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怀孕？！
“而且我还查出，她是孤儿，在福来福利院长大。”
福来福利院…..
“怎么了哥？”
卢丁生抿紧唇，没有说话。
曾经他救过福利院一个小女孩，资助她到高中，后来福利院那边说小女孩已经去世，不需要资助了。
有段时间他状态不好，小女孩每周都给他写信，可以说是那封信带他离开了黑暗。
“不可能这么巧合。”
灯光突然黯淡，聚光灯打在他身上。
“今天生日，我最想感谢的人是我的弟弟。”
“从他来到我家起，就一直呵护我爱护我，我有什么秘密都和他分享。”
“有些秘密，我希望他能一直帮我保守。”
廖雪俏皮的眨眨眼，又一步步走过去。
她穿着白色礼服，就像穿着婚纱。
我的心在这段时间早已死去。
我没离开人世，只是为了看到犯人伏法。
我不愿自己生前死不瞑目，死后也看不到坏人受罚。
卢丁生，如果你还有一点正义，就不要做着昧良心的事。
可惜，活人是听不到死人讲话的。
卢丁生温柔一笑。
“你哪次闯祸不是我给你善后的？”
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原来卢丁生笑起来是这样的，我还活着时，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笑容。
宴会进行到中途，卢丁生先溜了出来。
他喝了酒，小警察当他的司机。
“丁哥，当时那么好的氛围，你为什么不给雪儿姐表白呀。”
卢丁生靠在座椅上，疲惫的捏了捏眉间。
“去宝格妇科医院。”
小警察识趣的闭上嘴开车。
路上，卢丁生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却依旧打不通。
「你怀孕了？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现在人在哪，我去找你。」
发出去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他看向窗外突然大叫一声。
“停车！”
小警察吓的一个急停。
车都没停稳，卢丁生就打开车门。
“文丹彤！文丹彤！”
卢丁生追着一个女人跑过去。
我看过去，女人穿着和我离开家的那件一模一样。
他追上了对方。
待看清对方的长相后，卢丁生明显失落。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卢丁生，你到底想要什么？
妇科医院拿出的证明显示，我在两个月前已经怀孕。
在这档口，法医又来活了，这次接收的是河里打捞上来的女孩。
死亡时间不久，尸体还很新鲜。
小助理看见又一条生命逝去，红了眼眶。
“上次那姑娘死去时，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这姑娘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生命可真脆弱啊。”
“哥，你有孩子吗？”
卢丁生验尸的手停顿，眼里带着一丝茫然。
我苦笑，抚摸已经奄下去的肚子。
在卢丁生的计划中，从来没有孩子。
协约里早就黑字白纸的写清楚了，我和他只是协约关系，除了一些义务，他不会碰我。
而我肚子里的孩子来源一场意外。
廖雪第一次把李丹带回家，卢丁生在外喝的酩酊大醉。
他回来后把我压在身下，我本来是可以阻止的，可我那一刻却起了贪心。
我想和他关系更进一步。
那天晚上卢丁生抚摸我哭泣的红脸，一遍遍叫着廖雪的名字。
现在想来，我只是一个载体，就连发生亲密行为也依旧是工具。
卢丁生尸检结束后，意外的在法医院门口看见廖雪
“姐，你怎么来了。”
廖雪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
“上次我生日弟媳怎么没来？”

卢丁生说我有事在处理。
“丁生，我这里知道了一些消息，你听到千万不要伤心。”
“我之前看她朋友圈，里面有她和其他男人相处的照片。”
廖雪拿出手机，手机里的我发了很多条朋友圈，每条朋友圈都在和不同的男人约会。
可是卢丁生朋友圈中的我，却是干干净净的。
我瞬间明白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想让卢丁生误以为我屏蔽他，在外面找男人。
欺人太甚！我张牙舞爪扑过去，想要撕碎她。
当初我就不应该救她！
我原本不会死的。
那天我去医院做孕检，我怀孕了，还是两个。
我抚摸肚子盘算着告诉卢丁生。
却看见廖雪被一个光头男人拽上黑车。
我连忙叫了辆的士跟在黑车身后，车子开进郊外的废弃老厂。
司机走了，我留了下来，跟着他们进入厂内。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坏了我大事！都怪你这贱人！东西拿来了吗？”
我看见廖雪哆哆嗦嗦的拿出一袋白色粉末。
看见男人的脸，我才发现是李凡，我知道他是廖雪喜欢的人。
李凡放在鼻腔处，猛吸一口，没一会儿就四肢抽搐。
“爽！哈哈哈，爽！”
他突然抓住廖雪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
这明显是磕嗨了的举动！
廖雪在求饶，可她越是求饶，李凡打得越狠。
我本来应该一走了之。
廖雪给李凡毒品，就应该明白有这情况发生。
可是我突然想起那封日记，卢丁生肯定会不舍得她被暴打吧。
我不愿看见卢丁生伤心。
趁着李凡转身吸毒，我跑过去拉着廖雪往外跑。
“贱人，你们要去哪？”
被李凡发现了！
就快跑到门口时，廖雪突然把我拉住，她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跌在地上，李凡扯住我头发，把我拖了回去。
“廖雪！去报警！”
我冲着廖雪大叫。
得来的回应，是她将仓库门拉下。
“对不起，李凡是艺术家，他需要名声。”
仓库门隔绝一切哭喊。
在那个幽暗的废弃仓库里，我遭受十来个小时的残酷虐杀。
我生前遭到他们虐杀，死后却被他们泼脏水。
“你确定这是她发的吗。”
廖雪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强装镇定：“是啊，不是她还能有谁。”
“我还亲眼看见他和其他男人亲热。”
卢丁生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睁开，满眼冰冷。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她现在在哪。”
廖雪后退一步，眼里涌出了泪水：“你不信我？”
“我问你，她现在在哪？”
“照片里根本就不是文丹彤的手，廖雪，你为什么要骗我？”
也许是卢丁生工作使然，他对这些小事物观察入微。
我右手中指有块胎记，很淡，一般不会被注意，却没想到他一直有发现。
廖雪擦干眼泪，她走上前抱住卢丁生。
“弟弟，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她。”
“你和她只是契约婚姻，你就当她和其他男人私奔了，可以吗？”
卢丁生很聪明，结合廖雪怪异表现，瞬间想到上一具解剖的无名女尸。
他推开廖雪，声音不自觉颤抖。
“告诉我，李凡杀的人是谁？”
廖雪跪在地上，哀求：“弟弟求你了，不要再问下去了。”
以往廖雪每次哀求，卢丁生都会答应，但这次他却视而不见。
卢丁生拿出手机，拨通警队电话。
“邓队，之前无名女尸案有了新的发现。”
他话还没说完，廖雪冲上去抢走手机。
“案子已经结案了！你再去提案，只会对你不利！”
“这案子是经你之手，你重提案件，有可能会导致你再也不能当法医了！”
卢丁生咬紧牙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道。
“那你告诉我，李凡杀的人到底是谁！”
“文丹彤。”
“什么？”
“李凡杀的人，是文丹彤。”
世界突然消音，廖雪的嘴张张合合，卢丁生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文丹彤。
文丹彤！
为什么是文丹彤！
卢丁生低下头看自己双手。
所以他亲手解剖了自己的妻子。
又亲手把自己孩子切片检查。
卢丁生突然抬起头，眼里带着某种执念。
“你骗我对不对，那具女尸根本不是她。”
廖雪残忍一笑，又说了一遍。
我看着这场风波，泪已经流干。
曾经无数次想让卢丁生知道的真相，就这样残酷的展现在他眼前。
我突然很不忍心。
我飘到他面前伸出手，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不要听。
当天下午，卢丁生做了DNA对比。
结果显示他和女尸胎儿是亲子关系。
刚得知自己有孩子，下一刻却发现亲手解剖了他们。
当晚，卢丁生吸了一夜烟。

卢丁生把调查文件都看了一遍，做了详细的整理。
天亮后，他去了趟警局，交出三份文件。
其中两份是我和李凡，另外一份是真实的尸检报告。
“邓队，无名女尸案请求重新调查。”
“受害者生前遭受虐杀，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请你们一定给受害者找回正义。”
一宿没睡，卢丁生眼下一片乌青，眼里也带着血丝。
“另外，我申请离职，我可能再也无法当法医了。”
他这一向是沉着冷静的，不管面对多大的悲伤，也不会流泪。
可此刻，他捂着眼睛，手指被眼泪湿润。
邓队没有同意申请，不解卢丁生为什么会突然离职。
“怎么突然申请离职？无名女尸和你什么关系。”
“她……是我妻子。”
我和他的关系宣之于众，但我心中却没有半点开心。
卢丁生回到家，门卫大叔叫住他。
“您是文小姐的朋友吧？”
“她有一些快递，但很久都没来拿，电话也打不通，不然我也不会麻烦您。”
“您看方便的话，就把这些快递带去她家吧。”
快递有5件。
第一件，是婴儿推车，双人座的。
第二件，是育儿书，从胎教到青春期。
……
接下来的每一件快递都和小孩有关。
卢丁生突然崩溃大哭，他跪在快递堆里，发狠捶地。
右手被锤出血，他依旧没停下。
“停下，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我拉住卢丁生，想让他停手，却忘了自己早就死了。
死人是碰不到活人。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突然又不想要那份正义了。
如果卢丁生一直蒙在鼓里，他也不会这样悲伤。
逝者已逝，生者就应该往前看。
卢丁生提交的三份报告起了作用，李凡很快被锁定，捉拿归案。
听警局里的人说，找到李凡时，他正窝在出租屋里吸毒，屋子里查出大量毒品。
李凡坐在审讯室，他明显还很亢奋，双眼迸发异样的光。
“那女人就一傻逼，我说吞图钉就放了她，她娘的真吞了！哈哈哈哈。”
“什么，她怀孕了？那我哪能知道，怪不得我当时用铁锤砸她，她一直护着肚子。”
“啊？为什么砍她右手？还能为什么，她手上戴着戒指我拔不掉，那就只能砍咯。”
李凡正在毒品兴奋期，口无遮拦，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卢丁生在审讯室外听着，从李凡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在忍。
“对了，那傻逼女人一直在哭，在求姓卢的救她，哈哈哈太有趣了！”
“混蛋！”
卢丁生再也忍不住，他冲进去，一脚踢翻凳子，骑在李凡身上暴揍。
审讯室内的警察没有出手，等卢丁生打的差不多了，才装作刚反应过来拉住他。
李凡吐出揍掉的牙齿，裂开血嘴大笑。
“我认识你！你他妈的勾引老子女人。”
“从小到大你就和她在一起，你肯定早就尝过她味道了吧！”
“那个逼贱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早就给我戴绿帽了！”

李凡在地上狂怒，束缚带牢牢将他按在椅子上。
继续审问也没有什么价值了，警察把李凡带了回去。
几个小时后，李凡毒品兴奋期过去，他再次被警察带进审讯室。
李凡此刻像变了一个人，他痛哭流涕。
“你叫卢丁生是吧？我知道你是廖雪的弟弟。”
“求你看在你姐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我毒瘾发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对不起受害人，以后我就是她儿子，每年都会给她扫墓，饶了我这一次吧。”
卢丁生青筋暴起，拳头捏了又捏，最后还是忍下了这股恶气。
“这些话你应该对你律师说。”
卢丁生转身就想离开，被李凡叫住，他眼里带着恶意。
他把卢丁生叫到跟前，悄声说。
“我原本不想把关系闹这么僵的。”
“我直接告诉你吧，我那些毒品都是你姐给的，那女人被我杀害的当天，你姐也在场！”
“你如果不把我放了，我会给警察透露你姐的存在，到时候你姐也得跟着老子下监狱！”
李凡在狂笑。
我已经没有力气维持人形了，灵魂体越发透明。
我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间。
此刻我连悲伤的心情都感受不到，像是隔着薄雾观看别人的人生。
卢丁生，所以你到底会选择你姐还是我呢？
从警局回来后，卢丁生便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当抽完一整包后，他拿起车钥匙出门。
他来到医院，廖雪躺在病房里流泪。
“滚，我不想看见你！你明明答应了我要保守秘密！”
“现在李凡进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廖雪这段时间以泪洗面，悲伤过度进了医院。
卢丁生沉着脸走进来，他站在廖雪病床前，声音冰冷。
“文丹彤死的时候你在场？”
廖雪眼里带着惊惶，她看向别处想转移话题，被卢丁生按住肩膀。
“所以你当时真的在现场？”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你为什么不报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卢丁生崩溃了，他曾经爱过的白月光，害死了他爱的人，也害死了他的孩子。
“她死的时候一直在求我救她啊……”
廖雪推开卢丁生，语气毫不在意。
“我又不知道她会死，况且我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有孩子，不然我……”
“闭嘴！”
卢丁生直起身，他朝门外走去。
“还有三分钟警察就会来。”
“廖雪，以后不要联系了。”
隐隐约约能听到警笛声，廖雪扑过去拉住卢丁生的手，泪如雨下。
“卢丁生！你为了那女人，要抓我进监狱？”
“骗子，都是骗子，你明明说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
警笛在楼下停住了，楼道里传来纷踏脚步。
卢丁生没有说话，他强硬的扒开廖雪的手。
警察冲进来，给廖雪扣上手铐。
“骗子哈哈哈，都是骗子。”
廖雪被带走了，病房外全是看热闹的人。
我飘到卢丁生面前，明明靠的很近，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好像真的要离开了。
灵魂陡然变轻，眼前闪过白光，曾经过往一一在眼前浮现。
我见到了和卢丁生初遇的那天。

不是成年后签订契约那天。
而在更早，那时我8岁。
我从有记忆起就待在福利院，院中的小孩都欺负我。
那天我受不了欺凌，偷溜出去找亲生父母。
路过山崖时，突遇山体滑坡。
卢丁生救了我。
他死死拉住我的手臂，却被山上滚落的碎石砸伤。
他将我送回福利院，自己却进了医院。
过了一段时间，福利院来了一位少年。
我才知道他也是从这里出来的，现在回来，是来资助福利院。
那时他不过16岁。
“谢谢你，我以后会报答你。”
我歪歪扭扭的给卢丁生写信。
福利院教育条件不好，我8岁才开始学写字。
除了资助整座福利院，卢丁生对我进行了个人资助，我有机会进入城里最好的学校。
此后我每年都给他写信，一封比一封长。
“这次我考了全市第一，班主任说全国学校任我选，谢谢你，我马上就能来见你了。”
在我中考前夕，我被停止资助，院长说我被资助人放弃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名额转给了院中的小男孩。
我没有放弃学习，在艰苦环境下考进最好的高中，又考进最好的大学，最后如愿站在卢丁生面前。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成为他的妻子。
却发现他心中早已有了白月光。
白光将我吞噬，人生的走马观花已经到了尽头。
我的灵魂越来越轻。
我知道自己要永离人世。
我最后看了眼卢丁生，他像是有所感应般抬起头。
再见了，卢丁生。
案件最后的结果出来了。
李凡恶意杀人，被判死刑。
廖雪协助他人作案且走私毒品，被判有期徒刑。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只有死者亲人还在痛苦中。
卢丁生来到停尸房。
我身体支零破碎，全是他缝的线。
在我体内，还有他亲手放进去的乳白液体。
他毁了我。
卢丁生抚摸我的脸。
没有皮肤的脸下，是猩红肌肤和狰狞牙齿。
“丹彤，对不起……”
此刻的道歉苍白无力。
他已经知道我是当年被资助的小女孩。
小警察后来又给了他一封文件，是我掩藏的过往。
“对不起……”
眼泪掉在我脸上，流进我没有眼珠的眼眶。
卢丁生现在还收藏着我写的信。
那段时间，养父母对他动则打骂，轻则惩罚。
他又发现自己爱上名义上的姐姐。
卢丁生郁郁寡欢，直到收到小女孩的信。
每封信里小女孩都会感谢他，也会承诺成年后会去找他。
像是一种约定。
如果没有小女孩的信， 卢丁生也不会是现在的他。
“你放心，我不会追随你。”
“我要让这世界上少一些冤案，我要为死者发声。”
卢丁生将我的尸体火化下葬。
多年后，法医界流传着一个神话。
法医卢丁生，刚正不阿。
只要是经他手的尸体，就没有查不出线索的。
可惜直到白发苍苍，也一辈子未娶，孤窮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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