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蓝鲸故事会(百亿) 2024-09-07 美人蛊
在国公侯丧礼那天,我穿了一身白衣,给几个姨娘磕了头,表示想一同前去,尽我最后的情意。
这些姨娘都无甚心机,只让我跟着她们。
跟在她们身后时,我垂下眼帘,作出谦恭模样,却又暗暗地打量着四周。
国公侯的丧礼,有一个人必定会来。
在行至国公侯的棺材边后,我瞥见了一道明黄色的车辇。
是了。
我等着的人,很快就要出现了。
圣上信步下了车,跟身侧的几个太监们耳语了几声,便来到了这里。
在烧纸钱时,我哭得抽抽噎噎,好似很是伤心。
在抬起脸时,我泪眼朦胧地跟圣上对视了片刻。
没过多久,他便向我走了过来,站在了我的身侧。
在丧礼结束后,婢女和其他姨娘们识趣地离开了这里。
她们知道,圣上在我身边站了这么久,必定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果不其然,他颇为戏谑地蹲下身,直视着我:“在朝堂时,朕便听有人闲言碎语,说国公侯对府里的奴婢和姨娘并不好。在丧礼时,其他几位姨娘也只是落了落泪而已,你怎会哭得如此伤心?”
我擦了擦眼睛,柔柔弱弱地轻咳了几声,跪下了身。
“奴婢身为一介弱女子,在湘西那里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来了京城里,却依旧没有落脚之地。无论国公侯如何对我,也只有他这里能留我……国公侯这一走,我也无处可去,只怕得跟他一同去了……”
说完这段话后,我便猛然向棺材冲去,像是话本子里的烈女一般,要以死明志。
其实,我在赌。
我赌,圣上会拦住我。
果不其然,他轻巧地捉住了我的手腕:“让姨娘这样的美人香消玉殒,倒是朕的不是了。”
很快,我便被他带回了宫里,封了美人,赐号蕙。
此后,国公侯府里少了位姨娘,宫里多了个蕙美人。
在搬进宫里的第四日,爹来了消息。
国公侯去世后,他有了东山再起的能力,遭人引荐,已经成了五品官员。
他托宫里的太监给我带了信。
这段时间,他会打点好朝廷上下。
很快,他便能成为从前的一品武将,再次拿到兵权。
若圣上死去,他还没有立储,宫里的几个皇子也尚且年幼,那么,唯一能干涉朝政,便是我爹……
在被流放到湘西后,他便不愿意再为圣上卖命。
他要做的,是替代他。
我把信纸撕碎,用蜡烛烧尽。
后宫不同于后院,这里的嫔妃都加起来总共有几百个。
几百双眼睛都在盯着我,我便必须行事谨小慎微,不能让她们抓到错处。
每日清晨,我便会早早地去给皇后请安。
听说,宫里的皇后季姝在没了几个孩子后,不仅善妒,她的手段最是阴险狠毒。
这几年,宫里的龙子都是她诞下的。
若是其他嫔妃怀孕,季姝便会立刻动手。
在几日的观察过后,我得出了结论。
她的确不好惹。
哪怕在看到我时,她都会握紧身下的雕花扶手,季姝都会做出笑意盎然的表情,好像是真心喜欢我这个妹妹。
但我知道,她绝对不会喜欢我。
我只是个半路杀出的美人,被圣上不清不白地带进了宫里,甚至从前还是国公侯的姨娘,还得到了圣上的恩宠。
她不会甘心。
每日用膳时,我都会用银针试毒。
连续几日,我晚膳的粥里都有东西。
测出毒后,身边的婢女们便会十分生气,让我上报给圣上。
但我知道,没用的。
要是有用,季姝便不会到了现在还稳坐着皇后的位置。
她的爹是二品文官,娘是京城的富商,若是国库虚空,圣上还需季姝的支持。
这宫里或许没有情情爱爱,但一定有利益。
这是我年幼时便明白的道理。
我爹对我的亲情是虚假的,但他称帝的野心是真的。
每每查出有人给我下毒后,我依旧波澜不惊地去给季姝请安。
她没什么动作,我便也不会去做什么。
或许是圣上意识到了自己冷落了季姝,便连着七日没有召我侍寝,而是留宿在季姝的宫中。
在第八日的傍晚,圣上终于派了太监来,让我沐浴清洗,在晚膳后去圣宸宫侍寝。
在为我沐浴时,身边的婢女不断地夸赞我,说放眼整个京城都碰不到我这样的美人,圣上定会喜爱我,为我晋位的。
在被抬到圣上的宫里时,他依旧在批折子。
我正想跪下,却被他拦了下来,让我无需多礼。
我只得陪伴在他的身边侍奉笔墨。
突然之间,圣上发出了一声感慨:“蕙美人总是让朕想起一位故人。”
我表情一滞,为他磨墨的动作却不歇,只是笑了几声,询问他是哪位故人:“这位妃子能被圣上惦念,也是她的福气。”
圣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许久,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无论他怎么看,我都无动于衷。
最终,他握住了我的手腕:“不是后宫的妃子,而是前朝的官员。”
听了他的话,我的眼皮一跳。
如今,我爹在朝中任职,而我在后宫之中,只恐怕他会怀疑。
我用的身份是假,要是欺君,那便算是死罪。
要是我爹谋反的事情被发现,那便是罪加一等。
想到这里,我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圣上的腿上,抬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语:“那位官员跟我像么?”
圣上见我这样,好像更加开心了一般,愉悦地哈哈大笑。
莫非刚才只是开玩笑?
我不敢掉以轻心,眼波流转,更加卖力地贴近他,像是软了身段的狐狸。
放下奏折后,他抱着我向榻上走去。
我闭了闭眼,表情终于松懈了点。
看起来,现在还一切如常。
至少,圣上可能只是在试探我。
那我便一定不能露出马脚。
电光火石之间,我却被他一把摔在了榻上。
接着,圣上的手指一点点抚上了我的脖颈。
他依旧笑着,眼底却无波无澜,平静又阴狠。
“朕以前流放过一位官员。最近看他能力颇为优秀,便又把他收入了朝堂。”
我被掐的无法呼吸,诡异的红晕蔓延到了脸颊,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他忽略了我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朕听闻,他在流放时有了个女儿。”
“可是,回到朝廷后,跟他一同来京城的只有他的妻子,而我没有女儿。我便猜测——”
他一字一顿地看着我惨白的脸。
“你就是,他的女儿吧?”
我的发丝黏糊糊得粘在脖颈上,浑身汗湿得如同从沸水中捞出。
圣上似乎很满足于我惊恐的模样,松开了手,抽出绢帕擦了擦手,又把用过的绢帕丢掉。
沾了污渍的绢帕像是我随时可以被终结的性命,就那样被抛在了地上。
不同于刚才的阴狠模样,圣上的语调软了下来。
他告诉我,他不喜我的父亲,但也看出来了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不会要我的命。
“这段时日里,季姝容不下你,朕也看到了。”圣上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些明目张胆的引诱,“你可知为什么她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因为她是皇后,她的爹是大官,她的娘的富商,所以你斗不过她。准确来说,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斗过她,那就是朕。立后的大权归朕所有,只要朕想,你也可以是皇后。”
我总算明白了圣上的意思。
他一向容不下有野心的臣子,自然也容不得皇后一家。
如今,圣上的几个太子全来自季姝膝下,她的母族又实力强大,难免会干政。
所以,他看着我被季姝逼得步步后退却无动于衷,只是想让我帮他,成为他的一颗棋子。
而我得到的报酬,则是成为皇后。
我的手指握紧了身下的绸缎,在心中自嘲一声。
在爹身边时,我就是一颗妻子,如今来了这儿,我依旧是棋子。
或许是见我没有说话,圣上便继续说了下去。
“朕听闻湘西的蛊毒可是厉害地很啊……还有一种美人蛊。不过,蛊也得用到该用的人身上才行。如果你愿意跟朕好好谈谈的话,明日晌午就在御花园里候着吧。今日,朕累了。”
听了他的话,我便知道,他在给我时限,让我考虑清楚,是跟着我爹,还是跟着他。
当晚,我并没有想象里的彻夜难眠,而是迅速地做好了决定。
第二日,我如约来到了御花园中。
圣上似乎早已猜透了我的选择,不住地抚摸着我的脸颊,说我不愧是他精挑细选收入宫中的人,够知情识趣。
在夸完一通后,他蓦然沉下了脸色,只告诉我,之后的一举一动,听他的吩咐便好。
在之后,他果然夜夜宣我侍寝作出了恩宠的假象。
只有我知道,他根本不会来榻上,只是批着奏折,等到了我歇息以后,才会来到我身侧。
从这时起,我便知道他的野心有多深重。
父亲在前朝逐渐站稳了脚跟,看起来就快要拿到兵权,朝中无数人都对他曲意逢迎,渴望着爬到更高的位置。
圣上说,要想让他死,就得先让他尝到点甜头,假装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在之后的这段时间,他也托太监给我送了信,却无一例外地都被圣上拿走。
我看过这些信件,内容的确十分无聊,无非是借着嘘寒问暖之意打探我在后宫里生存地如何,会不会被欺侮,有没有站稳脚跟。
每一封信件,我都按照圣上的意思回了他,打造了一片虚假的蒸蒸日上。
我在后宫里的位份也节节攀升,从美人一路到了妃。
期间,季姝召见了我不止一次,圣上都看在眼里,但是依旧没有阻拦。
他只说,如果贸然阻拦,会使得季姝的母族不满。
说着是怕她母族不满,但其实是他本就不想插手这件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白日里在房内闭门不出,夜间便被抬去侍寝。
长此以往,任何有些势力的嫔妃都会看我不顺眼。
看起来,季姝似乎是那个看我最不顺眼的人。
某日清晨,她便叫了女官来,把我传唤去了她的寝殿之中。
在凤榻上,季姝半眯着眼,似乎很不把我放在眼里,打量着我的目光像是一尾毒蛇。
在我跪了半晌后,她悠悠开口:“本宫听说你仗着有几分勾引圣上的能耐,便肆意在宫里为所欲为?听说你是从湘西那边来的,可别在宫里传染了什么坏毛病。”
旁边的婢女们退到了一边,我也只是垂眸不语。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季姝已经不愿从暗处敲打我,便准备从明处来。
接下来,她便让我顶着暴晒的烈日,跪在地上抄写宫规。
在湘西时,我便很少见光,如今跪了一两个时辰便体力不支。
季姝没有下令,我便只能继续跪着,不然便是以下犯上。
在过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后,我终于脱力,晕倒了过去……
不知为何,我做了个绮丽的梦,好像梦见了我自己游山玩水。
等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龙床上,周围点着檀香。
圣上见我醒来,看起来有些疲惫,抬手把我揽入怀中。
我浑身一僵,把今日的事同他娓娓道来,圣上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佳,只点头说好。
季姝今日的敲打明显不止做给我看,也是做给圣上看。
她的家境不比他人,若是圣上真的冷落了她,只怕比起我爹,她的家人会率先出手。
所以,圣上不仅想利用我制衡我爹,也是想要制衡她。
我咬了咬牙,跪倒在圣上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上甚至流出了温热的液体,多半是血。
“你要做什么!”
圣上怒喝一声,想要扶起我,却被我躲开。
我直视着他:“近日里,宫中已有了传言,说嫔妾是陛下的宠妃。既然如此,在被皇后敲打后,陛下应该会给予嫔妾一些补偿吧?便不如把兵权给了该给的人,也能早日行动。”
想必圣上明白我的意思。
在我爹拿到兵权后,他知道这是靠女儿的苦痛换来的,随时会被收走,说不准会立刻采取行动,来逼宫谋反,不过如今圣上已经做了准备,再加上我已叛变,他定会被抓捕归案。
等抓捕了我爹后,圣上便能以肃清朝政的名义躲了皇后家人的权,这时的朝臣正人心惶惶,无人敢有异议。
这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觊觎龙椅的人太多,圣上必须严加提防。
在沉默了半晌后,他忽然摇了摇头。
我心中一紧。
——为何,他突然不愿意这么做了?
忽然,圣上低下了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前几日,朕召了湘西苗医来,得知了一些不必大动干戈的法子……”
我的手指狠狠收紧,险些把掌心掐的血肉模糊。
如果圣上不想大动干戈,最后遍体鳞伤的,可就是我这个随时能被抛弃的美人蛊了。
在三日之后,圣上下了诏书,将原本在他人手中的兵权给了我的父亲,还下旨要开一场夜宴来庆贺此举。
传闻里,圣上对我爹很是器重,甚至调了西域的舞女来。
同时,我也收到了爹的书信。
他说,夜宴时人多眼杂,不宜动手,等过几日,趁着人少时,他会来。
望着这封字数寥寥的书信,我在圣上的注视下,提笔只写了个好。
那场夜宴开得红火热闹,文武百官都来了这里。
在宴会结束后,身为这场夜宴的主角,我爹便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陪圣上在御花园里散步。
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
他望向我的眼神,依旧跟从前一样,野心勃勃。
在走至御花园深处时,圣上突然问他,可有什么未竟的心愿。
我爹轻笑一声:“能在朝堂之中侍奉陛下,已是臣子的——”
话还未说完,他生生地咳出了一口黑血。
我立于一侧,冷冷地看着他。
在咳嗽了一阵后,他咳的血几乎要染红那身刚穿了没几日的官袍。
爹满脸的惊恐,目光在我和圣上身上不断流连,最终锁定了我,恨恨地骂我贱妇,说我在他的酒中下毒。
不等我开口,圣上便冷哼一声:“看起来,将军的记性都不大好了,甚至都不记得这毒是什么。”
听完这句话后,爹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愤怒归于灰败。
我叹息一声。
他当然会记得这是什么毒。
也必须记得这是什么毒。
这是我从出生到及笄起,一直承受的蛊毒。
前几日,圣上说的无需大动干戈的方法,便是让我这个美人蛊反噬。
如若美人蛊失控,反噬给养蛊人,那养蛊人便无法再苟活。
在苗医的帮助下,我还是做到了。
在宴席中见到父亲后,他便已经难逃死劫,只不过这时才发作罢了。
我遥遥地望着依旧在垂死挣扎的父亲,淡淡开口:“苗医在当初就说过,养蛊的风险很大,反噬也不是没有可能。”
父亲的面色惨白,双目无神地凝望着我。
在一片堪称静谧的夜色里,我想起了多年前的傍晚。
在我绝食三日后,他端着那碗冰冷的汤药踏入里屋,让我在死与做蛊之间二选一。
就在这时,父亲吃力地冲我伸手,似乎想让我过去。
或许是怜悯他谋反不成反要死,圣上背过了身,示意我上前。
在来到将死的父亲身边时,他抬起了手,拉下我的脖颈,一字一顿。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败事有余的废物。”
我的神色未变:“嫔妾也觉得,还是不出生更为好一些。”
哪怕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看我的眼神也和多年前一样。
阴狠,怨毒又疯狂。
过了半晌后,几个侍卫终于出面,拖走了他的尸体。
侍卫们出现的时间太凑巧,很明显是圣上的安排。
不过,哪怕大理寺去查,也查不出这种蛊毒,只能把我的父亲当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圣上一路忍让,哪怕收缴了我们之间的书信也没有处死他,便是为了等这一天。
他不仅要兵权,更要看这幅父女相残的图景。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良善之人,人命对他而言,也许轻如草芥。
过了半晌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圣上的寝宫里。
我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给圣上,又倒了一杯给自己,同他碰杯对酌。
在看他喝下酒后,我望了望窗外的圆月,问他今后有何打算。
既然我爹已死,他便能揭露从前我爹为叛变所作的准备事宜,肃清皇宫,整顿后宫。
见我问得坦坦荡荡,他轻笑一声,继续抿了口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削减皇后家族的权威,过段时间,我会下诏书,立你为后。”
听了他的话,我只是勾唇一笑,看向了门口。
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圣上面色一变。
季姝出现在了门口,无甚表情地看着他,竟然像是看死人。
接着,我拍了拍手。
看起来,毒很快就要发作了。
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圣上踉跄了几步。
“朕的侍卫呢?!暗卫呢?!来人——来人——杀了这个毒妇——”
很快,他所有的话便都堵在了喉咙里,翻倒在地,彻底不省人事。
季姝目光幽幽地看了会儿他在地上的尸首,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我看天已不早,便拱手作揖:“今夜的天变得未免也太快,还请皇后早日放嫔妾自由罢。”
听了我的话,她这才如梦初醒,点了点头,望向我的眼神没有了从前的敌对:“本宫稍后便送你出宫。”
望着地上圣上的尸体,我挪开了视线。
有些人,注定是不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在入宫后,向我抛出橄榄枝的不止有圣上,还有皇后。
她本就是湘西人,在及笄后才入宫。
因为她的家姐便是早夭的巫蛊师,季姝自然明白我就是她的家姐一直研究的美人蛊。
圣上邀我入局,帮他巩固皇位的条件是让我做皇后,季姝却有解开我身上毒蛊的办法。
她允诺我,只要我帮助她,她便还我自由身。
说到底,同样是把我当棋子,她却明白我这辈子最渴求的是什么。
在圣上和父亲忙于争斗时,她让母族悄悄扩了势力,又翻出了她的家姐曾经的医书,在暗地里展开了行动。
同我的不对付只是我们二人做出的戏。
做给圣上看,也做给朝堂看,让所有人都以为,这后宫是能在我们的针锋相对里平衡的。
那日罚我跪,也是我们的主意。
要是行动地太慢,她的母族扩展势力的事情怕是会被知晓。
所以,一切都要速战速决。
在我跪昏后,圣上也想快速把权力拿在手中,便剑走偏锋,让苗医把我的蛊毒用在了父亲身上。
平日里,皇后想下毒却总是没有机会;在夜宴时,皇后已想办法跟圣上的婢女勾结,趁着所有人都在宴会里享乐时把酒壶中的酒更换为了毒酒。
在圣上喝下毒酒前,我问了他关于之后打算的问题,也只是想让在门口的皇后听到他的回答。
他果真,没有把季姝放在过眼里。
可季姝已经把人生最好的年华搭在了后宫之中。
她之所以想要圣上命的原因,不只是想在母族扶持下培养新的君王,更是因为她的三个孩子都在这里夭折。
最大的六岁,最小的三个月。
在上个月时,皇后才得知,她以后无法有孕。
她毕竟还有孩子,也是个做母亲的。
如果圣上护不了她的孩子,她便自己来。
在被送出宫时,我便知道,我的身份不再是美人蛊。
如今,我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季姝将昨夜之事归结于父亲的谋反,对外宣称我死在了宫里。
无人知道我们两个女子从前的种种密谋。
也无人会相信我们的密谋。
在世人眼中,我们只是目光短浅的女子,是后院里维护和平的工具,是他们达到目的的手段。
我以新的身份在京城郊外用季姝给我的钱开了家茶馆,做起了正经的营生。
在茶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时,我引来了几个说书人,听他们说书解闷,也挣些银钱花花。
某天,一个说书人讲到了季姝,说她在年幼的皇子登基后,开始垂帘听政,让整个京城一片风调雨顺。
我打了个哈欠,觉得他兴许说得有几分在理。
我还想听听他讲季姝的故事,他却话锋一转,说起了季姝和先帝的情意。
在他的口中,两人夫妻恩爱,共同孕育了两个子女。
我轻嗤一声。
夫妻恩爱么?
在及笄时,季姝刚刚入宫,或许那时的她会对先帝有所幻想吧。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了怀疑,得到了死去的孩子,得到了荒废的青春年华。
困在后宅里的她,早就不会理睬爱与不爱这样浅显的事情了。
在我走时,她便跟我说,这辈子无需见面了。
她以前跟着她的父亲学了不少政事,只想借着年幼的太子造就一番事业。
哪怕史书上岌岌无名。
我一直都知道,我跟她不是一路人。
她志于朝堂,我爱于村野。
又听了会儿古板无趣的说书后,我去了后厨沏茶。
这个世界,依旧有着太多的非黑即白,很多人终其一生追求着无法得到的东西。
还好,我已离开泥潭。
“老板娘,茶呢?”
“好嘞,这就送来。”
我应了一声,听着门口客人的絮絮叨叨。
“你们听说了当朝太后了吗?那可是个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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