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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竹节文学 2024-11-07 你就不要回忆我
【不好意思江总，这个本来是想发给川哥的，一不小心发错了，您千万别在意~】
江暖坐在漆黑的办公室里，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蒋柔发来的图片。
图中的男人眼神温柔，站在沙滩上向举着手机拍照的女孩伸出手，风吹过他的鬓发，正如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如果那个男人不是江暖相伴十余年的丈夫，她估计也会祝福他们。
屏幕一动，又一条新消息跳出来，是蒋柔发来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川哥看上去压力很大，这几天才高兴了一些。江总您也别总是忙着工作，不然川哥难过了都只能和我倾诉呢。】
江暖没有回复，按灭屏幕沉默了一会，低声开口。
“系统，你在吗？”
冰冷的机械音回响在江暖的脑海里，内容却饱含情感。
【宿主我在！您终于准备返回原世界了吗！】
江暖冰冷的心口仿佛被系统温暖了一瞬，轻叹了口气。
“嗯，返回吧。”
【好的宿主！如果您确认返回原世界，您可以选择立即传送或留有一个月的告别时间......】
江暖难得打断系统：“三天。”
只需要三天，最后三天，她会放下在这个世界十多年来的一切，回归自己原本的人生。
手机屏幕又亮了，这次确实林川发来的消息。
男人的消息即使是文字也能看得出来语气温和，充满关切。
【暖暖，又在加班吗？】
【晚饭是不是又没按时吃？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忙忘了，给你点了那家砂锅粥，外卖应该已经到了。】
【看到消息的话理我一下，乖乖把粥喝掉再去工作，我出差明天就回来了，照顾好自己。】
外卖员的声音适时在门口响起，江暖打开灯，接过外卖打开，冒着热气的砂锅粥像以往的每次一样装在盒子里，她的心却无法像以往一样温暖起来。
江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十三年前，她在原世界遭遇了一场车祸，濒死的她被系统带来这个书中的世界，只有成功攻略男主林川才能活下去。
林川当时只是个穷小子，但头脑敏锐眼光毒辣，只苦于没有合适的平台让他跨越。江暖在这时靠近他，陪伴他，将自己手中的资源喂给他，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他，最终二人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高度。
融川科技刚刚成立的时候，林川向她求婚，并郑重许下承诺，他此生唯江暖一人，拼尽全力待她好，如违此誓不得善终。
后半句他确实做到了，即是是如今，他向她说着谎在外面陪伴另一个女人，他依旧能像承诺的那般对她好，事事周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没关系了，三天后她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江暖没有喝那碗砂锅粥，就那么看着它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凉透、凝固，如同二人早已过期的感情，不管怎样掩饰都无法恢复如初。
第二章
2
准备离开的第一天，江暖依旧正常去上班。
事到如今，她虽然对林川再无一丝期待，但融川是二人共同的心血，江暖无法说抛下就抛下。
江暖花费了一个上午把手里的工作安排给合适的下属，并把自己组内的人全部安排好，确保自己走后他们也不会因为领导层的人员变动遭受无妄之灾。
工作全部交接完后，江暖清空了自己的工位，提着包走出了办公室。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踏进这间公司了。
然而，走过茶水间时，她还是被低低的交谈声吸引去了注意。
“哎，我们隔壁组的说今天上午江总挨个去找他们交接了，好像是要离职了，蒋柔不会还真上位成功了吧？就她那个趾高气昂的样，我们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我看是够呛了。昨天蒋柔发那朋友圈。啧啧，无名指上看见了吧？大钻戒！林总要是不同意她能敢戴？”
......
江暖身子晃了晃，一时不知道是震惊更甚还是酸涩更多。
戒指。
林川给了她戒指。
这算什么？江暖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圈素雅的铂金戒，一把将它扯下来捏在掌心里。
那时公司刚成立，两人也没什么积蓄，林川背着她偷偷找了三天才找到这一枚价格合适又不失贵重的戒指，满心欢喜地捧着戒盒向她求婚，对她承诺以后会补给她更好的，绝不会亏待她。
于是她等啊等，等到公司上市，等到钱如流水进入二人的账户，等到林川出轨。
她也没有等来那一个戒指，没等来当初那个真诚的少年。
江暖不想再听，把戒指随手扔进茶水间外的花盆里，转身离开了公司。
没关系，既然她放弃了林川，那么和他有关的一切，她都不再需要了。
第三章
3.
江暖打开家门，出乎意料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林川系着围裙，举着菜铲从厨房转出来，向她温柔一笑。
“暖暖，surprise！没想到我这么早就回来吧？”
江暖拎着包在玄关一动不动，林川却好像没发现她的异常，自顾自走上来摘下她的包，准备给她一个拥抱。
江暖避开了。
林川愣在原地，眼里闪动着的疑惑和受伤不似作伪，看得江暖忍不住有些反胃。
他怎么能一边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一边表现得好像是自己伤害了他？
江暖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计划，只是扬起平常的笑容指了指厨房：
“做着菜呢怎么还能出来？一会菜糊了咱们晚上可吃什么。”
林川好像被她的理由说服了，一边反驳着“我怎么可能把菜烧糊”一边跑进了厨房。
江暖一直是觉得他这幅样子很可爱的。明明已经是个科技新贵，在家里在她面前却总是幼稚又笨拙。每当江暖想到只有自己能看到这样的林川时，她都会止不住地心软。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直到把所有的爱都耗尽。
林川把菜端上桌，搓着手期待江暖的点评。
江暖拿着筷子要去夹菜，突然想起自己手上的戒指已经摘掉，如果被林川看到不知该如何解释。
还没等江暖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林川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江暖顺势放下筷子看向他。
林川面上有点不自在。接起电话放到耳边时不自觉皱了眉，但听了两句又舒展开。
“什么事？工作上的事今天上午不是刚刚处理完吗？”
“...这样啊。那你稍等一会，我现在过去吧。”
林川接完电话抬头才发现江暖一直看着他，表情顿时又不耐起来，但身体已经诚实地站了起来开始套外套装车钥匙。
“那个，暖暖你先自己吃吧，昨天在外面签的合同条款突然出了点小差错，我两小时之内就能回来。”
江暖没出声挽留他。留不下的，她早就知道。对面不会是什么合同，只可能是蒋柔。
又是什么在家做饭把手切到了吗？还是怕黑？或者家里发现了虫子？
无穷无尽，不管什么样的理由都能轻易把林川叫走。
江暖曾经和林川谈过，无果后发过脾气，讲过道理，甚至耍无赖也要让林川留下来。
可是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那便无论如何都留不下来。
大闹一场的后果就是，林川明面上答应了把蒋柔开除，实则换作私下和她联络。
除了出轨，又加了一项说谎。
林川出门前毫无心虚的表现，甚至开了一句玩笑：“暖暖你可千万等等我，我也想尝尝我亲手做了一下午的菜呢！”
江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大概会很僵硬，但是没关系。
因为林川根本没有看她，无比匆忙地抓着手机出了门。
江暖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这是第一道上来的菜，现在已经有些凉了。油脂凝固，并不算好吃。
而她是林川生命中的第一段感情，来得太早，现在也已经不算美味了。
第四章
4.
林川当晚没有回来，江暖没再吃那一桌子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早上，江暖久违的不用上班，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时，身边的床铺还是无人动过的痕迹。
江暖了然地笑了笑，起身到厨房喝水，门锁却突然响起，有人气喘吁吁地闯进来。
江暖回头，发现林川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大门敞开着，寒风吹进来。
江暖身上还穿着家居的睡衣，被冷空气吹的一抖。林川却毫无察觉，干涩开口：“暖暖，我去公司，你...怎么不去上班了？”
江暖表情自然：“不想去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林川的潜意识让他无法相信江暖会因为这种理由不去上班，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松了口气。
“那就休息一段时间，要不要出去旅游？我陪你一起。”
江暖听到旅游就又想起那张照片，照片里沐浴在阳光下的林川如同十年前一样耀眼。
只是现在，却不只属于她了。
江暖拒绝了，说就是想在家休息。
林川也没有意见，只是不管江暖怎么说都不肯回公司，一定要在家陪着她。
江暖看着他真情实感担忧的面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表现得如此真实，好像他真的还爱着她一样。
或许他也确实还爱着她，只是并不是全部都爱着她了。
林川虽然不去公司，但要在家工作。他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茶几上，人去了阳台上打电话。
几条消息跳出屏幕，江暖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看下去。
是蒋柔的消息。她语气天真俏皮，和林川分享着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而林川的回信虽然简短，却事事都会回复。
江暖向上翻，几张穿着清凉的图片映入眼帘。
【川哥，这几套衣服哪套比较好看呀？】
【随便，都不错。】
【给点建议嘛~川哥品味最好了，我自己挑了三个小时都不满意呜呜...】
【第一套颜色好看，和你肤色比较配。】
【好！那我就穿第一套啦，川哥今晚要来吗？】
【嗯，别打电话，夫人在家。】
蒋柔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江暖已经看不下去，猛然关掉聊天界面，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夫人在家。
江暖缓缓咀嚼着这四个字，心口好像被人压着一样窒息。
公司刚刚创立的时候，江暖负责技术工作，而林川常常出去应酬。他在酒桌上常常用“夫人在家等我”作借口来挡酒，所有人都夸林总江总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林川是耙耳朵。
当时的林川是什么反应来着？
好像就是那样温柔的笑着，有一点腼腆地看向她，不太好意思地承认了。
“暖暖不喜欢我喝酒，那我不管怎样都要少喝，少喝一口也是我对暖暖的决心和承诺。”
林川当时清亮的声音还仿若在她耳边，江暖从未像那时一样感受到林川如此赤诚的爱意，因此才会在任务结束后依旧选择留在他身边。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江暖的呼吸带了些微弱的泣音。
第无数次收到蒋柔发来的信息、看到她炫耀的朋友圈时，曾经的画面如镜面般破碎，碎片狠狠扎在她的心上，无情地嘲笑着她的天真和傲慢。
她怎么就敢以为，林川真的会坚定地选择她，直到一生一世？
第五章
5.
林川回到客厅，发现江暖的表情不太对劲，想要抱住她轻轻安慰，却又一次被江暖推开。
林川也有些烦躁了，他不明白江暖到底怎么了，心头又隐隐盘旋着一股不舒服的预感，开口时语气也重了两分。
“江暖，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所有的火气却都在看清江暖泛红的眼眶时被压回心底。
“暖暖，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别哭，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林川手忙脚乱地抽纸给江暖擦泪，手指触碰到江暖的脸时轻柔又温暖。
江暖哑着嗓子提醒了一句：“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林川一愣，点开聊天软件看清是谁的消息时才慌了神，心虚的眉眼间又夹杂着几丝疲倦。
“暖暖，我跟蒋柔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你知道的，我说过，她太天真了，我看见她就会想起年轻时候的你，所以才会多关照她一点的。”
江暖低头默默擦着眼泪，没有说话。
林川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也要说服自己一样大声道：“而且你之前让我开除她，我已经开除了对吧？但是我们同在一个行业，她一个新入行的小女孩，去了别的公司有不懂的地方，我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啊！”
骗子。
江暖心里想。她说的明明不是要开除她，她是要他们两个再不联系。
只是林川舍不得，他放不下自己，又舍不得蒋柔。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她、背叛她，把她当做傻子一样愚弄。让那个曾经以为林川真的为了自己放下蒋柔的江暖像个小丑一样，她自己看见都想要嘲笑。
嘲笑自己怎么能这么天真，直到现在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林川见江暖一直不说话，语气越来越急：“你还怀疑我对不对？江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疑？你说的我全都做了，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难道非要我把柔柔删了才能证明我和她是清白的吗？”
江暖倏然抬头，林川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
江暖，柔柔。
暖暖，蒋柔。
曾经的偏爱悄然倒转，江暖只觉得心如刀绞，翻天覆地的疼痛后逐渐麻木。
她苦笑了一声，终于开口。
“不用了。我相信你。”
不用了，我不在意了。
还有36个小时，我就会从你们两个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没了我这个碍眼的配角，你们可以毫无阻碍地开启属于你们的故事篇章。
所以不要急，只要...再一下就好。
第六章
6.
昨晚和今早都没吃什么东西，江暖已经感觉胃里隐隐作痛。
不想和林川共处一室，她借口要睡觉躺回了床上，此刻正翻看着蒋柔的朋友圈。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荒唐，也知道蒋柔有很多朋友圈就是故意发给她看的。
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林川曾经眼里全都是她，其他人甚至无法得到他的一个眼神，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蒋柔的朋友圈里几乎每天都有她和林川在一起的图片。
她挽着林川的手臂自拍，表情甜蜜又灵动。
她和林川在雪山的半山腰停下，脸上满是缺氧的红，眼神却亮晶晶的。
她和林川像小夫妻一样逛超市，林川穿着江暖从未见过的家居服，自然地在前面挑选一瓶洗洁精。
江暖的胸口蔓延出持续不断的刺痛，胃里的疼痛感更明显了一些。
原来...他们已经有家了。
原来就在林川以各种借口从她身边走开的那些日子里，他都转身投入了另一片温巢。
蒋柔的朋友圈文案意味很明显，每一句都在狠狠搅动江暖的心脏。
“传说，在月光下接吻的人一辈子都会永不分离。他说不信，吻却没停过。”
配图是蒋柔和林川在月光下接吻的剪影。
“他说工作压力好大，那就让我成为他避风的港湾吧。”
配图是一桌新鲜做好的饭菜，和一只男人的手在给一个女人的手指包扎的图片。
这是那天晚上吗？林川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去给蒋柔包扎一条不到三厘米的伤口。
江暖忽然发现，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林川总是会接到电话，然后抱歉地对她笑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胃部突然一阵剧痛，江暖骤然紧缩起来，蜷在床上咬牙忍住这一波痛感后才想要下床吃药。
只伸下去一只脚，没想到脚踝一软，江暖整个人连着被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林川在听到声响跑来，在门口问道：“暖暖，怎么了？你没事吧？”
江暖试着说话，声音却很小，林川听不到她的回答，慌忙开门进来，看见地上缩成一团的江暖时瞬间冲过来，颤抖着问她：“怎么了？怎么了暖暖？是胃病又犯了吗？”
江暖无力点头，头脑已经开始昏沉，林川小声安抚着她。
“没事暖暖，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
林川把江暖抱回床上就出去找药箱，拿回药盒和水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江暖意识昏沉，直觉这次的胃病来势汹汹，想让林川先送她去医院，却感觉身边的床面一轻。
林川站在床头放下耳边的手机，声音忽然变得遥远。
“暖暖...你自己乖乖吃药，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好吗？”
江暖瞬间感觉荒唐至极。电话对面不会有别人，而林川，他想要放弃面前正在发病的自己，再次选择蒋柔。
江暖想抬手拽他，留不留下都无所谓了，但是她得去医院。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不信林川没发现，这样的她要怎么自己端起杯子喝水吃药？
江暖疼得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她的心痛得已经麻木，开始滋生无限的恐慌。
她和系统的约定还没到期，如果今晚就因为胃病而死，她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林川，怎么可以这样。
我什么都能接受，我可以接受你分心、出轨，甚至你为了她抛下我。
可是明明当初是你亲口说惟愿我此生永远平安健康的。
明明是你流着泪说对不起，说我的胃病都是因为操心公司才会得。
是你再忙也要陪我一起吃饭，是你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林川......
原来如今看着我痛到失声，你也能决然放弃，去选择她吗？
江暖好不容易抬起的手指擦着林川的衣角掠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林川转身疾步离开了房间，似乎害怕多看一眼就会心软留下一样。
江暖的泪最终还是溢了出来。
床头的水杯被她无力打翻，药片洒落在地板上，江暖昏昏沉沉地，最终失去了意识。
第七章
7.
江暖再睁眼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
床边有个人影，江暖下意识喊出口。
“林川......”
那人影转过来，不是林川。是江暖曾经的助理。
助理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话，面色有些尴尬，努力开口找补：“已经通知林先生了,只是林先生可能有些忙...还没有回复消息，也打不通电话......”
江暖淡淡地打断他：“我知道，谢谢你啊，大晚上还跑一趟。”
助理连忙跳过这个话题，推脱着不用。
昨晚江暖在失去意识之前，拼着最后的努力发了些消息出去。她没法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已经交代不清信息，只能祈祷着看到信息的人恰巧来过她家，能把她解救出来。
助理给江暖买了粥，然后就要回去上班了。
江暖再次表示感谢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江暖就在这种令人凝固的沉默里静静地坐着，直到门口传来响动。
林川衣衫不整地跑进来，局促地站在床边，身后还跟着蒋柔。
江暖再次看到林川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心头已经不会再隐隐作痛了。
只剩下一片冰凉。
昨晚，她好像突然看清了这个相伴十几年的男人。
扯下年少情深的滤镜，她再次将视线清清楚楚地投在这个男人身上。
林川，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个眼盲心瞎的蠢货。
林川被她盯得不自在，开口为自己辩解。
“那个...暖暖，我昨天事情比较急，实在是忙的没看到消息。”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往前推了推蒋柔。
“柔柔听说你生病了，特意给你买的鸡汤，你快喝点。”
江暖看着面前男人苍白的脸色，又看到蒋柔脸上故作温柔地神情和脸上隐隐的挑衅，突然不想再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纠缠。
她好累。
今晚就可以走了。终于，终于可以离开了。
原来有一天，她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逃离林川。
江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笑出声来，把林川吓了一跳。
蒋柔趁机上前，语调娇娇弱弱的，字里行间却还在不断挑拨着。
“江总，您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林总担心得不行，拉着我一路跑过来，看把林总累的。”
江暖看向林川，他没有反应，没觉得蒋柔说的有任何不对。
蒋柔一边往外倒鸡汤，一边凑到床头，在林川看不见的角度，眼里满是得意。
江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猝不及防伸手掀翻了蒋柔手中的碗。
滚烫的鸡汤全都扣在蒋柔胳膊上，蒋柔甚至停止了一秒才开始尖叫，尖锐的音调刺得江暖耳朵疼。
蒋柔的手背已经明显发红，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清理身上的鸡汤，而是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林川，声音已经带了哭声。
“川哥，对不起啊，江总好像还是不喜欢我。我还是出去，不影响你们两个了...”
林川的反应却不像蒋柔想的那样，他没安慰蒋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蒋柔尴尬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不顾烫伤紧紧攥住，面上还要维持着伤心的姿态哭哭啼啼出了门。
林川像是终于肯定什么一样，不再慌乱。
“暖暖，你还是在吃我的醋对不对？”
江暖险些再次笑出声。
她看着眼前眼神笃定的男人。他的心里到底有几分肯定呢？他真的相信他所说的吗？
林川，你那么聪明。
还是说，如今的你，除了这样催眠自己，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
江暖曾经以为只有她在为这份变质的感情买单，可是如今，林川看上去也没比她好到哪去。
林川却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只是自顾自说着。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和蒋柔联系。我答应你，好不好？暖暖，不要再这样了，我真的好害怕你就这么离开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多么似曾相识的话。上一次矛盾爆发的时候，他也说过差不多的。
可是最后又怎样呢？
他依旧和蒋柔在一起。
像曾经的江暖和林川一样，他们游遍大江南北，一起欢笑，一起经历意外，一起买一幢小房子，组建一个小却温暖的家。
江暖深深地看着面前深情款款的男人，像是要把他的脸永远印在脑海深处，从此以后不会再见。
她轻声开口：“好。”
林川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承诺，肩膀一下子松下来，抱紧江暖。
江暖的下巴靠在林川肩头，依然面无表情，手臂也只是垂在身侧。
一个不完整的拥抱。
江暖用这个残缺的拥抱，向她残缺的感情道别。
再见。
林川，再也不见。
第八章
8.
夜晚，差五分钟到零点。
系统久违地出现，陪着江暖一起等待传送的降临。
林川白天说完那番话后就离开了病房，一直没有回来。
系统此时正为江暖播放着林川那边的画面。
【宿主，这是最后的一点礼物，希望你看完之后能彻底放下他吧。】
系统的声音明明无机质，江暖却不知为何听出了安慰之意。
画面上的林川正在给蒋柔被烫红的手上烫伤膏。
蒋柔一直在撒娇，上两下药就要往林川怀里蹭一下，得到林川的亲吻和安慰后才肯继续。
林川也始终十分耐心，微笑着抚摸蒋柔的头发，轻声哄她，被她娇柔的拳头捶到胸口时就无奈地笑。
江暖自虐似的盯着视频，眼睛一动不动，不愿落下任何一帧画面。
她要看清楚，要记住。
林川是怎样用和对待她一样的温柔神情对待另一个人的。
林川是怎样抛弃她、背叛她，若无其事地和另一个女人相爱的。
如今，是她要放弃林川了。
【宿主，准备开始传送了。】
江暖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宿主意识传送成功后，本世界身体将会死亡，宿主的灵魂将在原世界身体上苏醒。】
江暖忍不住有些紧张，手脚微微发凉，却被一股奇异的暖流包裹。
【不要紧张，宿主，新生快乐。】
系统的声音是江暖听到最后的话语，意识消失前，她缓缓地想。
林川，我们...终于可以结束了。
江暖，新生快乐。
离医院五公里外的房子里，林川正在给蒋柔的手缠纱布。
他今晚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又抓不住根源。
蒋柔这个蠢女人整个下午都只顾着和江暖争风吃醋，惹得林川心烦不已。
林川忍不住在心中讥讽，蒋柔以为她是谁？自己贴上来的女人罢了，还真以为能越过了江暖？
蒋柔能在林川身边待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一流。
她发现林川眉宇间隐隐的不耐之色，立刻把那点挑拨的心思按回了心底。
表面上只有一副疼痛难忍又关切的样子，那是林川最爱她的姿态。
林川没注意，扯断纱布时手指按在了蒋柔手背的伤口上，蒋柔“嘶”了一声。
林川抬头朝她看来，蒋柔还没来得及辩解，就看到林川突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林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心脏处突然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仿佛他失去了什么，此生再也找不回来。
蒋柔扶住林川的后背，焦急地问他：“怎么了？川哥，你没事吧？”
林川的手机响起，他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接听电话，对面是医护人员冰冷无情的通知。
“林先生，江小姐刚刚零点整突然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去世。”
林川还没有听完后面的话，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猛地推开蒋柔抓起外套就朝外冲去。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暖暖她下午还好好的！”
医护人员只是重复着那句荒唐的结论，让林川现在去医院处理后事。
蒋柔被林川大力推倒在沙发上，头重重磕在茶几的边沿，痛得大脑发晕。
江暖...死了？
蒋柔听见医护人员的话，内心简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太好了，江暖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甚至不用她做什么，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死了！哈哈哈哈哈！
活该！这么多年一直霸占着川哥，不就是仗着和川哥年少时候的情分吗？
那种一点风情都没有，每天只会对着电脑屏幕冷冰冰工作的女人有什么好？
这下好了，江暖一死，她正好可以在川哥感情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用自己的温柔似水直接占据川哥的生活！
蒋柔越想越兴奋，甚至顾不上头上的伤，提起手包就跟在后面向医院赶去。
她要做第一个在川哥身边安慰他、理解他的人，这次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抢先！
第九章
9.
林川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抖，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到医院后第一时间冲向了江暖的病房。
护士在门口拦住他，让他冷静一下，带他去遗体的存放处。
林川的耳朵似乎被“遗体”这两个字狠狠扎了一下，他失控地对着护士大喊。
“不可能！暖暖从没有心脏病史！今年的体检也刚过，她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可能突然心脏病发作而死！”
林川揪住面前惊慌无措的小护士的衣领，用力地摇晃，被两个医生合力控制住，只能像个精神病人一样无能狂怒。
“是不是你们的医疗事故！你们不敢承认，就说暖暖是心脏病...肯定是这样！暖暖根本就没有心脏病！你们把暖暖还给我！”
两边的两边的医生不断怒斥他，让他冷静。
医院保安也在他身边蓄势待发，只等着他再做出任何伤人行为就把他控制住。
林川无助地喘息了两秒，突然看见旁边白布蒙盖着的病床上江暖垂下一截的小臂。
他忽然就安静下来，紧接着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医生和护士看他终于恢复正常，也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因为他刚才对护士的行为，现在没有人敢靠近他。
在这个晚上，林川失去了相伴十年的爱人，而身边竟连一个对他说“节哀”的人都没有。
林川无助地看着江暖已经冰凉的身体，突然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当初那个被泥水覆盖的小巷。
那是他年少势单力薄，被一群人围着欺辱。
他们将他踩进污泥里，是江暖如一束光般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人生。
江暖擦干了他的泪，告诉他别哭，往前看永远有希望。
可是现在，他不哭了，江暖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呢？
没有江暖的前方，他怎样睁大眼，也再看不到希望啊。
林川摇摇欲坠，摔倒地上的前一秒被另一双女人的手扶住。
蒋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川哥，你别太难过。”
蒋柔扶着林川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林川扶着额头撑在大腿上，沉默不语。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蒋柔的柔声细语。
“川哥，江总要是还在的话，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她这么难过的啊。”
“哪怕是为了江总，你也得首先注意身体啊。”
“江总的尸体明早才能火化，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川哥......啊！”
蒋柔的话一句一句扎在林川心上，一声一声“江总”“尸体”“火化”刺激的林川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失控。
他一把掐住蒋柔的下巴，指印狠狠地落在蒋柔脸上。
“说够了没有！你也配提暖暖的名字？！”
蒋柔满脸惊惶，林川从来都是温柔得体的，哪怕是她当面挑衅江暖，他都从未露出过几分不悦。
正是这样的态度，才让蒋柔一直坚定地认为只要赶走江暖，她就一定可以上位。
可是如今，蒋柔看着林川脸上因为怒火隐隐扭曲的神色，心中突然蔓延起一丝恐慌。
林川对江暖的感情，难道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随着恐慌而来的，则是更大的妒火和愤怒。
江暖，她凭什么？！
人都已经死了，还不能安安静静的死，还要在她和川哥中间横插一脚！
林川居然还为了这个女人打自己！明明之前他连一根手指都不舍得对自己动！
江、暖，她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一切？！
呵，不过就算再厉害的人，现在也已经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怎么继续和她争？
蒋柔想着，眼中神色又转，几滴眼泪流出来，砸到林川的手上。
蒋柔语气悲伤：“川哥...我知道你现在难过，没关系，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就对我发泄吧。”
林川果然愣了一下，他久久凝视着蒋柔的脸，最终还是缓缓放开了掐着蒋柔的手。
蒋柔心中一喜，以为这招有用，紧接着就要像往常一样朝林川身上贴过去。
却没想到，林川侧身一避，蒋柔便扑了个空。
蒋柔听见林川冰冷的声音：“蒋柔，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蒋柔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林川没有重复，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身后传来蒋柔崩溃的大喊。
第十章
10.
林川处理完江暖的后事，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驱车回家。
打开门的瞬间，屋内一片漆黑。
周围除了冰冷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林川突然发现，屋子里少了很多东西。
林川捂着心口跌跌撞撞走进房间。
餐桌上的花瓶是空的。以前江暖最爱买新鲜的花回来插进花瓶，说这样能让家里看起来软软的。
现在只剩下一片冰凉，锋利的桌边再也没有鲜花点缀。
沙发上原本摆着一排玩偶，是江暖和他年轻的时候一起抓的。
这些年他们搬了无数次家，却始终没有把它们扔掉，现在也都消失不见了。
林川走进卧室，拉开衣柜。
果然，江暖的衣柜也干干净净，连一片布料都没有留下。
江暖的书房，林川的动作逐渐癫狂，他不顾自己身体和桌椅的磕碰，疯了一样打开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江暖的电脑、键盘、工作的文件、书柜上的小说......
什么都没有。
干净的就好像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江暖这个人。
江暖，江暖。
林川终于明白，江暖的离开根本不是什么突然的事故。
她早有准备，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再和他共处一室。
可是为什么？她是怎么做到的？
医院认定的心脏病发不可能造假，尸体他也亲眼看过。
他确定那就是江暖。
但是江暖是怎么能提前预料到自己会心脏病发，甚至提前三天离职销毁物品，连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下？
林川精神恍惚，想不出所以然，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睡了过去。
门铃的响声。
林川被吵醒，蜷缩了几小时的身体僵硬酸痛，他却顾不上缓解，跌跌撞撞跑到门口。
是谁？谁会在这么早来他家拜访？
即使到了这时，林川依旧存着那么一丝渺茫的期望。
是暖暖吗？暖暖其实根本没有死，对不对——
门开了，蒋柔的脸映入林川眼中。
不是江暖，他的暖暖再也不会回来了。
蒋柔亲眼看着林川的脸色由期待到失望到漠然，狠狠咬着后槽牙把怒火咽下去，熟练地摆出悲伤的神色祈求到。
“川哥，你昨晚太难过了对不对？我都理解的。”
蒋柔一边说着一边想往门里挤，这个没有了江暖的林家，她早就想据为己有了。
“川哥，你别......”
可惜她的话再一次被林川打断。
“蒋柔，我说过，不会再继续了。”
林川门神一般冷冷地拦在门口，似乎要把任何人都拒之门外。
蒋柔的脸色险些维持不住，她面容隐隐扭曲了一瞬，又抬起头仰着脸，用恳求的神色看着林川。
林川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希望还要重复第三次。如果你识相，之前的好处都不会少。”
林川语气冷漠，没有一丁点感情，和之前面对蒋柔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果你继续不识好歹......那我会让你为你所做的事后悔。”
蒋柔张大了嘴，眼中却没有林川想象中的畏惧和屈服。
相反地，他看见怒火一寸寸爬上了蒋柔柔和的脸颊。
第十一章
11.
蒋柔嗓音尖利，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不识好歹？林川，你是不是疯了？”
蒋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撞开林川冲进了屋里。
“江暖都已经死了！你什么时候能认清现实？”
“我到底有哪里不如江暖？我这么尽心尽力的陪着你哄着你，你要为了江暖那个冷冰冰的死人跟我断绝关系？！”
林川听不得一点和“死”相关的话，走上前来就又想扇蒋柔巴掌。
“你从头到脚都比不上暖暖一根发丝！没说几句话就自己贴上来，不知廉耻的女人，现在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蒋柔被他羞辱的眼眶发红，脸上虽然没挨巴掌，却仍然火辣辣的。
她不明白，明明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只是一个江暖的死，林川为什么会对她变化这么大。
林川显然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告诉你。”
“从一开始，我就是看你的神态有那么一点像年轻时候的暖暖，才会对你特殊几分。”
蒋柔的大脑仿佛被铁杵狠狠插进搅浑。
居然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
蒋柔的嘴唇微微开合，小声呢喃着。
“不......不可能......不会的......不......”
林川却丝毫没管她的崩溃，冰冷的话语像暴雨一样倾盆浇在她脸上。
“你清楚了？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沾了暖暖的光。你根本，配不上和暖暖相提并论！”
蒋柔愣在原地，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尖叫，冲到林川面前去捶打他。
“林川！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蒋柔的嗓音嘶哑，尾音里带着浓浓的泣音。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相信！”
林川不耐地推她，却仍躲闪不及被蒋柔在脸上挠了几道伤。
疼痛刺激林川的怒火，他忍不住要对蒋柔动手。
蒋柔却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抽身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林川，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深情？”
“为了怀念年轻时的妻子，在外面养了个女人。现在妻子死了，你又演起深情来了？”
“我告诉你林川，江暖死之前一定恨死你了！”
蒋柔的话恰如一柄尖刀狠狠刺向林川最薄弱的心房，血淋淋地揭开了他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的伪装。
暖暖一定是恨他的。
一定是恨他到宁愿去死，也要离开他。
蒋柔看着林川脸上动摇的神色，心头升起诡异的愉悦。
她知道，今天这样一闹，她和林川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但是无所谓了。
看到这个虚伪的男人脸上的面具破碎，此刻她竟然比看到江暖的尸体还要兴奋。
她的话语字字如刀，专往林川心窝里戳。
“你还不知道吧，江暖可是从一开始就都知道我们在外面干了什么哦？”
“你抛下生病的她大晚上过来和我上床给我做饭，她全都知道哦？”
林川悚然一惊，他的声音开始慌张地发颤。
“怎么可能...我明明......”
林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神愤怒地定在蒋柔身上。
“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居然背着我去和暖暖炫耀！”
蒋柔笑得前仰后合，毫无以往刻意端着的形象。
“是啊！我还发了很多朋友圈呢，你想看吗？每一条都能让你的暖暖痛苦地翻来覆去一晚上睡不着觉呢！”
“哦，不会是因为这样睡不好觉，所以才心脏病发作，去、死、了、吧？”
最后四个字被蒋柔念得又重又缓，语气里的恶毒已经快要溢出来。
林川双眼猩红，再也控制不住，冲过去把蒋柔死死按在地上，抄起一旁的水果刀抵在蒋柔的脖子上。
刀刃贴着皮肤颤抖，蒋柔忍不住惊恐地看着发狂的林川。
“林川...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疯了吗？！”
林川已经神志不清，只是一遍一遍念着“报仇”，刀刃一寸寸向下扎。
“我要杀了你...给我的暖暖...报仇...”
但他已经太久没休息，精神刺激又巨大，在蒋柔的挣扎下竟然没拿稳刀。
水果刀掉在地上，被蒋柔眼疾手快拾起。
林川紧接着又去掐蒋柔的脖子，蒋柔被掐的满面通红，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识。
噗哧一声。
林川感觉心口一凉。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缓缓松开了对蒋柔的力道。
他的胸口，正稳稳插着一把匕首。
蒋柔却已经被他的暴力掐的神志不清，生怕再次被他控制，猛然拔出刀又刺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
林川倒在地上，蒋柔的脸上溅满鲜血。
林川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在随着血液飞速流逝，喉头渐渐也涌上腥甜的液体。
真可笑，在此刻，他所想的居然是。
暖暖，如果我追着你一起走，你会愿意等我吗？
暖暖，求求你不要恨我。
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全部来弥补你。
江暖坐在漆黑的办公室里，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蒋柔发来的图片。
图中的男人眼神温柔，站在沙滩上向举着手机拍照的女孩伸出手，风吹过他的鬓发，正如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如果那个男人不是江暖相伴十余年的丈夫，她估计也会祝福他们。
屏幕一动，又一条新消息跳出来，是蒋柔发来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川哥看上去压力很大，这几天才高兴了一些。江总您也别总是忙着工作，不然川哥难过了都只能和我倾诉呢。】
江暖没有回复，按灭屏幕沉默了一会，低声开口。
“系统，你在吗？”
冰冷的机械音回响在江暖的脑海里，内容却饱含情感。
【宿主我在！您终于准备返回原世界了吗！】
江暖冰冷的心口仿佛被系统温暖了一瞬，轻叹了口气。
“嗯，返回吧。”
【好的宿主！如果您确认返回原世界，您可以选择立即传送或留有一个月的告别时间......】
江暖难得打断系统：“三天。”
只需要三天，最后三天，她会放下在这个世界十多年来的一切，回归自己原本的人生。
手机屏幕又亮了，这次确实林川发来的消息。
男人的消息即使是文字也能看得出来语气温和，充满关切。
【暖暖，又在加班吗？】
【晚饭是不是又没按时吃？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忙忘了，给你点了那家砂锅粥，外卖应该已经到了。】
【看到消息的话理我一下，乖乖把粥喝掉再去工作，我出差明天就回来了，照顾好自己。】
外卖员的声音适时在门口响起，江暖打开灯，接过外卖打开，冒着热气的砂锅粥像以往的每次一样装在盒子里，她的心却无法像以往一样温暖起来。
江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十三年前，她在原世界遭遇了一场车祸，濒死的她被系统带来这个书中的世界，只有成功攻略男主林川才能活下去。
林川当时只是个穷小子，但头脑敏锐眼光毒辣，只苦于没有合适的平台让他跨越。江暖在这时靠近他，陪伴他，将自己手中的资源喂给他，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他，最终二人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高度。
融川科技刚刚成立的时候，林川向她求婚，并郑重许下承诺，他此生唯江暖一人，拼尽全力待她好，如违此誓不得善终。
后半句他确实做到了，即是是如今，他向她说着谎在外面陪伴另一个女人，他依旧能像承诺的那般对她好，事事周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没关系了，三天后她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江暖没有喝那碗砂锅粥，就那么看着它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凉透、凝固，如同二人早已过期的感情，不管怎样掩饰都无法恢复如初。
第二章
2
准备离开的第一天，江暖依旧正常去上班。
事到如今，她虽然对林川再无一丝期待，但融川是二人共同的心血，江暖无法说抛下就抛下。
江暖花费了一个上午把手里的工作安排给合适的下属，并把自己组内的人全部安排好，确保自己走后他们也不会因为领导层的人员变动遭受无妄之灾。
工作全部交接完后，江暖清空了自己的工位，提着包走出了办公室。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踏进这间公司了。
然而，走过茶水间时，她还是被低低的交谈声吸引去了注意。
“哎，我们隔壁组的说今天上午江总挨个去找他们交接了，好像是要离职了，蒋柔不会还真上位成功了吧？就她那个趾高气昂的样，我们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我看是够呛了。昨天蒋柔发那朋友圈。啧啧，无名指上看见了吧？大钻戒！林总要是不同意她能敢戴？”
......
江暖身子晃了晃，一时不知道是震惊更甚还是酸涩更多。
戒指。
林川给了她戒指。
这算什么？江暖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圈素雅的铂金戒，一把将它扯下来捏在掌心里。
那时公司刚成立，两人也没什么积蓄，林川背着她偷偷找了三天才找到这一枚价格合适又不失贵重的戒指，满心欢喜地捧着戒盒向她求婚，对她承诺以后会补给她更好的，绝不会亏待她。
于是她等啊等，等到公司上市，等到钱如流水进入二人的账户，等到林川出轨。
她也没有等来那一个戒指，没等来当初那个真诚的少年。
江暖不想再听，把戒指随手扔进茶水间外的花盆里，转身离开了公司。
没关系，既然她放弃了林川，那么和他有关的一切，她都不再需要了。
第三章
3.
江暖打开家门，出乎意料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林川系着围裙，举着菜铲从厨房转出来，向她温柔一笑。
“暖暖，surprise！没想到我这么早就回来吧？”
江暖拎着包在玄关一动不动，林川却好像没发现她的异常，自顾自走上来摘下她的包，准备给她一个拥抱。
江暖避开了。
林川愣在原地，眼里闪动着的疑惑和受伤不似作伪，看得江暖忍不住有些反胃。
他怎么能一边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一边表现得好像是自己伤害了他？
江暖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计划，只是扬起平常的笑容指了指厨房：
“做着菜呢怎么还能出来？一会菜糊了咱们晚上可吃什么。”
林川好像被她的理由说服了，一边反驳着“我怎么可能把菜烧糊”一边跑进了厨房。
江暖一直是觉得他这幅样子很可爱的。明明已经是个科技新贵，在家里在她面前却总是幼稚又笨拙。每当江暖想到只有自己能看到这样的林川时，她都会止不住地心软。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直到把所有的爱都耗尽。
林川把菜端上桌，搓着手期待江暖的点评。
江暖拿着筷子要去夹菜，突然想起自己手上的戒指已经摘掉，如果被林川看到不知该如何解释。
还没等江暖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林川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江暖顺势放下筷子看向他。
林川面上有点不自在。接起电话放到耳边时不自觉皱了眉，但听了两句又舒展开。
“什么事？工作上的事今天上午不是刚刚处理完吗？”
“...这样啊。那你稍等一会，我现在过去吧。”
林川接完电话抬头才发现江暖一直看着他，表情顿时又不耐起来，但身体已经诚实地站了起来开始套外套装车钥匙。
“那个，暖暖你先自己吃吧，昨天在外面签的合同条款突然出了点小差错，我两小时之内就能回来。”
江暖没出声挽留他。留不下的，她早就知道。对面不会是什么合同，只可能是蒋柔。
又是什么在家做饭把手切到了吗？还是怕黑？或者家里发现了虫子？
无穷无尽，不管什么样的理由都能轻易把林川叫走。
江暖曾经和林川谈过，无果后发过脾气，讲过道理，甚至耍无赖也要让林川留下来。
可是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那便无论如何都留不下来。
大闹一场的后果就是，林川明面上答应了把蒋柔开除，实则换作私下和她联络。
除了出轨，又加了一项说谎。
林川出门前毫无心虚的表现，甚至开了一句玩笑：“暖暖你可千万等等我，我也想尝尝我亲手做了一下午的菜呢！”
江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大概会很僵硬，但是没关系。
因为林川根本没有看她，无比匆忙地抓着手机出了门。
江暖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这是第一道上来的菜，现在已经有些凉了。油脂凝固，并不算好吃。
而她是林川生命中的第一段感情，来得太早，现在也已经不算美味了。
第四章
4.
林川当晚没有回来，江暖没再吃那一桌子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早上，江暖久违的不用上班，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时，身边的床铺还是无人动过的痕迹。
江暖了然地笑了笑，起身到厨房喝水，门锁却突然响起，有人气喘吁吁地闯进来。
江暖回头，发现林川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大门敞开着，寒风吹进来。
江暖身上还穿着家居的睡衣，被冷空气吹的一抖。林川却毫无察觉，干涩开口：“暖暖，我去公司，你...怎么不去上班了？”
江暖表情自然：“不想去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林川的潜意识让他无法相信江暖会因为这种理由不去上班，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松了口气。
“那就休息一段时间，要不要出去旅游？我陪你一起。”
江暖听到旅游就又想起那张照片，照片里沐浴在阳光下的林川如同十年前一样耀眼。
只是现在，却不只属于她了。
江暖拒绝了，说就是想在家休息。
林川也没有意见，只是不管江暖怎么说都不肯回公司，一定要在家陪着她。
江暖看着他真情实感担忧的面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表现得如此真实，好像他真的还爱着她一样。
或许他也确实还爱着她，只是并不是全部都爱着她了。
林川虽然不去公司，但要在家工作。他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茶几上，人去了阳台上打电话。
几条消息跳出屏幕，江暖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看下去。
是蒋柔的消息。她语气天真俏皮，和林川分享着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而林川的回信虽然简短，却事事都会回复。
江暖向上翻，几张穿着清凉的图片映入眼帘。
【川哥，这几套衣服哪套比较好看呀？】
【随便，都不错。】
【给点建议嘛~川哥品味最好了，我自己挑了三个小时都不满意呜呜...】
【第一套颜色好看，和你肤色比较配。】
【好！那我就穿第一套啦，川哥今晚要来吗？】
【嗯，别打电话，夫人在家。】
蒋柔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江暖已经看不下去，猛然关掉聊天界面，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夫人在家。
江暖缓缓咀嚼着这四个字，心口好像被人压着一样窒息。
公司刚刚创立的时候，江暖负责技术工作，而林川常常出去应酬。他在酒桌上常常用“夫人在家等我”作借口来挡酒，所有人都夸林总江总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林川是耙耳朵。
当时的林川是什么反应来着？
好像就是那样温柔的笑着，有一点腼腆地看向她，不太好意思地承认了。
“暖暖不喜欢我喝酒，那我不管怎样都要少喝，少喝一口也是我对暖暖的决心和承诺。”
林川当时清亮的声音还仿若在她耳边，江暖从未像那时一样感受到林川如此赤诚的爱意，因此才会在任务结束后依旧选择留在他身边。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江暖的呼吸带了些微弱的泣音。
第无数次收到蒋柔发来的信息、看到她炫耀的朋友圈时，曾经的画面如镜面般破碎，碎片狠狠扎在她的心上，无情地嘲笑着她的天真和傲慢。
她怎么就敢以为，林川真的会坚定地选择她，直到一生一世？
第五章
5.
林川回到客厅，发现江暖的表情不太对劲，想要抱住她轻轻安慰，却又一次被江暖推开。
林川也有些烦躁了，他不明白江暖到底怎么了，心头又隐隐盘旋着一股不舒服的预感，开口时语气也重了两分。
“江暖，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所有的火气却都在看清江暖泛红的眼眶时被压回心底。
“暖暖，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别哭，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林川手忙脚乱地抽纸给江暖擦泪，手指触碰到江暖的脸时轻柔又温暖。
江暖哑着嗓子提醒了一句：“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林川一愣，点开聊天软件看清是谁的消息时才慌了神，心虚的眉眼间又夹杂着几丝疲倦。
“暖暖，我跟蒋柔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你知道的，我说过，她太天真了，我看见她就会想起年轻时候的你，所以才会多关照她一点的。”
江暖低头默默擦着眼泪，没有说话。
林川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也要说服自己一样大声道：“而且你之前让我开除她，我已经开除了对吧？但是我们同在一个行业，她一个新入行的小女孩，去了别的公司有不懂的地方，我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啊！”
骗子。
江暖心里想。她说的明明不是要开除她，她是要他们两个再不联系。
只是林川舍不得，他放不下自己，又舍不得蒋柔。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她、背叛她，把她当做傻子一样愚弄。让那个曾经以为林川真的为了自己放下蒋柔的江暖像个小丑一样，她自己看见都想要嘲笑。
嘲笑自己怎么能这么天真，直到现在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林川见江暖一直不说话，语气越来越急：“你还怀疑我对不对？江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疑？你说的我全都做了，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难道非要我把柔柔删了才能证明我和她是清白的吗？”
江暖倏然抬头，林川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
江暖，柔柔。
暖暖，蒋柔。
曾经的偏爱悄然倒转，江暖只觉得心如刀绞，翻天覆地的疼痛后逐渐麻木。
她苦笑了一声，终于开口。
“不用了。我相信你。”
不用了，我不在意了。
还有36个小时，我就会从你们两个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没了我这个碍眼的配角，你们可以毫无阻碍地开启属于你们的故事篇章。
所以不要急，只要...再一下就好。
第六章
6.
昨晚和今早都没吃什么东西，江暖已经感觉胃里隐隐作痛。
不想和林川共处一室，她借口要睡觉躺回了床上，此刻正翻看着蒋柔的朋友圈。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荒唐，也知道蒋柔有很多朋友圈就是故意发给她看的。
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林川曾经眼里全都是她，其他人甚至无法得到他的一个眼神，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蒋柔的朋友圈里几乎每天都有她和林川在一起的图片。
她挽着林川的手臂自拍，表情甜蜜又灵动。
她和林川在雪山的半山腰停下，脸上满是缺氧的红，眼神却亮晶晶的。
她和林川像小夫妻一样逛超市，林川穿着江暖从未见过的家居服，自然地在前面挑选一瓶洗洁精。
江暖的胸口蔓延出持续不断的刺痛，胃里的疼痛感更明显了一些。
原来...他们已经有家了。
原来就在林川以各种借口从她身边走开的那些日子里，他都转身投入了另一片温巢。
蒋柔的朋友圈文案意味很明显，每一句都在狠狠搅动江暖的心脏。
“传说，在月光下接吻的人一辈子都会永不分离。他说不信，吻却没停过。”
配图是蒋柔和林川在月光下接吻的剪影。
“他说工作压力好大，那就让我成为他避风的港湾吧。”
配图是一桌新鲜做好的饭菜，和一只男人的手在给一个女人的手指包扎的图片。
这是那天晚上吗？林川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去给蒋柔包扎一条不到三厘米的伤口。
江暖忽然发现，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林川总是会接到电话，然后抱歉地对她笑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胃部突然一阵剧痛，江暖骤然紧缩起来，蜷在床上咬牙忍住这一波痛感后才想要下床吃药。
只伸下去一只脚，没想到脚踝一软，江暖整个人连着被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林川在听到声响跑来，在门口问道：“暖暖，怎么了？你没事吧？”
江暖试着说话，声音却很小，林川听不到她的回答，慌忙开门进来，看见地上缩成一团的江暖时瞬间冲过来，颤抖着问她：“怎么了？怎么了暖暖？是胃病又犯了吗？”
江暖无力点头，头脑已经开始昏沉，林川小声安抚着她。
“没事暖暖，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
林川把江暖抱回床上就出去找药箱，拿回药盒和水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江暖意识昏沉，直觉这次的胃病来势汹汹，想让林川先送她去医院，却感觉身边的床面一轻。
林川站在床头放下耳边的手机，声音忽然变得遥远。
“暖暖...你自己乖乖吃药，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好吗？”
江暖瞬间感觉荒唐至极。电话对面不会有别人，而林川，他想要放弃面前正在发病的自己，再次选择蒋柔。
江暖想抬手拽他，留不留下都无所谓了，但是她得去医院。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不信林川没发现，这样的她要怎么自己端起杯子喝水吃药？
江暖疼得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她的心痛得已经麻木，开始滋生无限的恐慌。
她和系统的约定还没到期，如果今晚就因为胃病而死，她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林川，怎么可以这样。
我什么都能接受，我可以接受你分心、出轨，甚至你为了她抛下我。
可是明明当初是你亲口说惟愿我此生永远平安健康的。
明明是你流着泪说对不起，说我的胃病都是因为操心公司才会得。
是你再忙也要陪我一起吃饭，是你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林川......
原来如今看着我痛到失声，你也能决然放弃，去选择她吗？
江暖好不容易抬起的手指擦着林川的衣角掠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林川转身疾步离开了房间，似乎害怕多看一眼就会心软留下一样。
江暖的泪最终还是溢了出来。
床头的水杯被她无力打翻，药片洒落在地板上，江暖昏昏沉沉地，最终失去了意识。
第七章
7.
江暖再睁眼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
床边有个人影，江暖下意识喊出口。
“林川......”
那人影转过来，不是林川。是江暖曾经的助理。
助理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话，面色有些尴尬，努力开口找补：“已经通知林先生了,只是林先生可能有些忙...还没有回复消息，也打不通电话......”
江暖淡淡地打断他：“我知道，谢谢你啊，大晚上还跑一趟。”
助理连忙跳过这个话题，推脱着不用。
昨晚江暖在失去意识之前，拼着最后的努力发了些消息出去。她没法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已经交代不清信息，只能祈祷着看到信息的人恰巧来过她家，能把她解救出来。
助理给江暖买了粥，然后就要回去上班了。
江暖再次表示感谢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江暖就在这种令人凝固的沉默里静静地坐着，直到门口传来响动。
林川衣衫不整地跑进来，局促地站在床边，身后还跟着蒋柔。
江暖再次看到林川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心头已经不会再隐隐作痛了。
只剩下一片冰凉。
昨晚，她好像突然看清了这个相伴十几年的男人。
扯下年少情深的滤镜，她再次将视线清清楚楚地投在这个男人身上。
林川，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个眼盲心瞎的蠢货。
林川被她盯得不自在，开口为自己辩解。
“那个...暖暖，我昨天事情比较急，实在是忙的没看到消息。”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往前推了推蒋柔。
“柔柔听说你生病了，特意给你买的鸡汤，你快喝点。”
江暖看着面前男人苍白的脸色，又看到蒋柔脸上故作温柔地神情和脸上隐隐的挑衅，突然不想再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纠缠。
她好累。
今晚就可以走了。终于，终于可以离开了。
原来有一天，她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逃离林川。
江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笑出声来，把林川吓了一跳。
蒋柔趁机上前，语调娇娇弱弱的，字里行间却还在不断挑拨着。
“江总，您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林总担心得不行，拉着我一路跑过来，看把林总累的。”
江暖看向林川，他没有反应，没觉得蒋柔说的有任何不对。
蒋柔一边往外倒鸡汤，一边凑到床头，在林川看不见的角度，眼里满是得意。
江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猝不及防伸手掀翻了蒋柔手中的碗。
滚烫的鸡汤全都扣在蒋柔胳膊上，蒋柔甚至停止了一秒才开始尖叫，尖锐的音调刺得江暖耳朵疼。
蒋柔的手背已经明显发红，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清理身上的鸡汤，而是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林川，声音已经带了哭声。
“川哥，对不起啊，江总好像还是不喜欢我。我还是出去，不影响你们两个了...”
林川的反应却不像蒋柔想的那样，他没安慰蒋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蒋柔尴尬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不顾烫伤紧紧攥住，面上还要维持着伤心的姿态哭哭啼啼出了门。
林川像是终于肯定什么一样，不再慌乱。
“暖暖，你还是在吃我的醋对不对？”
江暖险些再次笑出声。
她看着眼前眼神笃定的男人。他的心里到底有几分肯定呢？他真的相信他所说的吗？
林川，你那么聪明。
还是说，如今的你，除了这样催眠自己，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
江暖曾经以为只有她在为这份变质的感情买单，可是如今，林川看上去也没比她好到哪去。
林川却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只是自顾自说着。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和蒋柔联系。我答应你，好不好？暖暖，不要再这样了，我真的好害怕你就这么离开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多么似曾相识的话。上一次矛盾爆发的时候，他也说过差不多的。
可是最后又怎样呢？
他依旧和蒋柔在一起。
像曾经的江暖和林川一样，他们游遍大江南北，一起欢笑，一起经历意外，一起买一幢小房子，组建一个小却温暖的家。
江暖深深地看着面前深情款款的男人，像是要把他的脸永远印在脑海深处，从此以后不会再见。
她轻声开口：“好。”
林川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承诺，肩膀一下子松下来，抱紧江暖。
江暖的下巴靠在林川肩头，依然面无表情，手臂也只是垂在身侧。
一个不完整的拥抱。
江暖用这个残缺的拥抱，向她残缺的感情道别。
再见。
林川，再也不见。
第八章
8.
夜晚，差五分钟到零点。
系统久违地出现，陪着江暖一起等待传送的降临。
林川白天说完那番话后就离开了病房，一直没有回来。
系统此时正为江暖播放着林川那边的画面。
【宿主，这是最后的一点礼物，希望你看完之后能彻底放下他吧。】
系统的声音明明无机质，江暖却不知为何听出了安慰之意。
画面上的林川正在给蒋柔被烫红的手上烫伤膏。
蒋柔一直在撒娇，上两下药就要往林川怀里蹭一下，得到林川的亲吻和安慰后才肯继续。
林川也始终十分耐心，微笑着抚摸蒋柔的头发，轻声哄她，被她娇柔的拳头捶到胸口时就无奈地笑。
江暖自虐似的盯着视频，眼睛一动不动，不愿落下任何一帧画面。
她要看清楚，要记住。
林川是怎样用和对待她一样的温柔神情对待另一个人的。
林川是怎样抛弃她、背叛她，若无其事地和另一个女人相爱的。
如今，是她要放弃林川了。
【宿主，准备开始传送了。】
江暖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宿主意识传送成功后，本世界身体将会死亡，宿主的灵魂将在原世界身体上苏醒。】
江暖忍不住有些紧张，手脚微微发凉，却被一股奇异的暖流包裹。
【不要紧张，宿主，新生快乐。】
系统的声音是江暖听到最后的话语，意识消失前，她缓缓地想。
林川，我们...终于可以结束了。
江暖，新生快乐。
离医院五公里外的房子里，林川正在给蒋柔的手缠纱布。
他今晚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又抓不住根源。
蒋柔这个蠢女人整个下午都只顾着和江暖争风吃醋，惹得林川心烦不已。
林川忍不住在心中讥讽，蒋柔以为她是谁？自己贴上来的女人罢了，还真以为能越过了江暖？
蒋柔能在林川身边待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一流。
她发现林川眉宇间隐隐的不耐之色，立刻把那点挑拨的心思按回了心底。
表面上只有一副疼痛难忍又关切的样子，那是林川最爱她的姿态。
林川没注意，扯断纱布时手指按在了蒋柔手背的伤口上，蒋柔“嘶”了一声。
林川抬头朝她看来，蒋柔还没来得及辩解，就看到林川突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林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心脏处突然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仿佛他失去了什么，此生再也找不回来。
蒋柔扶住林川的后背，焦急地问他：“怎么了？川哥，你没事吧？”
林川的手机响起，他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接听电话，对面是医护人员冰冷无情的通知。
“林先生，江小姐刚刚零点整突然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去世。”
林川还没有听完后面的话，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猛地推开蒋柔抓起外套就朝外冲去。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暖暖她下午还好好的！”
医护人员只是重复着那句荒唐的结论，让林川现在去医院处理后事。
蒋柔被林川大力推倒在沙发上，头重重磕在茶几的边沿，痛得大脑发晕。
江暖...死了？
蒋柔听见医护人员的话，内心简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太好了，江暖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甚至不用她做什么，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死了！哈哈哈哈哈！
活该！这么多年一直霸占着川哥，不就是仗着和川哥年少时候的情分吗？
那种一点风情都没有，每天只会对着电脑屏幕冷冰冰工作的女人有什么好？
这下好了，江暖一死，她正好可以在川哥感情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用自己的温柔似水直接占据川哥的生活！
蒋柔越想越兴奋，甚至顾不上头上的伤，提起手包就跟在后面向医院赶去。
她要做第一个在川哥身边安慰他、理解他的人，这次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抢先！
第九章
9.
林川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抖，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到医院后第一时间冲向了江暖的病房。
护士在门口拦住他，让他冷静一下，带他去遗体的存放处。
林川的耳朵似乎被“遗体”这两个字狠狠扎了一下，他失控地对着护士大喊。
“不可能！暖暖从没有心脏病史！今年的体检也刚过，她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可能突然心脏病发作而死！”
林川揪住面前惊慌无措的小护士的衣领，用力地摇晃，被两个医生合力控制住，只能像个精神病人一样无能狂怒。
“是不是你们的医疗事故！你们不敢承认，就说暖暖是心脏病...肯定是这样！暖暖根本就没有心脏病！你们把暖暖还给我！”
两边的两边的医生不断怒斥他，让他冷静。
医院保安也在他身边蓄势待发，只等着他再做出任何伤人行为就把他控制住。
林川无助地喘息了两秒，突然看见旁边白布蒙盖着的病床上江暖垂下一截的小臂。
他忽然就安静下来，紧接着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医生和护士看他终于恢复正常，也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因为他刚才对护士的行为，现在没有人敢靠近他。
在这个晚上，林川失去了相伴十年的爱人，而身边竟连一个对他说“节哀”的人都没有。
林川无助地看着江暖已经冰凉的身体，突然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当初那个被泥水覆盖的小巷。
那是他年少势单力薄，被一群人围着欺辱。
他们将他踩进污泥里，是江暖如一束光般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人生。
江暖擦干了他的泪，告诉他别哭，往前看永远有希望。
可是现在，他不哭了，江暖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呢？
没有江暖的前方，他怎样睁大眼，也再看不到希望啊。
林川摇摇欲坠，摔倒地上的前一秒被另一双女人的手扶住。
蒋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川哥，你别太难过。”
蒋柔扶着林川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林川扶着额头撑在大腿上，沉默不语。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蒋柔的柔声细语。
“川哥，江总要是还在的话，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她这么难过的啊。”
“哪怕是为了江总，你也得首先注意身体啊。”
“江总的尸体明早才能火化，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川哥......啊！”
蒋柔的话一句一句扎在林川心上，一声一声“江总”“尸体”“火化”刺激的林川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失控。
他一把掐住蒋柔的下巴，指印狠狠地落在蒋柔脸上。
“说够了没有！你也配提暖暖的名字？！”
蒋柔满脸惊惶，林川从来都是温柔得体的，哪怕是她当面挑衅江暖，他都从未露出过几分不悦。
正是这样的态度，才让蒋柔一直坚定地认为只要赶走江暖，她就一定可以上位。
可是如今，蒋柔看着林川脸上因为怒火隐隐扭曲的神色，心中突然蔓延起一丝恐慌。
林川对江暖的感情，难道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随着恐慌而来的，则是更大的妒火和愤怒。
江暖，她凭什么？！
人都已经死了，还不能安安静静的死，还要在她和川哥中间横插一脚！
林川居然还为了这个女人打自己！明明之前他连一根手指都不舍得对自己动！
江、暖，她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一切？！
呵，不过就算再厉害的人，现在也已经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怎么继续和她争？
蒋柔想着，眼中神色又转，几滴眼泪流出来，砸到林川的手上。
蒋柔语气悲伤：“川哥...我知道你现在难过，没关系，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就对我发泄吧。”
林川果然愣了一下，他久久凝视着蒋柔的脸，最终还是缓缓放开了掐着蒋柔的手。
蒋柔心中一喜，以为这招有用，紧接着就要像往常一样朝林川身上贴过去。
却没想到，林川侧身一避，蒋柔便扑了个空。
蒋柔听见林川冰冷的声音：“蒋柔，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蒋柔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林川没有重复，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身后传来蒋柔崩溃的大喊。
第十章
10.
林川处理完江暖的后事，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驱车回家。
打开门的瞬间，屋内一片漆黑。
周围除了冰冷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林川突然发现，屋子里少了很多东西。
林川捂着心口跌跌撞撞走进房间。
餐桌上的花瓶是空的。以前江暖最爱买新鲜的花回来插进花瓶，说这样能让家里看起来软软的。
现在只剩下一片冰凉，锋利的桌边再也没有鲜花点缀。
沙发上原本摆着一排玩偶，是江暖和他年轻的时候一起抓的。
这些年他们搬了无数次家，却始终没有把它们扔掉，现在也都消失不见了。
林川走进卧室，拉开衣柜。
果然，江暖的衣柜也干干净净，连一片布料都没有留下。
江暖的书房，林川的动作逐渐癫狂，他不顾自己身体和桌椅的磕碰，疯了一样打开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江暖的电脑、键盘、工作的文件、书柜上的小说......
什么都没有。
干净的就好像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江暖这个人。
江暖，江暖。
林川终于明白，江暖的离开根本不是什么突然的事故。
她早有准备，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再和他共处一室。
可是为什么？她是怎么做到的？
医院认定的心脏病发不可能造假，尸体他也亲眼看过。
他确定那就是江暖。
但是江暖是怎么能提前预料到自己会心脏病发，甚至提前三天离职销毁物品，连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下？
林川精神恍惚，想不出所以然，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睡了过去。
门铃的响声。
林川被吵醒，蜷缩了几小时的身体僵硬酸痛，他却顾不上缓解，跌跌撞撞跑到门口。
是谁？谁会在这么早来他家拜访？
即使到了这时，林川依旧存着那么一丝渺茫的期望。
是暖暖吗？暖暖其实根本没有死，对不对——
门开了，蒋柔的脸映入林川眼中。
不是江暖，他的暖暖再也不会回来了。
蒋柔亲眼看着林川的脸色由期待到失望到漠然，狠狠咬着后槽牙把怒火咽下去，熟练地摆出悲伤的神色祈求到。
“川哥，你昨晚太难过了对不对？我都理解的。”
蒋柔一边说着一边想往门里挤，这个没有了江暖的林家，她早就想据为己有了。
“川哥，你别......”
可惜她的话再一次被林川打断。
“蒋柔，我说过，不会再继续了。”
林川门神一般冷冷地拦在门口，似乎要把任何人都拒之门外。
蒋柔的脸色险些维持不住，她面容隐隐扭曲了一瞬，又抬起头仰着脸，用恳求的神色看着林川。
林川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希望还要重复第三次。如果你识相，之前的好处都不会少。”
林川语气冷漠，没有一丁点感情，和之前面对蒋柔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果你继续不识好歹......那我会让你为你所做的事后悔。”
蒋柔张大了嘴，眼中却没有林川想象中的畏惧和屈服。
相反地，他看见怒火一寸寸爬上了蒋柔柔和的脸颊。
第十一章
11.
蒋柔嗓音尖利，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不识好歹？林川，你是不是疯了？”
蒋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撞开林川冲进了屋里。
“江暖都已经死了！你什么时候能认清现实？”
“我到底有哪里不如江暖？我这么尽心尽力的陪着你哄着你，你要为了江暖那个冷冰冰的死人跟我断绝关系？！”
林川听不得一点和“死”相关的话，走上前来就又想扇蒋柔巴掌。
“你从头到脚都比不上暖暖一根发丝！没说几句话就自己贴上来，不知廉耻的女人，现在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蒋柔被他羞辱的眼眶发红，脸上虽然没挨巴掌，却仍然火辣辣的。
她不明白，明明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只是一个江暖的死，林川为什么会对她变化这么大。
林川显然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告诉你。”
“从一开始，我就是看你的神态有那么一点像年轻时候的暖暖，才会对你特殊几分。”
蒋柔的大脑仿佛被铁杵狠狠插进搅浑。
居然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
蒋柔的嘴唇微微开合，小声呢喃着。
“不......不可能......不会的......不......”
林川却丝毫没管她的崩溃，冰冷的话语像暴雨一样倾盆浇在她脸上。
“你清楚了？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沾了暖暖的光。你根本，配不上和暖暖相提并论！”
蒋柔愣在原地，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尖叫，冲到林川面前去捶打他。
“林川！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蒋柔的嗓音嘶哑，尾音里带着浓浓的泣音。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相信！”
林川不耐地推她，却仍躲闪不及被蒋柔在脸上挠了几道伤。
疼痛刺激林川的怒火，他忍不住要对蒋柔动手。
蒋柔却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抽身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林川，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深情？”
“为了怀念年轻时的妻子，在外面养了个女人。现在妻子死了，你又演起深情来了？”
“我告诉你林川，江暖死之前一定恨死你了！”
蒋柔的话恰如一柄尖刀狠狠刺向林川最薄弱的心房，血淋淋地揭开了他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的伪装。
暖暖一定是恨他的。
一定是恨他到宁愿去死，也要离开他。
蒋柔看着林川脸上动摇的神色，心头升起诡异的愉悦。
她知道，今天这样一闹，她和林川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但是无所谓了。
看到这个虚伪的男人脸上的面具破碎，此刻她竟然比看到江暖的尸体还要兴奋。
她的话语字字如刀，专往林川心窝里戳。
“你还不知道吧，江暖可是从一开始就都知道我们在外面干了什么哦？”
“你抛下生病的她大晚上过来和我上床给我做饭，她全都知道哦？”
林川悚然一惊，他的声音开始慌张地发颤。
“怎么可能...我明明......”
林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神愤怒地定在蒋柔身上。
“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居然背着我去和暖暖炫耀！”
蒋柔笑得前仰后合，毫无以往刻意端着的形象。
“是啊！我还发了很多朋友圈呢，你想看吗？每一条都能让你的暖暖痛苦地翻来覆去一晚上睡不着觉呢！”
“哦，不会是因为这样睡不好觉，所以才心脏病发作，去、死、了、吧？”
最后四个字被蒋柔念得又重又缓，语气里的恶毒已经快要溢出来。
林川双眼猩红，再也控制不住，冲过去把蒋柔死死按在地上，抄起一旁的水果刀抵在蒋柔的脖子上。
刀刃贴着皮肤颤抖，蒋柔忍不住惊恐地看着发狂的林川。
“林川...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疯了吗？！”
林川已经神志不清，只是一遍一遍念着“报仇”，刀刃一寸寸向下扎。
“我要杀了你...给我的暖暖...报仇...”
但他已经太久没休息，精神刺激又巨大，在蒋柔的挣扎下竟然没拿稳刀。
水果刀掉在地上，被蒋柔眼疾手快拾起。
林川紧接着又去掐蒋柔的脖子，蒋柔被掐的满面通红，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识。
噗哧一声。
林川感觉心口一凉。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缓缓松开了对蒋柔的力道。
他的胸口，正稳稳插着一把匕首。
蒋柔却已经被他的暴力掐的神志不清，生怕再次被他控制，猛然拔出刀又刺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
林川倒在地上，蒋柔的脸上溅满鲜血。
林川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在随着血液飞速流逝，喉头渐渐也涌上腥甜的液体。
真可笑，在此刻，他所想的居然是。
暖暖，如果我追着你一起走，你会愿意等我吗？
暖暖，求求你不要恨我。
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全部来弥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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