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妻子退休后搞起了摄影。 每年七月份都要飞往国外拍奇观异景。 一连坚持了十年。 我以为她是真的热爱。 直到女儿粗心拿错相机给我维修。 我这才知道她所谓的坚持来源于爱情。 妻子的相机里存着成千张她与她竹马的合照。 有两人散步在法式浪漫庄园的照片，也有两人手牵手打卡网红地点的照片还有每年过生日拍的录像视频... 她的十年潇洒恣意。 而我的这十年却是照顾她病弱的父母。 我忽然觉得没意思了。 1.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看完妻子相机的。 甚至在看完后我还有些回不过神。 妻子相机里存了上千张她与她竹马顾北辰的合照。 有两人散步在法式浪漫庄园的照片，也有两人手牵手打卡网红地点的照片还有每年过生日拍的录像视频... 录像视频里的她一脸幸福的依偎在顾北辰身边。 她祝他生日快乐。 “阿辰，往后每年生日我都陪着你。” 顾北辰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又彼此相拥。 说什么青涩不及当初，聚散不由你我。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才是第三者。 手机信息铃拉回我的思绪。 姜梨舒说让我给她买机票，她现在正在染头发，没时间去搞这些。 我没有向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回复收到。 而是有些自嘲地扶了扶眼镜框。 她每年飞往国外前都会好好的收拾自己一番。 烫染头发是必备的。 在没有看到相机里的照片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只是爱美好面子。 手机信息铃还在继续响。 姜梨姝絮絮叨叨地问我给她手洗完衣服了没。 “衣服记得挂起来。” “我爸妈他们床上的四件套也该换了，你今天抽空收拾一下...” “对了，中午我想吃红烧鱼。” 她发了很多条语音，可我却没有再听下去。 我把手机扔在一旁，看向录像定格的最后画面。 姜梨舒黑卷发微垂到肩，头轻侧在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顾北辰那边。 两人十指相扣。 虽然面貌已不再年轻。 可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站在一起的般配度。 一个优雅一个儒雅。 他们就像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 而我只是姜梨姝身边的一个保姆。 这十年来，我又是照顾她又是照顾她病弱高龄的父母。 有一段时间累的我都犯病了。 可她却这么肆意潇洒。 每年出国与竹马会面一个月。 先前我还好奇为什么她非要七月去国外。 现在明白了。 顾北辰的生日在七月份。 她是要陪她的竹马过生日。 真是浪漫！ 我们在一起近四十年了。 她也从来没有记清楚过我的生日。 每次我委婉提出想过生日的时候，她都会来一句。 “都多大人了还过生日！” 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姜梨姝理所当然的使唤声环绕我耳边。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拿着相机出去找她，我想让她给我一个交代。 可冲动退却，我觉得没意思了。 2. 姜梨舒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她哼唱着小曲儿，心情似乎很好。 即使发现我没有做饭，她也没有向以前一样拉下脸，而是问我是不是太累了。 我没搭腔。 姜梨姝也没在意，她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新发型。 直到她想起来机票的事后才又问我。 “我票你给买好了吗？” 我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视里的新闻冷漠的回了一句没有。 姜梨姝皱了皱眉。 她走到我面前问我为什么没买。 “我一早就跟你说这件事了。” 见我不说话，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厌恶。 随后又自己拿出手机看票，看了半天又发消息让女儿给她买，因为她支付不了。 总之，现在的姜梨姝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越发心寒。 “见情人就这么重要吗？” 一直捣鼓手机的姜梨姝回头看我。 “你什么意思？” 还装。 可是我不想配合她演戏了。 我把那台相机拿到她面前沉默地翻过一张又一张照片。 不等我点后面录像的视频。 姜梨姝直接夺过去了相机。 “你怎么乱碰我东西？” 我冷笑。 “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祁枭！你能不能别这么莫名其妙？” 姜梨姝抱着那台相机对我满是不耐烦。 我笑了。 “姜梨姝！你每年真的是去国外拍奇观异景了吗？” “当然了，你也看过我拍的照片。” 是啊。 她每年也确实拍了那么多风景照回来。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出轨。 甚至我还为她有个爱好而感到高兴。 我想着虽然年纪大了，但人还是得活的有些精气神儿，找个喜欢的事做挺好的。 可实际上呢？一切都只是掩饰。 姜梨姝和我大眼瞪小眼，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我道歉。 “我承认这件事没跟你说是我的不对，但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 “我们只是在国外碰巧遇见了几次而已，顺便一起吃个饭拍个照什么的。” “再说了，普通同学见个面都还要加个好友，我和他几十年的友情多拍几张照片怎么了？” 姜梨姝骂我思想龌龊、无理取闹。 我要是无理取闹今天早上我就去理发店找她了。 我阴沉着一张脸。 “你说得自己这么磊落光明，那为什么一定要七月份去国外？” “我有说一定要七月份吗？” “好啊，那你这次推迟到十二月份去吧，去国外拍个雪景！” 姜梨姝被我怼的红了脸。 她啪的把电视机关掉，朝我发脾气。 “凭什么你让我推迟我就推迟？” “没凭什么，就是觉得你口是心非。” 姜梨姝气的直喘，胸膛也是起伏不定。 最后摔门离开前扔下一句话。 “随你怎么想吧！” 3. 姜梨姝一夜未归。 直到第二天中午，女儿祁苒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怎么了。 “不是我说呢，你跟我妈多大年纪了还吵架？” 我没吭声。 把手机放在边上自顾自的看报纸。 祁苒也沉默了会儿后，随后跟我道歉。 “我妈和顾叔叔的事我是知道...但他们也真就是普通朋友。” 我扫了眼手机。 “是朋友你替你妈瞒着我干什么？” “这不是怕你看见多想吗？” 我冷笑。 “怕我多想是因为你自己本身也觉得你妈做的不对！” 祁苒的语气多了点不耐烦。 “行了啊爸，我都跟我妈给你台阶了。” “人顾叔叔是个光明磊落的，你也别拿你阴暗思想那套去想人家...” 我抿唇直接挂断了电话。 心里一阵恶寒。 这就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我摘掉眼镜起身去了厨房。 准备简单给自己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但手机铃又响了。 这次是姜梨姝给我打过来的电话。 “我妈的药你给放哪里了？” “床头柜第二层抽屉。” “哦，找到了，这药喝几片？” 我抿唇。 “白色瓶子的一次三片，早中午各一次，黄色瓶子的一次一片，一天一次。” “好。” 说完后她也没挂电话。 沉默了半晌后才又开口：“这段时间我不回去了，你就在家好好冷静反思一下吧！” 我不知道我要反思什么。 反思我不长眼的看到那些照片了？ 还是反思我没第一时间给她买好飞机票让她去见她想见的人？ 我再度挂掉了电话专心给自己做饭。 吃完饭后拿着很久没有碰过的鱼竿去钓鱼。 连着钓了三天。 这三天钓的小鱼都装进了鱼缸里。 生活很是惬意。 偶尔晚上翻两下朋友圈。 大多数人都是晒什么孙子孙女或者夕阳红乐队、旅游团的照片。 只有姜梨姝晒她每天吃什么饭。 关键菜相难看的要死。 有熟悉的朋友在她下面留言：“嫂子不会做饭就还让大哥做吧！” 我身边人都知道我对姜梨姝宠到了骨子里。 从我们两个在一起后，我就没有再让她进过厨房，那些家务活更是没有让她碰过。 可饶是如此，我也不是她的心头好。 我手继续滑动屏幕，姜梨姝给那个好友回复了一句：“女性还是要独立自强。” 言辞间含沙射影。 看得我想笑。 关灯睡觉前，姜梨姝破天荒的给我打过来电话。 “祁枭！我爸妈出事了！”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岳父母已经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了。 姜梨姝偷抹了把泪。 “你来了。” 我走到病床前问这是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还是一旁的护士看不下去了开口解释。 “食物中毒！” “大爷，我可提醒你们一句，这菜一定要炒熟了，还有那些发了霉的，不能吃就别吃了，贪便宜受大罪！” 姜梨姝被说得红了脸。 我也很无语。 等护士走后，姜梨姝来了句。 “看我笑话满意了吧？” 我扶了下眼镜框，陈述事实。 “是你喊我来的！” 她抿唇瞪了我一眼还是把所有错怪在了我头上。 “你要是不跟我吵架，我会离家出走吗？我要是没离家出走也不会去祸害我爸妈！” 姜梨姝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像往常一样默认接受她的无理取闹了。 于是语气缓了几分。 “祁枭，我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我不想跟你这么闹着，前几天的事就算我错了，我主动跟你道歉可以了吧！” 我看了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高龄岳父母，淡淡说了句。 “不用道歉了。” “我们离婚吧！” 4. “爸！你在说什么呢？” 匆匆赶来的祁苒一脸震惊。 姜梨姝听到我要离婚也是连连后退。 最后是祁苒拽着我出去谈话了。 “爸，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我一脸冷静。 “我很清楚我说过的话。” 祁苒被我气笑了。 “吵几天够了！还离婚？六十多岁了你去离婚...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都一把年纪了做事怎么还这么自私呢？” “祁苒，”我强忍着心里的不悦，“离婚是我跟你妈的事。” “而且你也这么大了，对你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祁苒打断我的话。 “怎么没影响？你们要是真离婚了我男朋友他爸妈怎么看我？我又该怎么重新介绍自己的家庭？” “从我出生就这样，你们年轻的时候不生我，非得到四十多生我，小时候别人总笑话你们是我爷爷奶奶！” “现在我二十多了，好不容易谈个对象，你们又闹着要离婚！你们就是单纯不想我好过！” 话到最后，她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这里是医院！” 路过的护士皱眉提醒。 “要吵出去吵，别打扰其他病人休息！” 祁苒红着眼擦了把泪转身离开。 留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原来她心里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我确实算老来得女。 但也实在算不上拖着不要孩子。 因为不想孩子生下来受苦，所以我拼命工作努力升职加薪给孩子攒钱。 这一攒就是七八年。 后来，姜梨姝身体出了点儿问题怀孕生孩子不容易。 直到四十一岁的时候，我们才有了自己的孩子。 天知道我有多激动。 我给她取名苒，寓意大方善良、生命力顽强。 她从出生起，吃的穿的就全是最好的。 学校教育我也是选的最优等的。 记得小时候她还最喜欢让我去学校接她。 每次到学校门口她都会大声喊我爸爸，还会从留着老师给她的糖果给我吃。 可到底是过去了。 当初主动给我糖吃的小棉袄也不在了。 我回了家。 大半夜的打开电脑给自己草拟离婚协议书。 真没想到，当了大半辈子的离婚律师。 有一天会给自己的婚姻画句号。 忙碌到后半夜我才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姜梨姝回来了，她语气温温柔柔的。 “我给你买了早饭，热乎的！” 不等我说话，她又立刻跑屋里各种收拾。 “爸妈已经醒了，我也没啥事，正好回来收拾一下，你的衣服我也顺带帮你洗了。” 她拿了一大堆我昨天刚换上去的床单被罩。 姜梨姝左忙一会儿又忙一会儿。 家里本来被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她一弄全给打乱了。 在我想开口说话时，她又说她该去医院照顾她爸妈了。 左右离婚协议书已经弄好了，等她父母病好再签也行。 就这样，我又等了一个星期。 但没有等来她的签字，反而是等来了另一个人。 5. “你就是阿梨的丈夫吧！” 顾北辰一身灰色西装出现在家门口。 他和照片里的人一样，很儒雅。 “冒昧打扰了。” 我微点头让他进来了。 “喝水还是喝茶？” 顾北辰淡然一笑。 “茉莉茶吧，我和阿梨的口味一样。” 我拿杯子的手一顿。 家里的茶确实只有姜梨姝最喜欢的茉莉茶。 顾北辰像是没看见我的反应，继续说他今天来的原因。 “你和阿梨吵架闹离婚的事我知道了。” “祁枭兄弟，其实你误会我和阿梨的关系了，我们先前虽然轰轰烈烈的爱过，但到底都是过去了。” “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 “你和阿梨在一起这么久应该也明白，她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纹身。 是姜梨姝的英文名Linda。 我不禁想起了姜梨姝手腕上的那一串英文字母。 从我们两个认识的最开始纹身就一直在。 她对我说没什么，但也从来没有要去洗掉的意思。 直到现在，那串英文字母还在她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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