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暑假兼职家教，看小学生写作业。
　　家长总让我做些其他的事，甚至让我买菜做饭。
　　拿着家长给的十块钱我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家长问我怎么做到的。
　　「鱼是水里捞的，兔子是山上打的，野菜是地里挖的。」
　　「什么？！」
　　「骗你的，当然是街上抢的啦！」
　　1
　　暑假爸妈断粮，我通过中介找到个家教兼职。
　　一小时四十块，每天两个小时，看着小学生写作业。
　　朋友说我这个价太低，好歹是个知名大学的高材生。
　　我想反正离家不远，也就是个兼职，先这么带着。
　　开始一切正常，孩子写作业爸妈也在家，孩子看着挺乖，每天够点我就离开。
　　谁知一周后孩子父母出差，孩子奶奶来家里照顾，一切变得完全不同。
　　孩子奶奶斤斤计较，本来我只负责让孩子坐在原位乖乖写作业，她却说我这样孩子进步不了，要我顺便辅导孩子不会的题。
　　那也还好，就是小学题，对大学生来说不是轻轻松松。
　　她又觉得我讲的太快，孩子听不懂，要我每说一句话就问孩子听没听懂。
　　「孩子奶奶，我每次讲完一道题会问她的，每句话都问不是会打断孩子思路么？」
　　「哎呀小王老师，我家孩子就是笨一点，容易溜号，你要是讲完一道题她肯定说听懂了，你就得说一句问一句，她不容易分心！」
　　末了，老太太还炫耀自己是她们村里唯一上了初中的人，虽然中途不念了，但这么多年懂得肯定比我多。
　　「行。」
　　要不是住的近，孩子父母正好和我爸妈有点交情，我肯定拎包就走。
　　2
　　「下课了小王老师？」
　　「对。」
　　我收拾东西往外走。
　　「课时费我还是跟孩子父母算，对吧？」
　　「那啥，小王老师，你看我孙女父母在外面挺不容易的，就是没时间才找的老师，那小学能有多少东西，我要是能坐住我就顺手辅导了。」
　　我就静静等待孩子奶奶后面的话，总觉得没好心思。
　　「我来之前跟我儿子打听了，咱这一小时四十对吧？」
　　我点点头。
　　「你看你给我们便宜点，等孩子开学了我们还用，一小时三十咋样？」
　　三十？四十都够低了还三十，我要跟我舍友说我三十一小时给人辅导，她们肯定骂我高考六百多分白考了！
　　「不好意思孩子奶奶，真不行，咱们这个价格都是当时家长跟我商量好的，也不能说变就变。」
　　见我实在说不通，孩子奶奶又换个说法。
　　「要不这么整吧，我老婆子总在街上捡点纸壳子，你下午过来之前我去捡点，到时候你下课给它拿走卖了，卖多少钱就顶课时费了你看咋样？」
　　说完似乎怕我不同意，孩子奶奶抓起门边绑好的一摞纸壳就往我手里塞，纸壳子上面的灰蹭了我一身。
　　「孩子奶奶！」
　　我猛地后退两步躲开面前的纸壳攻击。
　　「先不说我拿着这东西出去不方便，再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卖，拿了我也没用啊！」
　　我抖抖身上的灰。
　　「而且我有时候下课得跟同学去逛街，我拿这一堆东西真的不太好。」
　　我尽量把话说的委婉，毕竟对方是个老人。
　　「行！你爱要不要！」
　　老人把我推出房门，关门前还赏给我一个不知好歹的眼神。
　　3
　　「这么说你就这样失业了？」
　　朋友把甜筒递给我，自己吃另一个。
　　「本来价就挺低的，再给我降到三十，那有啥意思？」
　　那天离开孩子家后，我就收到孩子妈妈给我发的微信。
　　她很委婉说暂时不用我过去了，说老人觉得我跟孩子相处的不太好。
　　我就好奇了，最开始一周在她们眼皮底下也没人说我跟孩子相处不好，现在跟我说这个？
　　反正钱也正常给我结了，谁还跟她们墨迹。
　　这点钱我都懒得折腾，大不了我接个新的。
　　「你别说，我家附近有个邻居缺数学老师，她家孩子上初中，我给你介绍介绍？」
　　我听后眼睛一亮。
　　朋友家在别墅区，附近都是有钱人，真要能成我课时费说不定翻个几倍，下学期高低能给自己换台电脑。
　　「但我就是个大二学生，能去你家那边么？」
　　「大姐，你可是咱高中全校第五考上北大的，你不能去还谁能去，我跟你说这事准成！」
　　朋友特别靠谱，没一天就告诉我她邻居同意了，要我第二天就过去。
　　试讲一节课孩子家长十分满意，当场给我提前结了一个月课时费，他们说有朋友担保没什么可怕的，我一下成了小富婆。
　　当然，是对比之前的我来说。
　　新带的孩子特别文静，房间布置成温馨的粉色，人说话也是温温柔柔。
　　没想到带了这个孩子几天后，我忽然收到之前那个小学家长的信息。
　　「对不起啊小王老师，都是孩子奶奶不知道情况，你说我们现在都在外地回不去，我们就以为你跟孩子闹啥别扭了，昨个我都问清楚了，要不你还是回来带孩子吧。」
　　发微信我没回，孩子妈妈直接给我打来电话。
　　我想说我已经有了新的学生，没时间过去，谁知对方没等我说话就接着说。
　　「我也跟你妈说了，你妈同意你再过来，你看明天还是老时间行不？」
　　我顿时有些无语。
　　我妈啥情况也不知道，人家一联系就随便帮我答应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好像多不给人家面子一样。
　　这个初中孩子是上午上课，那边下午，真要去也能窜开。
　　「行吧。」
　　我就算应下了孩子妈妈的话。
　　4
　　接完电话的第二天下午，我就跟从前一样去孩子家上课。
　　孩子奶奶开门看见是我，脸上有一瞬间不自然，但还是笑着跟我打招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都是过去式，跟一个老人有啥好计较的。
　　「王老师，我跟你说，你不在的这几天，家里来了好几个老师。」
　　孩子的声音很轻，房门没关，应该是怕自己奶奶听见。
　　这话也不难猜，孩子爸妈都是体面人，也不能真让孩子奶奶辅导作业，先不说对错，就是给老人累着了，去趟医院多得不偿失。
　　「不过他们好像都跟奶奶吵了一架，说定的是五十一小时，为啥到这来就变成三十了。」
　　好家伙，她家也是挺奇葩，给人家中介的信息是五十，过来就为难大学生。
　　现在兼职挣点钱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也感叹自己当初四十块就同意真的太傻。
　　我估计他们家也不是没有四十块再找过，半天没人接才涨到五十。
　　「那你奶奶说没说纸壳子的事？」
　　「没有。」
　　孩子摇摇头。
　　「其实我奶就是想找个人帮她把破烂卖了，我家之前附近有个收破烂的，但是搬走了，别的离我家太远。」
　　孩子边写作业变吐槽，写着写着笔断油了。
　　「老师，这个笔不好使，你帮我换一个！」
　　「小王老师啊，孩子让你帮忙换笔呢！」
　　孩子这句话声音大，她奶奶直接走过来站在门口盯着屋内。
　　而这俩人口中需要换的新笔，就在孩子对面，她一伸手就能够到。
　　5
　　「小王老师先别走！」
　　我在门口穿鞋，被孩子奶奶叫住。
　　她递过来一个黑色塑料袋。
　　「这是什么啊？」
　　袋子口系得很紧，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啊，是厕所垃圾，你看你也是下楼，你就帮忙拿下去呗！」
　　老人脸上堆着笑，但语气不容拒绝。
　　我一下把塑料袋拿远，她这么一说我好像都能闻到袋子里传来的臭气。
　　虽说这家人住的是高层，小区也不破旧，但老人可能是节俭惯了，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一张纸恨不得分两半用。
　　孩子小便不让用纸擦，大便用的纸也要叠上再叠，垃圾要满满堆高才舍得丢掉。
　　我偶尔借用厕所，还得憋着气进去，孩子老人上完厕所都不冲水，每次看到我冲水孩子奶奶脸色都不太好。
　　搞得我后面能不用厕所就不用厕所，讲课尽量不喝水，上个课跟受刑一样。
　　如今还赶上得帮她们家丢垃圾。
　　「对了，厨房的垃圾也挺多了，你看你背个包，手上也不拿啥，就顺手帮我们拎下去吧！」
　　容不得我拒绝，孩子奶奶转身去厨房忙活。
　　几秒钟的时间，我鞋子穿了一半，就拖着鞋被孩子奶奶撵到屋外，生怕我反悔不帮她们一样。
　　6
　　「妈！我不想去那家看孩子写作业了！」
　　我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这话把电视声音调低。
　　「为啥不想去，你在家待着也是待着，出去讲课挣点钱自己花不行么？再说了，那孩子妈是我初中同学，又不能害你，人家还给钱，你有啥不想去的？」
　　不想去的理由实在太多，我话堵在嘴边没说出来。
　　「我年前还见过那孩子呢，看着挺听话的，不是那种捣乱的主，这不比你出去哪晒着强多了么？」
　　「她家钱给的不多，卫生环境也不好，孩子奶奶还总找事！」
　　而且那个孩子也不像我妈说的，根本没那么懂事，有机会就支使我干这干那，干完也没个谢谢，跟她奶如出一辙。
　　「一节课给你多少钱？」
　　「八十。」
　　「八十还不多？你妈我以前一个月也就挣六十！」
　　我妈摆摆手。
　　「你不用整那些，你就消消停停把暑假带过去，下回再说，这次你妈我都答应好人家了，中间变卦算怎么事？」
　　说完我妈把电视音量调高，也不管我，接着刷剧。
　　我认命去厕所洗手。
　　其实我妈对我挺好的，说假期不给生活费，那只是因为学期内给的多。
　　别人普遍一千两千一个月，我妈给我三四千，她知道我在一线城市消费高，生怕我不够花落了下风，平时买衣服买护肤品我妈也额外补贴。
　　但她本人就是要面子，答应了的事基本不会反悔，只是苦了我。
　　说到底是我自己也想趁着假期锻炼锻炼，赖不得别人。
　　「老师！」
　　手机振动，是初中女孩给我发的微信。
　　「我今天下午跟我妈去逛街了！我买了好几个玩偶，给你带了个小兔子！」
　　对面传来一张玩偶照片。
　　「还有小蛋糕！我妈说等你明天上午过来咱俩一起吃！我把它放冰箱了！」
　　末尾还有个可爱的趴趴熊表情包。
　　我回复了好几句关心的话才放下手机。
　　还好有这个小天使天天见，能让我好受不少。
　　就当做慈善了，反正自己的目的就是锻炼，忍耐何尝不是一种锻炼？
　　7
　　这天我照常上课。
　　课上一半，孩子奶奶面露难色走进屋，她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小王老师。」
　　「咋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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