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帝大婚那天，我一把火烧掉了冷宫。
逃跑前还拐走了最不受宠的哑巴皇子。
皇帝抱着我的骨灰盒落泪，我却逼迫他儿子卖艺供我吃喝玩乐。
五年后，皇帝命悬一线迟迟不肯让位。
有人上报京城当红小倌像极了失踪的哑巴皇子。
那天过后，我的花满楼被众兵围剿，老皇帝满目猩红地说这些年他恨不得跟我一起去死。
可老皇帝驾崩，刚登基的哑巴皇子却锁住了我的寝宫。
夜里，他眉目含情地开口：“姐姐，难道不想做我的皇后吗？”
1
宁远和他的白月光大婚那天，我砸碎了冷宫里所有的物件。
一旁的仕女冷冷地看着我：“早就没有贵妃命了，还摆什么架子。”
我知道她是唐倾倾派来的人，对于她的冷嘲热讽我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整个皇宫都知道，唐倾倾是宁远放在心上十几年的白月光。
人人都说作为本国第一个女将军，她不仅貌美动人，而且拥有超越男子的武艺。
而空了好几年的皇后之位，本就该留给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空荡荡的冷宫，又只剩下我一人。
所有的物件都被清理，整个寝宫只剩下木质的桌椅。
门被打开，一个太监手拿着好几份食盒。
“喏，我们娘娘赏你的。”
他随手一丢，美食佳肴就这样被倾洒在地上。
一天一夜没进食的我肚子不争气地开始疼。
而我始终坐在床榻上冷冷地看着他。
唐倾倾最是知道如何羞辱人的，这些全都是我受宠时爱吃的菜色。
“你诅咒我们娘娘的事，皇上饶你一命已是仁慈！”
“你这种贱妇，这辈子也只配被我们娘娘踩在脚底下！”
他用力地甩上了门，窗子被震得摇摇欲坠。
正如同我余下的人生一般，摇摇欲坠。
那些塞在我床下粗制滥造的诅咒娃娃，成为唐倾倾绊倒我的一把利器。
而我深爱的男人，此刻眼里却容不得半点沙子。
他大手一挥把我送进了冷宫，原因却是贵妃不尊重当朝重臣。
夜里，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喧嚣。
宁远等了十几年的人，这一天他会用最大的排场迎接这他一生中最爱的人。
而我和他这几年的情爱与缠绵，都比不上这一天。
我换上干净的衣服，将这些年宁远赏我的金银珠宝都小心地收拾了出来。
远处的宫殿都十分壮丽奢华，衬得冷宫越发萧瑟。
我挥舞着手中的火折子，毫不留情地丢进了我的宫殿。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后背。
我惊得下意识想要逃脱，却看到了一双寂静无声的眼。
是哑巴皇子。
他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衣角，眼里满是疑惑。
我焦急地想要挣脱，他却使出吃奶的劲不让我离开。
“你放开！”
我奋力挣扎，不会说话的他却急得满头大汗。
我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跟他摊牌，“我要走了，难道你不想让我走？”
他拉过我的手，一字一划地在我手心里写下：“我走。”
“一起。”
我的大脑飞速开始运转，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了。
“去你的寝宫拿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我在这里等你。”
就这样，我拐走了皇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
2
“走水了，走水了！”
沉浸在欢声笑语里的人们，终究还是看到了远处滚滚的黑烟。
我捂住宁岁的嘴，弯腰躲进了粪桶里。
周围传来一阵阵刺鼻的臭味，身旁的宁岁却一声不吭。
我出神地看着蜷缩在一旁小小的身躯。
他一定也和我一样恨极了在皇宫里的生活吧。
作为皇子，本应该有机会坐在皇位之上发出掷地有声的命令。
他却说不了话。
木桶被抬上了马车，我们飞快地驶离了皇宫。
我悄悄揭开了头顶的盖子，身后的场景越来越陌生。
这一条逃离皇宫的路，历经了我长达半年的探索。
皇宫守卫森严，进进出出都需要经过严格检验。
而唯有这熏人的粪桶能畅通无阻地穿越整个皇宫。
这三年里举国都遭受着大旱，水源十分匮乏。
宁远为了大婚当天万无一失，便命人运走了全皇宫所有能蓄水的器皿。
而冷宫位置偏僻，想要调取水源灭火的最佳选择便是去离皇宫最近的河里取水。
闲置的粪桶便成了蓄水的工具。
只要离开了皇宫，这一切便是在我的掌控之内。
趁着马夫不注意，我牵着宁岁跳下了马车。
我们穿着臭熏熏的衣服住进了京城最好的客栈。
看着繁华的京城，我才有了逃离的实感。
我忍不住大笑，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宁岁静静地看着我微笑。
3
逃离的第一夜，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我第一次与宁远相遇。
他穿着价值不菲的长衫走进了我的书屋。
我有眼无珠地跟他谈论书籍，而他的眼里满是掩不住的赞赏。
他来书屋半月有余，每次只是静静地看书，最后大手一挥买下看过的所有书。
我以为遇上了爱看书的富家少爷，没想到却是微服私访的太子。
他来书屋的最后一日，桌上的书迟迟没有翻页。
我整理着书架上的书，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
半晌，他开口：“你愿不愿跟我走？”
情窦初开的我看着眼前这个如清风明月般的男子。
可这轻轻的一点头却让我坠入无尽的深渊。
我进太子府的第一天，每个下人们都谨慎地服侍着我。
他们仿佛都认定了我是太子妃，所有稀有的吃食玩物都会送到我的房里。
直到有天夜里听到门口下人的议论。
“唐将军走后，殿下再也没让人近过身。这位应该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
“五年过去了，唐将军恐怕凶多吉少。”
名震京城的唐将军我当然知晓，那位美艳动人却英姿勃发的女将军。
而我却不知道她会是宁远的青梅。
我一夜未眠，直到宁远带着冷意爬上了我的床。
他的身上散发着酒气，熏香而又醉人。
他不再如往常的温柔，粗鲁地把我吻醒。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欲望，汹涌得让我沉迷。
就算是青梅又怎样，而我才是此刻能陪伴在他身侧的人。
那时的我愚蠢而又自信，甘愿入了宁远编织的美梦。
他墨色的眸子里只有我的身影，我的手停留在他精瘦的胸膛上。
我咬牙攀上了他的肩，浑身颤栗地接受他的所有。
那天过后，送来房里的金银珠宝越来越多了。
宁远开始带着我进宫，就算皇后常常对我摆脸色。
无数个夜里，他牵着我逛遍京城的角角落落。
他看向我的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
“以后住进了皇宫里，便不能像如今一般自由了。”
我得到了宁远的爱，开始学习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宫里来的嬷嬷对我十分严苛，手臂上多的是她拿鞭子抽我的伤痕。
我常常站得脚都肿了，她也不肯放过我。
直到宁远冷冷地站在了门口，嬷嬷才收敛了举动。
“殿下，你知道皇后的意思。”
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却红了眼眶。
宁远心疼地抱住了我，低声下气地哄我。
他耐心哄我：“你就是我认定的太子妃，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后来，我成为了合格的太子妃，嬷嬷欣慰地看着我。
而一旁的宁远却变得沉默寡言。
“以后，你只管在官场上大杀四方。”
“身后有我呢。”
我陪着宁远登上了皇位，成为了后宫的掌权者。
即使皇后的位置却一直空着。
我却自信满满地等着，会有那么一天的。
直到宫女在我的床下翻出了那些不属于我的诅咒娃娃。
宁远才告诉了我答案。
那个位置，是留给他的白月光的。
我被打入冷宫的第一天，就见到了传闻中的唐倾倾。
她没有想象里的盛气凌人，身着一袭红裙衬得娇小玲珑。
可是美得就是那么惊心动魄。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吧。”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却从没落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老旧的裙摆。
当初宁远登基，我为了配合他勤俭治国，所有的服饰珠宝全都收了起来。
身上的服饰也越来越简约质朴。
我原本以为我的爱可以抵过十几年的空白，可是白月光是无敌的。
“也不知道你这种乡野村妇，怎么能当上贵妃的？”
她小声地嘀咕，仿佛把我当成空气。
我捏紧着裙摆，默默地念起了“咒语”。
小刀划破了我的手指，鲜艳的血液滴在了写有她名字的诅咒娃娃身上。
“咒语”一声声响起，她的神色开始慌张。
“你干什么！”
她一脚踢飞了娃娃，满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全然不顾地继续念着，她大叫着逃离了我的寝宫。
那一日后，唐倾倾被吓得高烧不退，病了大半月才好。
原定的婚事也不得不推迟。
那一夜，宁远满脸愤恨地来找我。
“我念的只是诗歌罢了，哪里是什么咒语？”
宁远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妃。
第二天一早，便有驱鬼师在冷宫大办法会。
我被压制在地上，一桶冷水从我头顶上泼下。
宁远牵着唐倾倾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眼里满是嫌弃。
“倾倾别看了，免得冲撞了你。”
宁远体贴地说道，唐倾倾害怕地躲进了他的怀里。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屈辱与寒冷侵蚀着我的身体。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宁远，仿佛那些年的情与爱只是梦一场。
我开始谋略起逃离皇宫的计划。
宁远向来偏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除了葬身于火海，只剩下骨灰。
我开始减轻体重，只为了能容身于木桶。
唐倾倾把她的亲信安插在我身边，我只得半夜起来锻炼。
冷宫位置偏僻，半夜的冷风常常把我冻的瑟瑟发抖。
可是冷风也让我清醒，即使这些年我对他的爱意不假，但是也是时候了断了。
4
我又哭湿了枕头，梦里的冷意是那么清晰刻骨。
京城里到处都在谈论起昨日皇帝的婚事，没人会说起那个在冷宫里烧死的贵妃。
宁远满脸欣喜地看着坐在身侧的唐倾倾。
他朝思暮想整整十几年的人，此刻成为了他真正的皇后。
唐倾倾大手一挥：“去把宋贵妃给我叫来。”
宁远立刻变了脸色：“这个妖妃祸乱后宫，罪不容诛！倾倾万万不可再见她！”
唐倾倾湿了眼眶：“可是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替我服侍你，我对她还是感激的。”
宁远了然：“倾倾，你还是太善良了。”
他朝太监使了使眼色，一旁的太监神色一紧，立马跪倒在地上。
“皇上，宋贵妃殁了…”
宁远神色淡淡，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烧了我的冷宫竟还想装死博取我的同情？”
“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向我汇报的？”
太监的脸变得惨白，嘴角开始不停地抽搐。
“我们找不到宋贵妃的人，但只找到了她的骨灰…”
太监捧着一盒骨灰，低下了头。
宁远一把夺过骨灰盒，倒也不再嫌弃晦气。
半晌，太监抬眼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皇帝红了眼眶。
“皇上！”
唐倾倾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骨灰盒，摔在了地上。
宁远立马跪坐在地上，麻木地捧起了洒落在地上的骨灰。
“年年，怎么可能真死了，年年……”
他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好像那个尖酸刻薄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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