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江揽月结婚的第五年，我得了绝症。
我将诊断证明推到她面前，可她却冷笑着撕碎。
“林澈，祸害遗千年，你装什么装？”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我和江揽月这段互相折磨的婚姻，或许只能用我的死终结。
1
看着那份诊断证明，我静静地坐了一整个下午。
胃癌晚期，我只剩几个月的时间了。
直到太阳西沉，寒意让我狠狠打了个哆嗦。
我抬手，给江揽月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找我什么事？”
女人说话的背景音是嘈杂的舞曲。
不难猜出，江揽月又去酒吧了。
“揽月，回家一趟。”
“我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没等来女人的回答，反而听到一个稚嫩的男声叫了一声“姐姐，”
“谁这么讨厌打扰姐姐你和我啊？”
我听着，这个声音倒是陌生。
大概是江揽月新点的男模。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宝贝，谁都没你重要。”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我足足愣了好久，原来在她心底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活不长了。
直到凌晨，江揽月才回家。
见到客厅中的我，她吓了一大跳。
“你半夜不睡觉要吓死我？”
我贪恋似的看着她的神色，鲜妍又生动。
“揽月，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我把那张诊断证明递了过去。
她低头扫了两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澈，祸害遗千年，你装什么装？”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江揽月的眼睛，心忽的一痛。
我轻叹一声，“揽月，我们别这样相互折磨了。”
而她却冷嗤道，“离婚你想都别想，我要你一辈子为我的阿屿赎罪。”
看着女人上楼的背影，我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我和江揽月这段互相折磨的婚姻，或许只能用我的死终结。
2
我将整个身体靠在了沙发里，思绪却不自觉回到了从前。
其实，我和江揽月曾经也是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我们两家是邻居，也是世交。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高考结束我和她举行了订婚典礼。在那之后后我出国留学，而江揽月留在了国内读书。
明明已经说好了，等我回国就正式结婚。
可等我回国，江揽月和我的弟弟林屿跪在我面前。
他们说他们两个真心相爱，希望我放手成全他们两个。
我爸妈本就偏心体弱的弟弟，直接就替我解除了婚约。
我报名了山区支教，想等二人婚礼结束后再回去。
因为让我看着我心爱的女孩嫁给别人，我做不到。
可我没想到，我的弟弟会来找我。
更想不到的是，那天山里因暴雨突发泥石流。
再找到林屿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爸妈痛斥我，说后悔生下我这个儿子。
江揽月双眼通红，说死的为为什么不是我。
爸妈情绪失控报了警，说要把我这个杀人凶手送进监狱。
“都是你害的小屿！”
“小屿只是想让你参加他的婚礼而已！”
“要是你答应的话小屿就不会来找你，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们的指责像一把把尖刀般刺进我的胸膛。
无数个午夜梦回，我都被冷汗浸湿了后背。
3
第二天一早，我回了林家。
其实我想了一晚，还是想把我得了癌症的事告诉爸妈。
这是我结婚后第一次回家。
我妈知道和江揽月结婚的人变成我后，她把我推搡出了家门。
“你给我滚出去！”
“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你对得起小屿吗？”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攥紧手压下了心底的起伏。
我爸只说让我结婚后搬出去住，最好少刺激我妈。
婚礼那天，江揽月和我无数个夜晚的梦中一样。
穿着圣洁的婚纱朝我走来，那一瞬间我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可她眼底却无半分喜色，开口便是极为冷漠的话语。
“林澈，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悔恨里。”
江揽月知道怎么伤我最痛。
所以她选择用无爱的婚姻惩罚我。
可我总心存一点幻想，想着一辈子这样长。
我和她的误会总能解开。
可现在，我的一辈子要到头了。
我想在生命的最后，得到我爸妈的宽宥。
当我把我得了癌症的事说出口时，我妈却冷淡的可怕。
“都是报应。”
“活该。”
甚至说，她还是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一旁的我爸也是面无表情，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呢？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给了我最深的伤害。
人都说，往往幸福过的人痛苦才来的更加尖锐。
小时候，我妈她对我真的很好。
我生病是她放心不下彻夜守在床边。
我拿了第一名也是她摸着我的头说我很棒。
……
林屿小我两岁，我妈对我和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大概是弟弟林屿在十岁那年查出了后天性心脏病。
渐渐的，所有人的爱都倾斜在了他的身上。
可我不怪林屿。
真的。
他永远都是那个抱着我的胳膊叫我哥哥的人。
4
出了林家，胃又开始疼。
我蹲了下来，想掏出止疼药。
可药已经吃光了。
缓了好久，我才站了起来。
吩咐助理把下午的会议取消后，我独身来了医院。
我的主治医生看着我的脸色，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不选择做手术治疗呢？”
“你还年轻，能多活几年不好吗？”
见我面色无动于衷，他有些不争气。
“你这样自私，想过你的家人的感受吗？”
闻言，我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我死了，他们不会难过的。”
那医生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的身体，心里有点数。”
拿完药，我经过了妇产科。
人群熙熙攘攘，大多是丈夫陪着怀孕的妻子来产检。
目光扫到一处，我愣了愣。
是我看错了吗？
江揽月怎么会在这里。
再回过神时，我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我终于确认，就是江揽月。
而她身边的年轻男孩，我并不认识。
但我很眼熟，和我的弟弟林屿有几分相似。
女人见到我，却也无半点心虚。
她把头靠在了男孩肩膀，笑的无比甜蜜。
“阿屿，我相信我们的宝宝一定会好好的。”
二人旁若无人，把我当成了一团空气般。
一个年轻男孩陪着江揽月做产检，被我这个正牌丈夫撞见。
我走过二人，只觉得胃中翻腾。
冷汗一层层冒了出来，我硬生生的咽下。
一嘴的血腥味。
我回了公司处理积压的公务，直到深夜。
准备离开时，我的助理叫住了我。
“林总，您这段时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我把语气尽量放的松快，不露任何破绽。
“您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助理知道这话不妥，把头低了下去。
我忽然有些感慨，连我的助理都能发现我的不对劲。
可我的爱人只会说我是故意演戏，多悲哀。
5
回到家后，我发现江揽月正在沙发上坐着。
这倒是十分难得。
灯光打在女人的脸上，她的表情显得十分柔和。
我只沉溺了一瞬，因为我突然意识到。
这抹温情大概是因为江揽月有了孩子。
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林澈，我希望你以后别插手我的私生活。”
女人抬起头，眼底尽是冰冷。
我僵硬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冷嗤一声，“跟踪我到医院，林澈你倒是执着。”
我抿了抿嘴，只觉得喉咙被堵住一般。
停顿了很久，我才开口。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江揽月，我累了。”
“既然你也有了孩子，我们还是离婚吧。”
说完，我阖了阖眼，忍住了酸涩感。
“阿澈！”
女人突然踮起脚凑近，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
“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她似乎刻意放软了神色，就像从前一般。
我控制不住的将她揽进怀里，语气轻颤。
“江揽月，你的意思是我要养着你和别人的孩子吗？”
“凭什么？”
我忽然加大了音量，厉声反问。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是她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女人突然不管不顾将我一把推开，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脆弱。
因为我直接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我连呼吸都不稳，只能求助。
“揽月，把外套里的药递给我好不好？”
女人居高临下，久久没有动作。
“林澈，你装的很像啊，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
“想装可怜，让我像对阿屿一样对你不可能。”
模糊的视线里，我只看到了江揽月离开的背影。
身体的疼痛渐渐麻木，我小心的掏出药往嘴里塞了几片。
直到疼痛缓解，我缓缓爬了起来。
也许，我该早点察觉江揽月对林屿的关心不同寻常。
如果我早点发现，是不是就不会酿成这个苦果呢？
6
我知道江揽月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以往她从不会在家过夜，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她名下的公寓。
我猜，也许是有了孩子，她想少折腾点。
想了想，我去了江揽月最常去的那间酒吧。
“把江揽月最常点的男模都叫出来。”
此话一出，酒吧的老板认出了我的身份。
很快，我的面前就站了一排人。
这到底算什么呢？
我自虐般的看过去，每一个男人都和林屿有些许相似。
而最后一个，就是我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男人。
同时，他也是最像林屿的那个。
“你叫什么？”
“陈屿。”
男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听到这个名字，我唇边溢出几分苦笑。
还真是难为江揽月了。
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陈屿留下，其他人出去。”
人走尽后，男人却突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挑衅的笑容。
“你就是林澈啊？”
“医院你也看到了，揽月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
我盯着他，面色平静。
“我知道。”
陈屿看到我的表情，眼底染上几分恼怒。
“揽月根本不爱你，你能不能识相点啊！”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陈屿猛的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神色。
而我被一股大力推倒，后腰直接撞上了桌角。
“阿屿，我来了。”
“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江揽月身上还穿着睡衣，像是匆匆赶来。
我看着，笑出了声。
陈屿这算什么，男绿茶吗？
“江揽月，你眼光真差。”
“这个替身连阿屿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女人当然最清楚我说的是哪个“阿屿”。
“林澈，你没资格提阿屿。”
一阵气血上涌，我止不住的咳嗽。
江揽月轻嗤一声，“林澈，你能不能要点脸？”
她大概忘了，她早已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了。
我的大脑传来有一瞬间的空白，胃部随即传来尖锐的疼痛。
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喉咙泛着浓重的的腥甜。
江揽月尖叫着，扑到了我的身边。
“阿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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