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里最漂亮又最可怜的姑娘死了。
　　他们都说是她自己不检点，是活该的。
　　可是第二天，和她一样温驯的狗却疯了。
　　它像个怪物一样追着所有人。
　　把我们都赶进逼仄的洞穴里，在外面等着我们，自相残杀。
　　1。
　　“疯狗吃人了！”
　　沈大妈刺耳尖利的声音传来，她逃命似的狂奔，整个人异常狼狈。
　　她的后面也跟着一群逃命似的人，有快有慢但都十分拼命。
　　看到这场面，我顿时有点懵。
　　我在人群里看到比较熟的陈伦，赶紧一把拉住他。
　　陈伦跑得也很拼命，说话也喘得厉害：
　　“灵秀的狗疯了，刚刚已经咬死了村里三个人了。
　　“啊？”我听见他莫名其妙的话，脊背也一阵发毛。
　　村子里的人一个个从我们身边冲过。
　　他们全都满脸恐慌，路过时带起一阵冷风，让我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随即我就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跑。
　　有条大得像个怪物的疯狗在往这边冲。
　　牠疯狂大吼，嘴里的尖牙上还挂着肉条，黏腻的口水从尖牙和舌头上滴下去。
　　我看到，在山下的拐角处，牠扑倒了村里的一个人。
　　等不到其他人发现，疯狗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开始进餐。
　　牠疯狂一口就把脖子上的皮肉撕开，脖子里喷出的血滋了牠满头满脸，看起来更加可怖。
　　牠的眼睛更是充满暴虐的恶意。
　　我当即吓软了腿。
　　陈伦看到这幅血腥的场景，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我往后跑。
　　人群总是下意识跟着最前面的人跑。
　　最后我们跟着村长几个人跑到一处山上。
　　巧的是那里有个山洞。
　　所有人都一拥而上，都想做第一个人冲进去的人。
　　我和陈伦也在这些人中间。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条疯狗会不会追上来。
　　两条腿的人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狗呢，还是发了疯的。
　　挤了半天，我们终于全都躲进了山洞。
　　2。
　　我下意识打量这个洞里面的样子。
　　洞不大，估摸着最多也就能挤下二十来个人。
　　靠门口的地方啥都没有，但里面靠墙却放着一个行军单人床。
　　可能是谁上山看到这个山洞，当成避雨的地儿了。
　　村里靠山，总是有人会上山打点野味贴补家用。
　　外面的哀嚎声一直没停，一声比一声大。
　　傻子都知道，那条狗肯定没吃饱，还在追人。
　　后面逃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个洞已经被塞满。
　　村长直接叫人把门关上。
　　靠门口的那个汉子有些犹豫：“要不要等等梅姨他们。”
　　“你没看到吗？咱们这个洞小，装不下这么多人。”
　　村长指着已经很挤的山洞，脸上一阵发青。
　　“可是梅姨她们快到洞口了，再等等他们吧。”
　　梅姨的邻居也开口求情。
　　所有人都踮起脚看向外面，
　　那条疯狗眼看着就要追上梅姨了。
　　山洞里的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谁都不想看自己的乡亲被吃了，但没人不害怕后面那条疯的不成样子的狗。
　　眼看着人和狗都越来越近。
　　村长直接撞开靠门口的两个汉子，哐嘡一声把铁门关起来。
　　洞里有人小声议论，但没有人去阻止村长。
　　谁都知道人跑不过狗，还是疯狗。
　　梅姨一个岁数不小的妇女更不可能了。
　　我看了看洞里挤在一起的人，这里也挤不下更多人了。
　　门刚关上一阵，梅姨一家人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洞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外面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
　　3。
　　衣服被扯烂的嘶嘶声，血液滋滋的往外蹦的声音，骨头被咀嚼的声音。
　　我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那些声音让我浑身都忍不住寒毛直竖。
　　外面死了人，这洞里面的情况也越来越糟。
　　议论声响了起来，有人说村长残忍，也有人说这是为了保住大家的命。
　　但是说最多的是，这道门能不能挡住那条疯狗。
　　洞里本来就人挤人，在害怕焦躁的情绪下，已经有几个人吵起来。
　　村长听见之后挥了好多下手，但是没人理他。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都喊了起来：“大家听我说，别害怕，我在之前得知那狗杀人的时候，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来救我们的。”
　　说这话的时候村长特别骄傲，就跟以前电视上看到的孔雀一样。
　　但我们这地方偏得厉害，最近的派出所都在很远的地方。
　　所以听见这话，大家还是很暴躁。
　　村长见到这个结果，又咬着牙大喊了一句：“还有，这个山洞是我儿子打猎建的，防止夜间有野兽侵袭，这铁门结实着呢，那狗是进不来的。”
　　乡亲们听到这话，焦躁的氛围才得到缓解，说话也客气一些。
　　至少确保现在狗进不来，能活着等到警察的救援。
　　住村尾的小李满脸兴奋“我们要得救了，警察会来救我们。”
　　“那警察什么时候到，他要怎么和我们取得联系，现在这个山洞里明显是没有网的。”
　　站在我身旁的陈伦声音很沉，听起来并不高兴。
　　我看到他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很生气的样子。
　　大家目光立马齐刷刷地看向村长。
　　“警察电话里说了，他们最迟半个小时就到。”
　　“至于联系，咱们村里一共这么多人，他到时候清理尸体数量不对，还能不找我们吗？”
　　村长被质疑，脸色不大好，但还是用很有感染力的语气开口。
　　山洞里沉闷的气氛陡然好转，许多人开口恭维村长：
　　“到底是村长有见识，那么紧急还记得报警。”
　　正说这话，我敏锐地听到到外面的撕扯声越来越小。
　　我在人群之间挤了半天才挤到门口。
　　通过猫眼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那条狗不见了。
　　4。
　　乡亲们还在向村长拍马屁，村长也眯缝着眼享受着大家的好话。
　　此时，陈伦弯腰点了一只香插在靠近铁门的地方。
　　他站起来时，我俩刚好眼神对上。
　　他淡淡道：“夏天蚊虫多，点一支驱一下。”
　　我盯着那根香看了半天，认出那不是驱虫的。
　　但我看着陈伦的眼睛，没有戳破。
　　身边的二柱开口：
　　“你趴在上面，看见啥了？”
　　“我用猫眼看了一下，那条狗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有人心里还在怕。
　　还是山洞太小，我说话回声大。
　　大家一听到这话，都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你说什么，那条疯狗走了？”
　　金大姐大着嗓门说道。
　　村长则已经贴着猫眼看向外面。转头向大家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能不能逃出去啊，我们这么多人可以一起把它打死。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山洞里吧。”
　　金大姐又开口道。
　　“这狗邪乎啊，大得不正常，顶上以前村口那大狼狗好几条，牙也长得下人。”
　　“是啊，大柱子一米九几的大高个，被他扑倒直接就吃了，这根本就是山里的精怪吧！”
　　一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是沈大妈。
　　之前就是她亲眼看到那条疯狗吃人。
　　“那我们还是应该出去躲呀，或者做点什么，不能被一只狗给吓在这，咱们真的能确定警察能找到我们吗？这个山洞这么偏僻。”
　　金大姐又提议道。
　　不知道为啥，她特别想出去。
　　“不行，我们怎么确定那狗是不是真走，狗鼻子最灵了，又通人性。”
　　“我们最好还是等着警察来救我们。”
　　陈伦脸色很差，毫不留情就反驳回去。
　　金大姐此时被回得哑口无言。
　　村长立马跟着陈伦的话：“是啊是啊，我觉得陈伦说得没错，万一那畜生闻着味，蹲在外面等我们开门呢？”
　　大家听到村长和陈伦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大家也不想直接出去送死。
　　村长看到人人都听自己的话，有又得意起来，摆起官架子。
　　他仰着下巴，硬是推开拥挤的人群，从行军床底下摸出一些饼干肉肠之类的东西。
　　“这里有点吃的，大家分一分垫垫肚子，挨到明天，就算警察再难找到我们，明天也应该能找到了。”
　　一听有吃的，好几个平日里就爱捧村长的人立刻开口，说他是如何如何地对村民们好，漂亮话一句一句的。
　　正当所有人心都放下一些的时候，铁门突然发出巨大的响声。
　　5。
　　听这动静，傻子都知道是狗在撞门。
　　大家本能地向后退，即使后面就是一堵墙。
　　而村长直接吓得躲在最后面。
　　村长躲在角落里，脸上满是得意：“我就说，这狗在外面等着我们吧，如果我们出去，那就是送死。”
　　随后又是几击强烈的撞击声，铁门被撞得不停颤抖。
　　谁也不知道这门能不能挡住。
　　每个人的内心都在受着煎熬，人人脸上都是恐惧。
　　等到第一声小娃儿的哭声响起后，女人的哭泣声也跟着响起来。
　　男人们的脸上全是焦躁愤怒。
　　几个汉子眼睛里布满着血丝，直勾勾地看着大门，生怕它被疯狗撞开。
　　几下重重的撞击后，又是一阵刺耳的声音。
　　像是是那条疯狗的爪子和门之间的抓划声。
　　每一声都在刺激着我的神经，就像从前指甲刮黑板似的，浑身寒毛直竖。
　　看着那扇门在狗的撞击下开始有点颤颤巍巍，铁门周围落下一层层的土。
　　如果狗再继续这样撞击下去，可能用不了半小时，牠就能破门而入了。
　　虽然这扇铁门是很结实，但它的门框是连着洞壁的。
　　泥做的东西，根本抵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撞。
　　当所有人都在害怕和恐惧而躲得远远的时候，陈伦却走到铁门前。
　　他还通过猫眼看，然后再回头说，“那狗好像撞累了。”
　　“好像是哈，这声音也隔得久了，没一开始大了。”
　　村长的声音又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响起，但我反正是没看见他。
　　我有点疑虑，想要上前去看看。
　　一旁的沈大妈拉住我，满脸都是担心和害怕。
　　我笑笑：“没事，别担心。”
　　然而我上前通过猫眼去看的时候，发现不仅没声，狗也不见。
　　怪了，没听说过疯狗累了还知道休息的。
　　我又看了一眼，除了被吃得支离破碎的尸体，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难道那条狗真像陈伦说的，通人性躲在看不着的地方守着？
　　“还好意思说门很坚固，狗肯定进不来。不知道才撞了多少下，这门都快扛不住了。要我说呀，咱们还是趁狗休息，往外逃吧，这地方根本避不了多久。”
　　金大姐又开始说话，她声音很尖锐，语气也刻薄。
　　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的村长此时没有说话。
　　“还是自己亲儿子呢，给门出点好的装修费都不舍得。”
　　村长沉默，金大姐反而跟打了胜仗一样。
　　可有了刚刚的那个教训之后，很多人都还是不愿意出去的。
　　虽然这门没有村长说起来那么坚固，但现在出去无疑是死。
　　虽说早死和晚死没啥区别，但熬一秒是一秒。
　　就看这门能不能撑到警察来的那一刻了。
　　之后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6。
　　我也在沉思着，这条狗是灵秀捡回来的，小时候只有一点点，又黑又丑。
　　长大了虽然体型很大，但是很温顺，从来没咬过人。
　　连叫唤都不多。
　　之前那么的温顺，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可怕。
　　此时王大姐哭泣着咒骂道：
　　“这该死的狗，当初就不应该让他留在这个村庄里，留着就是一个祸害。”
　　她的儿子被疯狗咬死了。
　　金大姐立马开口：“和他的主人一样是一个不让人安心的贱胚子。”
　　她语气一如既往刻薄，脸上还有浓重的狠辣。
　　我转头无意间看到，打了个寒颤。
　　大家听起狗的主人，顿时王大姐好像想起什么：
　　“这狗之前看着也挺乖的，平时打他，骂他，他也不叫不咬，怎么突然就疯了，到处吃人啊！”
　　“是呀，是呀。”
　　大家都开始议论，这条狗为啥一夜之间变得这样疯。
　　但突然大家好像又想起什么。
　　因为灵秀死了。
　　昨夜在村里的湖里发现的。
　　听说死状很可怜，整个尸体在水里泡得起白，还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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