样热泪盈眶的那个人。 这一刻，所有的辛酸苦辣全都失了滋味。 或许就和电影一样，我们长达七年的婚姻也该正式落幕了。 1 回去的路上，秦思雨的嘴角一刻没有松弛过。 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作品在首映会上大放光彩的事。 可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开车经过一家餐厅门口时，她才终于停下嘀咕。 抓着我的胳膊用力摇晃： “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你快停车。” 见秦思雨一脸焦急，我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 那家餐厅是我半个月前提前预定，用来庆祝七周年纪念日的。 还以为她早就忘了这回事。 我把车停在了路口，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餐厅闭店只剩下五分钟不到，再怎么样也晚了。 正想叫住秦思雨，可她却自顾自下了车。 踮着步子朝马路对面奔去。 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件熨烫好的西装外套。 “上次找宇珩借的衣服忘了还他，都放干洗店好几天了，你怎么也不提醒下我？” 听到这句话，我心底最后仅剩的一丝期望也彻底消失。 秦思雨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若不是无意间看到她工作群里的消息。 我压根不会知道，这部电影是根据她的亲身经历所改编。 而且是一部爱情题材的文艺片。 在电影正式首映的前一天，我激动到整晚没能合眼。 一度以为这是秦思雨为我准备的七周年惊喜。 直到那完全陌生的情节跳跃在荧幕上，我才恍然间明白。 这部电影根本就是她和张宇珩的恋爱回忆录。 男女主无论是从人设还是背景，都完全贴合。 其中有一段剧情，是女主在送男主出国后，一个人偷偷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流着泪在大雨中奔跑，声嘶力竭说着自己这辈子只会给他生孩子。 我不禁想起，结婚前秦思雨就曾明确表示过她是丁克主义。 在放映结束后，张宇珩被观众们起哄着叫上舞台。 他试探性的问起关于孩子的事，秦思雨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可她眼眶里噙着的眼泪，已经出卖了一切。 淅淅沥沥的雨水模糊了前挡风玻璃。 秦思雨望着窗外，发出一声不轻不浅的叹息。 右手搭在那件外套上细细抚摸。 心中所想，溢于言表。 如果是刚恋爱那会儿，为这样的事我定会和她吵到不可开交。 无论如何也要讨到一个满意的解释。 但婚后的时光远比想象的要漫长。 久到让我身上的尖刺全部被磨平，成了一只圆滑的刺猬。 纠缠了七年，刨根问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缓缓踩下刹车，停靠在路边。 “继续开啊，还有三公里就到了。” 秦思雨一脸狐疑看向我，眼睛快速眨了几下。 “不用继续了。” 我干脆利落解开安全带，转头推开车门。 “秦思雨，我们离婚吧。” 2 嘈杂的雨声遮盖了所有。 我没有听到秦思雨在背后都说了些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 反正她也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路上没能拦到车，我只得徒步在暴雨中穿行。 走了近四十分钟才赶到孟航家门口。 见我浑身湿透，他赶紧拉我进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忙着熬煮姜汤的同时，嘴还一刻没停过： “怎么，又跟你家那位大导演闹脾气了？这次打算跟她冷战几天呢？” “用不了半个小时，她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就得乖乖回去了吧。” 我放下茶杯，收起眼底的湿润。 “不，我要和她离婚了。” 闻言，孟航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身体微微颤了几下。 这么多年以来，我和秦思雨大吵小吵不断。 但无一例外都是我主动低头服软。 不管有多生气，也从未提及过“离婚”二字。 孟航看出我不像是在开玩笑，皱着眉坐到一旁，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宋澈，你认真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 过去，我是公司技术部门的核心人员。 而秦思雨还只是个没名气的小编剧。 每日在家废寝忘食修改着剧本。 我担心她熬坏了身体，每日都会提前两个小时起床为她准备好一天的饭菜。 并叮嘱一定要按时吃饭。 直到秦思雨的剧本被一家知名影视公司看上，拿到了五百万的巨额稿费。 尝到甜头后，她从编剧转行为导演。 接连执导了好几部作品，都得到业内外的一致好评。 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秦思雨嫌我晚上加完班回家，动静吵到她休息。 便要求我辞掉工作。 “宋澈，你一年到头下来也才能挣个几十万，还没我一部小成本电影的投资多。” “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吧，赚钱的事儿有我就行。” 她淡淡的口吻，就好像我过去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一切。 没有丝毫价值。 她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一次次被拒稿。 饱含心血的作品被别人批判成垃圾的时候。 是我在背后无条件支持着她的梦想。 现在想起来，原来秦思雨对待工作和婚姻。 都是以一种权衡利弊的态度。 说的实在些，她其实是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 从孟航家离开前，对方主动提出会帮我向公司申请复岗。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继续执迷不悟。 浪费的只会是我自己的时间。 3 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我打开客厅的吊灯，发现秦思雨正蜷缩在沙发上。 她揉了揉眼睛，满眼疲惫望着我：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说着，秦思雨摇摇晃晃起身朝厨房走去。 但被我拉住了胳膊。 “已经吃过了，你累了就先去休息，不用管我。” 秦思雨微微一怔，随后压着嗓子说道： “宋澈，我最近工作太忙了，一时疏忽才忘了昨天是咱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等明天媒体那边采访结束，我再给你补上好吗？” “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回了客房。 她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好，哪怕我只是翻个身也会把她吵醒。 因此在婚后的第二年，秦思雨就和我分房睡了。 “要不今晚就别睡客房了吧，咱们好久没有..” 我低头掰了几下手指。 细数来，我们好像已经有将近四年没有过任何亲热。 秦思雨总是借口工作上的事太多，实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可我很清楚，她只是厌倦了我这个人。 我突然想起那部电影里的桥段。 两位主角在大学后分隔异地。 尽管学业繁重，女主每到周末都会乘坐绿皮火车，历经十几个小时只为远远见对方一眼。 前些日子，我在家里的杂物间翻出了一个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纸箱。 好奇下打开检查，结果看见里面装的全都是火车票。 当时我还不知道秦思雨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保存下来。 随口问了一句，她却斥责我不该乱翻她的个人物品。 若不是看到电影里的剧情，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其中含义。 为了让男主能安心出国留学。 女主嘴硬提出分手，隐瞒自己怀孕的真相。 偷偷去医院打掉了孩子。 分别前，还说了不少违心的狠话故意去刺激对方。 对于这段剧情，张宇珩也在互动环节向秦思雨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红着眼询问她当初是不是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 秦思雨先是矢口否认，但很快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都是过去的事了，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我在台下攥紧了拳头。 结婚前，秦思雨就明确表示自己是丁克主义。 未来也不会有任何要孩子的打算。 如果要在一起，就必须答应她的要求。 为了让秦思雨彻底放心，我一咬牙跑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还真是蠢的可笑。 她哪里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愿意和我生.. 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五点。 墙上的钟表发出几声脆响，又很快归于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秦思雨剧烈的心跳。 “电影只是电影，现实中我选择的人是你，又不是张宇珩！”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秦思雨的声音有些沙哑，走上前紧紧抓住我的衣领。 那眼神像是在苛责。 好像我在暴雨中独自离开，还甩下要离婚的狠话。 全是在无理取闹。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秦思雨下意识按下接听键。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传出张宇珩的声音： “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呢，这个点还能接我的电话。” “思雨，要不要来我家坐坐，顺便把你上次落在我家的内衣拿回去，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当面还给你。” 4 霎时，秦思雨强撑的底气泄了个干净。 她满脸慌张挂断电话，一时间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 “上次..上次我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才去宇珩家洗了个澡。” “你别误会啊，我和他现在就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不可能做任何出格的事。” 这番话，和她之前的解释完全矛盾。 看来那件外套压根不是在酒桌上，张宇珩借给她穿的。 至于酒后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两位当事人心里清楚。 我不想理会，拿上车钥匙就要出门。 秦思雨却不依不饶跟在后边，继续扯着嗓子解释： “宋澈，我知道你还在为电影的事生气，可首映会上我和张宇珩那些互动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他是投资方之一，之前都是对过台本的，不信的话我可以让助理发给你看。” 我停下脚步，转身直勾勾盯了上去。 “好，那你现在证明给我看。” 5 闻言，秦思雨又一次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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